梁博他们回来时,贺岩还没睡着,接着厨房一顿噼里啪啦的响声,梁博不知怎么的,也窜进厨房说要和魏泽学厨艺。
迷迷糊糊中贺岩只觉有人在推他,他费力睁开双眼,梁博人已经现在他床头,有模有样用他冰凉的手去探他的额头。
一阵激灵,贺岩骤然清醒,他打开梁博的手,虚弱地瞪了他一眼,“拿开你的臭手。”
梁博讪讪放下,“吃饭了。”
魏泽做了四菜一汤,桌子和椅子都是去楼下借的。梁博偷偷告诉贺岩,是楼下钟大姐借的。
贺岩十分惊愕,“钟大姐肯借?”
“那个钟大姐一看见泽哥,眼睛都直了,盯着泽哥的胸膛看个不停,不要脸。”梁博抱怨道。
魏泽和梁博去超市买油米菜,一路搬回来,弄得满头大汗,魏泽嫌热敞开了上衣,去楼下敲门时忘了穿回衣服,就有了上面梁博描述的那一幕。
贺岩听了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啧了一声,“钟大姐原来吃这一套。”
贺岩的家里第一次吃得这么正式,坐下后,魏泽给他盛一碗汤递过去,“睡久了不舒服,先喝口汤。”
垂眸看着碗里金灿灿的玉米,贺岩的眼睛微微发热,低声问:“今天花了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哪能收你的钱,不是天天说我食言不肯教你拳脚功夫,今天这一顿就算是我的赔礼道歉。”
“这是两码事。”贺岩抬头,直视他的眼睛,眼中全是认真。
魏泽在他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叹息一声,说:“其实这是时先生的吩咐,他给的钱,我只负责做,他还叮嘱我不要告诉你。”
是他?贺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不让你说,你还是说出来了。”
“谁让贺同学那么较真。”魏泽笑呵呵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难怪今天时先生会摸你的头,头发真软。”
贺岩僵硬着身体等他摸完,眼前这丰盛的饭菜让他躲无可躲。
“摸完了该吃饭了。”梁博突然插嘴道。
魏泽坐回自己的位置,给梁博也盛了一碗,“你也喝一碗,尝尝你泽哥的手艺。”
“谢谢泽哥。”梁博顿时眉开眼笑,嘬了一口后大赞特赞,整个饭桌上只听得到他的声音。
吃完饭后,贺岩收拾碗筷,魏泽去还桌凳,梁博扫地。
楼下传来钟大姐的大嗓门,梁博拿着扫帚站在门口想要听得更清楚些。
“想知道怎么不跟着下去?”贺岩随口说了一句。
梁博立即回屋弯腰扫地,“谁想知道了,我就随便听听。”
“奇奇怪怪。”贺岩嘟哝了一句继续洗碗。
魏泽回来后告诉他们,东西已经还回去了,小姐那边要放学了,他该去接人了。
梁博当即跟过去说自己也该离开了,让贺岩好好休息。
这梁博不会是想找魏泽罩着他吧?贺岩一想便觉得是这个原因,从上高中以来,梁博就有找老大的执念,总觉得跟在厉害的人后面当小弟很威风,还拉着他去。这个魏泽估计又是他物色的老大人选。
贺岩这一感冒,持续一个礼拜没有上学,直到彻底康复他才重新出现在校园。
一回到教室,课桌上摆满了作业,时染特别高兴地告诉他,怕他跟不上进度,这些天老师布置的作业全给他留着,就等他回来了。
贺岩看着这一桌子的作业,虚弱地笑笑,怎么回事,感冒是不是还没有好全眼花了。
“你傻站着干嘛,快坐。”时染催促道。
周一的整个上午,贺岩处在水深火热中,时染特别贴心,完全没有给他留答案,还说什么有什么不会的可以和他一起去请教老师,相信老师见到这么热爱学习的同学一定会提供帮助。
他被时染拉着去办公室时,那些老师都看着他们笑,搞得他都脸红了,时染还在那里一本正经问。
老师们笑归笑,还是都认真地解答了他的所有疑惑。
出了办公室门,时染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样?”
贺岩扯了扯嘴角,他以为自己的脸皮已经够厚了。
到了中午,贺岩已经饥肠辘辘,他准备起身去食堂时,时染拉住了他。
“我听魏泽说你营养不良,特地让阿姨带了你的份,你今天和我一起吃。”时染宣布。
“时姐,我呢?”梁博激动问。
“你?”时染瞥了他一眼,“没有。”
梁博垮着脸,哦了一声,垂头丧气离开,“今天只有我孤零零一个人去食堂。”
“慢着。”时染突然说。
梁博以为她改变主意,兴奋回头,“时姐,怎么了?”
“回来记得帮我带一瓶酸奶,钱晚点转你。”
贺岩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忍,刚要起身说不能抛下兄弟,要和梁博去食堂,时染轻飘飘来了句还是促进长高的营养餐。
这…贺岩看着梁博的背影:“帮我带瓶牛奶,谢谢。”
时家阿姨准备的中餐果然丰盛,贺岩吃完后痛下决心,他要自学厨艺,不能做出这么美味的营养餐,怎么也要做出二分之一的味道,过年时让他爸也尝尝。
他们两父子往年过年都是去馆子里搓一顿,再蹭着饭馆里的电视机看春晚,今年或许可以由他来掌勺,就当是给他爸的一个惊喜。
无意间他的这个想法说了出来,时染用她那亮晶晶的眸子盯着他,“贺岩,你人好好哦。”
贺岩有些无助地摸了摸后脑勺,“我就随口一说。”
“别呀,我可以让阿姨教你,这个周末来我家怎么样?”
“你家!”贺岩吓得站起身,“不用,我可以网上自学。”
“贺岩,我们都是朋友了,你去我家怎么了,对了,你还记得蒋成浩吧,他这个周末也会去我家,你也叫上梁博怎么样?”
蒋成浩这个人贺岩有点印象,他和时染的关系似乎很不错,知道还有其他人后,贺岩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梁博回来得知这个消息,精神一震,“去啊,必须去!”
同时他霸气地把牛奶甩贺岩桌上,“盒子,赏你了。”
转头又变脸笑呵呵把酸奶递给时染,“时姐,你的酸奶。”
“狗腿子。”贺岩嘀咕了一声,扯出吸管插进瓶中猛吸了一口。
梁博扭头给他一记眼神杀。
下午最后一节课,天空突然下起了雪,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下雪了,靠窗坐的学生纷纷看向窗外,引起教室内一阵骚动。
台上的老师用直尺连敲三下讲台,“回神了,接着讲…”
老师在台上口若悬河,台下梁博朝贺岩丢了一个纸团。
贺岩捡起纸团,上面是梁博的一行狗爬字。
[放学后玩雪去?]
贺岩皱眉提笔在他的字下面写:[我感冒才好。]
梁博捡起纸团看到他的回答,有些懊恼,忘记盒子上周才感冒过。
“啪啪啪!”又是三下敲击声,老师威严的声音朝他们砸过去,“贺岩,梁博!你们两个在我的课堂上飞鸽传书?有什么一定要说的话能说给我听听吗?”
教室里顿时哄堂大笑。
梁博抓着纸团满脸通红,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都给我站起来。”
贺岩和梁博乖乖站起来。
“你们谁能背一句关于雪的诗句,飞鸽传书的事就算了,要不然你们俩都给我写十张语文卷子,明天交给我检查。”
众目睽睽下,梁博紧张地看着贺岩,眼神示意他赶紧背。
贺岩瞪回去,意思是要背你来背。
“怎么,你们两个还要打个商量?”老师严肃的目光直视二人。
教室内其他同学想偷偷报答案,老师幽幽道:“帮的同学背十首。”
时染朝贺岩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梁博见贺岩迟迟不作答,着急地看着窗外,看到玻璃上沾的霜花,脑子一热,答:“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老师顿时被气笑了,“呵,出去记得别说语文是我教的。”
梁博可怜巴巴看着老师:“老师,我错了。”
“贺岩你呢?”老师不去看梁博,转而看向他,“听说你这阵子学习很用功。”
贺岩很想说那只是一个误会,但在老师和时染的目光下,这话完全说不出口,雪啊雪,贺岩脑门痛。
突然教室外一阵骚动,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窗前闪过,时染看到那倒身影,高兴起来,低头偷偷拿出手机捣鼓。
隔着玻璃,外面是纷纷扬扬的大雪,男人清隽的脸庞有些模糊,唯有他那双眸子依旧是深不见底。
贺岩突然灵光一闪,嘴边不自觉冒出一句:“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台上的老师本以为贺岩也答不出,正准备布置回去的作业,惊讶了一下,“不错,答出来了,看来这阵子确实有在用功。”
这时学校的下课铃声响起,教室内又是一阵熙熙攘攘的说话声。
“啪啪啪!”老师又敲了三下讲台,“安静!再给我三分钟,把今天的作业布置了,打开书本第…”
随着老师的说话声,台下一阵哗啦啦翻动书本的声音,贺岩不经意间再次暼一眼窗户,窗外是来来往往的学生,他的身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