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表白让陈今澜有些始料不及,他还没想好之后该怎么做,在此之前,他决定先享受商峪的劳动。
反正他不会怀孕,也不需要商峪负责。
陈今澜一直认为,像商峪这样的人大概是没什么长性的。
年轻,见识得少,对初夜情人产生一些特殊情感,这很正常。
陈今澜心安理享受着年轻躯体带给他的愉悦,却耐不住情到浓时,商峪嘴里一定会出现的那句:“陈今澜,你爱我吧。”
不管在什么情境下,商峪是哄或骗,亦或是很恶劣地停下来吊他胃口,陈今澜都不回答,次数多了,商峪就不问了。
除此之外,陈今澜对他的态度倒还一如往常。
放假前,商峪收到了来自老板的红包,很厚一个。
商峪收好,道谢,陪他去和客户吃饭。
做这行的没几个不需要应酬,老板也不过三十来岁,年纪轻轻胃就喝出了毛病。
让实习生去应酬,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可放眼整个公司,除他之外,就数商峪能喝。
大过年的,总不好叫女孩子跟他去应酬。
酒过三巡,老板已经去催吐了好几回,正事一件没聊,酒倒是喝了不少,他心里气得骂人,脸上却笑盈盈。
商峪拿钱办事,尽心尽责地替他挡酒。
老板长相斯文,戴了个银边眼镜,性格爽朗,铁直,但说不清为什么,总是很招富婆和gay。
通俗点讲——长相太过小白脸。
让人吃豆腐是常有的事,他不好发火,毕竟都是男人,摸一下搂一下的很正常,反应过度了反倒坏事。
商峪不一样,他虽然漂亮,但攻击性强,没表情的时候看着还怪吓人,往那一坐,不仅没人敢动他,连碰小白脸的都少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被灌酒,好在他能喝,这也是老板为什么给他封那么大红包的原因。
尽管项目没谈下来,但一看在路边吐得天昏地暗的实习生,老板郁郁的心情顿时放晴。
好歹这回不是他一个人吐。
“我给你叫辆车,你自己能回去吗?”老板想把他搀起来,商峪却像触电一样甩了他伸过去的手。
“你没事吧?”
实习生还是太实在,倒多少就喝多少,也不知道去厕所催出来,醉成这样怕是连家在哪都找不着了。
老板沉吟片刻,给关照去了个电话,本想问他知不知道商峪住哪,关照竟然说要来接他们。
老板受宠若惊:“那敢情好啊!”
关照一个人开车来的,还体贴的带了醒酒药。
认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关律师这种照顾,感动之余,不禁对他们的关系产生了无限遐想。
明明先送商峪方便,关照却绕路先把他送回了家。
怀疑的目光在关照和商峪身上转了一个来回,问:“我之前就觉得不对劲,你从来不跟谁开口,这次竟然为了一个实习生的岗位送了我那么名贵的酒,今天还特意开那么远的路过来接他,你老实说,他跟你到底什么关系?”
关照笑笑:“我不也接了你吗?”
老板晃了晃,没好气道:“你是来接我的吗?”
关照扶了他一把,笑得有些无奈:“你到底喝了多少?别在这吹风了,回去醒醒酒吧。”
老板伸手指了他一下,轻哼一声,晃晃悠悠地上楼去了。
一直等到楼上的灯亮起来,关照才重新回到车里。
商峪靠在后座,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
关照笑容温和:“我送你回去。”
“关律师…”
关照抬了下眼,从后视镜里投去询问的目光:“怎么?”
商峪看他几秒,眼皮轻轻耷下来:“没什么。”
他没问商峪家住哪,直接把车开到了陈今澜楼下,见商峪醒着,就问:“要让他下来接你吗?”
灯光在陈今澜眼下印出一道浅浅的阴影,他放下手机,转而拿起一旁的书,翻了没两页,便听屋外传来“咚”一声闷响。
看看时间,知道是商峪回来了,就没特意出去看。
最近几天商峪每晚都来他房里过夜,理不理都一样,他洗完澡会自己进来。
陈今澜等了一会儿,外面却突然没了动静。他放下书,开门发现客厅竟然连灯都没开一盏。
“商峪?”他试探着叫了一声,走了几步,摸到开关。客厅亮起来那刻,商峪轻眨了下眼,将脸垂下去。
“怎么坐地上?”陈今澜走到他面前,酒气浓郁扑鼻,皱眉问:“喝了多少?”
见他不做声,陈今澜便蹲下来,五指穿过他的发丝,贴着头皮带起一阵酥麻的触感。
知道他是去应酬,陈今澜并没要指责他的意思,只是觉得新奇。这样一个浑身是刺一点就炸的炮仗,竟然能老老实实让人灌酒,还醉成了这样。
感到欣慰的同时,陈今澜又有点不高兴。
商峪的棱角在开始实习后仿佛被磨平了,这样醉醺醺又无精打采的样子,让陈今澜很不开心。
“别坐在这。”
商峪抬了下眼,醉意熏然:“陈今澜?”
“是我。”陈今澜拨开他的头发,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怎么醉成这样,酒全让你一个人喝了?”
“他们也没好到哪去。”
陈今澜应着他问:“那你们谈成了吗?”
商峪摇了下头,那些都是酒桌上的人精,装傻充愣的好手。
“可怜。”陈今澜不开玩笑,是真觉得他可怜。可怜他们陪人喝了半宿,醉成一摊烂泥也没把项目拿下来,更可怜他们仅为了这么点钱,就得付出时间赔着笑脸去讨好那些所谓的客户。
谈事可以去公司谈,明明可以合作共赢,非要弄出什么酒桌文化,喝得醉醺醺的还怎么谈正事。
简直活受罪。
陈今澜想了想:“正好放假了,明年大四,实习你不要去了。”
商峪抬头,目光呆滞:“为什么?”
“不为什么。”
商峪点点头,又将眼睛垂下去,既然陈今澜不让他去,那他就不去了,过会儿又说:“我重新再去找一份。”
“你没明白。”陈今澜道:“我让你不要实习了。”
“那我怎么还你钱?”这种安排式的口吻商峪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头晕,思考速度缓慢,不知道陈今澜究竟什么意思。
“我没让你还。”
商峪默了一瞬:“陈今澜,你把我当什么?”
这个问题他不是第一次问了。陈今澜上回就没回答,这次依然没有回应。
这不好说。
他对商峪并非全然没有感情,这种感情比较复杂,但应该是和爱情无关的。
“陈今澜。”商峪的手搭上来,停在他膝盖上后就不动了。
陈今澜应了一声,那手突然伸长,将他揽进怀里。
他身上的气味太杂了,嗅得陈今澜脑子乱糟糟的。
商峪道:“我不想欠你什么。”
“你不欠我。”陈今澜用手抚摸他的脊背,片刻后又道:“你愿意的话就继续做吧。”
他认为商峪应该把重心放在学业上,毕业考研,不论他想出国还是留校,陈今澜都能替他安排。
商峪却好像不愿意。
这是陈今澜深思熟虑后的想法,是他为商峪挑选出的最好结果了。
可他不愿意。
崩坏的投资换不回相等的回报,这和他选择商峪的初衷背道相驰了,理智告诉陈今澜,是时候停下来了。
说不上是不忍心还是不甘心,不想就这么算了。
带着烈酒的气息吻上来时,陈今澜反射性躲了一下,商峪似乎不太高兴,扳着他的脸,慎重却浅尝即止。
贴着他的额头静了一会儿,上头的酒劲慢慢过去了,商峪松开他:“我去洗澡。”
出来时陈今澜还在客厅坐着,手边放了杯热茶,眉眼被白雾藏住了,看不出在想什么。
商峪从头到脚焕然一新,陈今澜招手让他过来,指指面前的杯子:“喝了。”
看他一口喝光,陈今澜终于露出笑脸:“真乖。”
商峪眸色微闪,俯身想要亲他,又想起他刚刚的闪躲,生生刹住,试探着抱了他,见他没阻止,才将手臂收紧:“陈今澜。”
“想说什么?”陈今澜问。
“算了…”
既然他说算了,那就算了吧。
陈今澜拍拍他的手臂:“去睡吧。”
商峪放开手,一言不发地去了客卧。
很久没有一个人睡觉,陈今澜久违地感到了一丝冷清。真是奇怪,明明商峪就在隔壁,仅一墙之隔,他的失眠症竟然又犯了。
翻了个身,毫无睡意,不禁想,他是一定要和商峪睡才能好好睡着,还是说,其实谁都可以,只要有个人就行?
不知道,没试过。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过了不知多久,听见门锁拧动的声响。
大约是酒醒了,他上床时的动作很轻,抱陈今澜时少了那股伤春悲秋的劲,亲了亲陈今澜的后颈,之后就没再动了。
陈今澜闭着眼没做声,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商峪正支着手臂看他,见他睁眼,便俯身吻了下来。
亲着亲着,不知从哪拿出个红包,放在陈今澜胸口,自上而下地吻下去,将陈今澜照顾的很舒服。
“新年快乐。”
“还没到新年。”陈今澜一边说一边捏了捏红包的厚度,问商峪:“这算什么,还债?”
“只是个新年红包。”商峪俯着身子看他:“我能养你。”
陈今澜拆开看了一眼,不多,但对普通人而言应该也不算少。
他不是第一次收红包了,还是觉得很有意思,折起来拍拍商峪的脸,道:“算了吧,当然,我没有嫌钱少的意思,但还是算了吧。”
商峪看着他,笃定道:“你就是嫌少。”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