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猝然止住。
齐越让一股大到可怕的力道拽离陈今澜,尚没反应过来,视线就被一个黑压压的胸膛挡住。
“没事吧?”商峪转头看了眼陈今澜,见他脸色不好,眉头不由拧得更深。
陈今澜张了下嘴,齐越仿若梦醒一般发出质问:“这是谁?”惊疑的目光从二人脸上快速扫了几个来回,恍然大悟又不可置信道:“难道你是因为他?”
商峪眉头蹙深,从这段不长的对话里察觉出,陈今澜和齐征似乎不单单只有恋爱关系这么简单。
他们之间有更深的牵扯,以至于但凡是个姓齐的,都能对他指手画脚。
身子一侧,再次挡在二人中间,仿若一道不可逾越的墙。
他不是陈今澜,对姓齐的一丝好感都没有,脚尖方挪了一下,立刻被陈今澜拽住。
的确如商峪猜测的那样,陈今澜无论如何都不会也不可能对齐越怎么样。
他像了解齐征那样了解齐越,深知她是个什么性子,既然无意和她发生冲突,就只能避开。
商峪再不高兴,也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拉走,比起齐越,他此刻似乎更生陈今澜的气一些。
但又没什么立场,他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陈今澜!”之前是齐征做错事,齐越尚还有些难堪,可说到底,他们才是一家人,那点本就不多的尴尬,在看见商峪那刻尽数化为了不忿,替齐征感到不忿。
她追上台阶,一把拽住陈今澜的手臂:“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商峪目光微凛,没给陈今澜反应的时间,便攥住齐越的手腕,迫使她不得不将手松开,身子一错,将陈今澜推进电梯,毫不迟疑地按下关门键。
门合上前,陈今澜抬眸朝他看了过去,嘴唇翕动,无声却快速地叮嘱了什么。
商峪看清楚了,他在说不要冲动。
突然有些好奇陈今澜究竟是怎么看待他的,他再不济也不可能同一个女人动手,何况还是齐征的姐姐。
他还没有蠢到去给齐征创造一个能将他一脚从陈今澜身边踢开的机会。
随即反应过来,他这样的想法对于一段仅限于一夜情的关系来说,是不是有点过于超前了?
他们只是□□关系,分开是迟早的事…
商峪脸色愈冷,寒气森森,光是眼神就将齐越吓得半步不敢上前。
他毫不掩饰,径直进了电梯,熟练地输入密码,仿佛在告诉齐越——就是你想的那样。
知道商峪会上来,而且不会让齐越追上来,陈今澜干脆没关门。
大敞的房门让商峪微顿了一下,从而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情绪。
听着浴室里传出的水流声,商峪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耳尖一热,想到了什么。
荡漾了仅仅两秒,想到了齐越的那句“不人不鬼”,那点飘浮的心思立刻稳稳沉了下去。
不由自主地朝浴室看去,根本没办法将这个词同里面的人联系起来。
齐越三句话不离当初,当初究竟发生过什么。
“她走了?”
商峪猝然抬头,见陈今澜边擦头发边从浴室出来,身后蒸腾的白雾随着开门关门的动作很快消弭在空气里。
商峪喉咙微紧:“不知道。”
“那你今晚别走了。”刚才的事仿佛对陈今澜没有一点影响,他很平常地擦着头发,对商峪道:“明天周末,你应该不用上课吧?”
默了一瞬,商峪才摇了下头:“不用。”
陈今澜点点头:“那就好,我先回房了,你自便。”
“陈今澜。”商峪叫住他。
正抬着迈向卧室的脚稍稍一顿,发丝轻荡着落下了一滴水珠,自上而下滑出了一道极浅的痕迹,陈今澜身子侧了一侧,便消失在了衣领深处。
“怎么了?”他问。
喉咙略有些干痒,商峪用力咽了一下,带出一种僵硬的正经,他想问的明明是别的,到了嘴边突然变成一句:“你真的不去看他?”
当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便懊恼地攥了拳头,险些咬舌了断了自己。
说的这是什么鬼话,陈今澜为什么要去看他,他死医院里才好!
“没什么好看的。”陈今澜重新迈开脚:“一天不吃死不了。”
商峪愣了愣,唇角有些不自然地向下压了一下,一脸肃色:“是,你说的对,的确死不了。”末了,将他的话着重重复了一遍:“没什么好看的。”
等门关上,崩直的唇角才骤然一松,很礼貌克制地只扬了一点点。
齐越倒是没再来找麻烦,郑凭玉却打了电话过来,虽然没提让陈今澜去医院看望齐征,可言辞间偶尔流露出的酸涩和时不时溢出的叹息,却让陈今澜感到不大舒适。
找了个借口挂电话,又让郑凭玉一旁传来的低咳搅乱了一下思绪。
有道声音由远至近,又始终好像隔着一段,问郑凭玉:“是今澜吗?”
话音刚落,陈今澜就将电话挂了。
万籁俱寂,窗外却很热闹。对岸的几栋高楼连绵着拼出了汉城的繁华,船上的光点亮了江水,有人在广场上拉起了会发光的风筝。
这样热闹的场景,陈今澜却感到一阵寂寞。
他开了扇窗,试图让声音传一些进来。
楼层太高,隔音太好,这些不该是缺点的缺点都成了陈今澜不满意的理由。
“咚咚——”
两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适时敲击了一下陈今澜的耳膜。他回过头,听见一道略带着询问的声音,正在低声叫他的名字。
以为陈今澜睡了,商峪站了片刻,便要离开,刚一转身,身后便传来一声同样低的:“找我?”
商峪怔了一刹:“看你睡了没有。”
“有事?”
商峪摇摇头,旋即又点了一下:“那钱你还是点点吧。”
无言片刻,陈今澜问:“你找我就是说这个?”
商峪走近一步,眼皮轻垂下来:“不然呢?”
陈今澜同他对视了几秒,挪开目光,之后便和商峪坐在了一张床上,面对面地数起了信封里的百元大钞。
这场面简直有些诡异,和商峪敲门的原意几乎背道相驰,可又不好说什么。
以他们目前的关系,似乎也不大合适说什么。
商峪心不在焉地看着陈今澜略垂的眼睫,他的眉眼总是淡淡的,好像对什么都不生气,即使商峪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他也只会充满无奈地叹一下。
看似好脾气,但商峪看得出来,实际上,他才是心最冷的那一个。
好像没什么是他在乎的。
对齐征…似乎也就那样。
“我脸上有钱?”陈今澜垂着眼,头发从额前搭下来,细长的手指灵巧地将数好的钱归拢起来。半晌没等到回答,陈今澜便轻抬了下眼皮,朝商峪投来一个询问的目光:“怎么不说话?”
商峪如实道:“不知道说什么。”
“那就去睡吧。”他把数好的钱装回信封,拉开床头柜放进去:“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明天再说。”
商峪还是不动。
“睡不着?”
“我能在这跟你睡吗?”商峪说这话时的神色十分正经:“别误会,我说的睡是单纯的睡觉,不干别的。”瞥着陈今澜的脸色,又道:“客卧的床太软,我不习惯睡软床。”
“那真是太可惜了。”等他说完,陈今澜才平静而缓慢地说道:“我以为你想的会和我一样。”
这话轻飘飘的好似一片没有份量的羽毛,好像什么也没说,却让商峪激荡着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陈今澜状似惋惜,人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肩背薄薄一片,露出的脚踝简直不堪一握。
商峪喉咙有些干痒:“你去哪?”
陈今澜停在窗边,闻言回过了头,瞳孔的颜色异常浅,隐隐倒映出了商峪的轮廓。
手一抬,便听“刷”地一声,商峪的心都随他拉窗帘的声音紧了一下。
到底是谁先主动已经说不清了,商峪隐约觉得是自己。
他刚才开荤,正是热烈冲动为所欲为的年纪,和陈今澜睡过一次,从那之后,看什么都是他,做什么都想他。
之前他一直不愿意承认,尤其当陈今澜拒绝要他负责,那股莫名其妙,很没道理的怨念便一直存在他身体里,一直到现在,才好像终于疏解了些。
从小养尊处优,致使陈今澜的皮肤比普通人要光滑许多。
仿若一块无瑕的玉。
商峪轻抚着那段凹陷,几乎要克制不住心中升腾奔涌的破坏欲。想看看玉碎了,到底还能不能是现在这副从容的模样。
他掐住那腰,却舍不得用力,便捏了陈今澜的下巴,迫使他张口。
陈今澜从头到脚都白,只有嘴唇和舌头是粉的,津液从微张的唇角留下来,在商峪胸口点燃了一把火。
等他眼里终于染上几分**,商峪方才满足。
他撑起手臂,鬓角挂着两滴要落不落的汗珠,想借灯光把陈今澜此刻的神态看得更清楚,却被勾住后颈,猛地带了下去。
陈今澜躬了膝盖,微仰着头,目光渐渐迷蒙,看什么都有点天旋地转,商峪却在这时停了下来,在陈今澜略带询问的目光中,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在他耳边说道:“我去买点东西。”
他作势起身,被陈今澜拽住,哑声问:“买什么?”
商峪憋着火,语速也快了许多:“避孕套!”
“不用也可以。”
商峪俯身将他压回去,含了他的唇瓣轻咬了一下:“我很快回来。”
在这点上,商峪几乎没有产生过犹豫。
他渴望陈今澜的身体,渴望的已经有些难以自持,这建议无疑是诱人的,但他还是坚持要去。
既然是平等的,在陈今澜给予他尊重的同时,他也必须回以相等的爱护,这样才公平。
商峪再次起身,陈今澜仍不松手,他只能压着嗓音道:“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他觉得这时候的陈今澜很可爱,放下了那份老成,鲜活的让他有些爱不释手,从而产生了一些很不应该的冲动。
陈今澜在这种注视下默了足有半分钟,稍稍歪过了脸,伸长手臂从刚刚放信封的那个抽屉拿出了一盒没用完的避孕套。
商峪愣了一下,表情扭曲:“不是扔了吗?”
陈今澜毫无负担:“骗你的。”
两道视线互相碰撞着,商峪直接气笑了:“这么用心良苦,怕我会忍不住强/奸你?”
“说话真难听。”陈今澜拆了避孕套,目光和缓地停在商峪脸上:“要我帮你吗?”
商峪咬着牙,很有几分恶狠狠:“不必!”
他生着气,不肯看陈今澜,将脸埋在他的颈间,嗅着那股淡淡的柠檬香,报复一样咬了上去。
陈今澜眼睛不由一颤,溢出一声极其短促地低哼,手指从商峪的碎发里穿过,眼睛让水汽渲染的模糊又迷离。
快意来的波涛汹涌,陈今澜便有些难忍地闭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