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来了?”齐征去而又返,陈今澜终于露出了几分无可奈何的神色。
“我想好了,我们现在就去结婚。”齐征道:“一天内,我一定办好财产转移,除了家里那栋老房子,剩下的所有房产一起转去你名下。”
陈今澜静了片刻:“你太冲动了。”
“我是认真的!”齐征上前一步,目光直直逼向陈今澜:“你刚才问我舍不舍得,我现在是在回答你。”
“公司不是你一个人,你这样专横独断,其他人同意吗?”
“他们做不了我的主。”
陈今澜扶着门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已经分不清齐征到底是爱他还是不爱了他。
要说爱吧,陈今澜还好端端活着,他就找了那样像他的叶蒙,但也说不好,或许不全是因为长得像,那男孩子可能也有其他吸引齐征的地方,只是他还没发觉,可说不爱,他又仿佛很豁得出去。
陈今澜随口一说,齐征就要把全部资产双手奉上。
“今澜。”齐征飞快表完决心,握住陈今澜的手:“我们都忘掉以前的事,谁都别再计较了好吗?”
他爱陈今澜,这点毋庸置疑。过去那么多年,他守着,等着,好不容易等到陈今澜走出阴霾,对他敞开心扉,却因为他一时糊涂,尽数白费。
齐征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你不信任我也没关系。”他道:“我们找律师,立刻公正,就算结婚我也不要你一分钱,你的还是你的,这样行吗?”
良久,陈今澜终于叹了口气:“我…”
手里的电话突兀响起,商峪的名字闪动在屏幕上,陈今澜顿默片刻,手指微微蜷了起来,仅一刹的走神,便让齐征感到了一股无形的恐慌。
他抱住陈今澜,恨不得将心剥出来证明给他看。
“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今澜,你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这话说了太多遍,陈今澜听得已经麻木了。
他虚虚回抱住齐征,安抚似的在他背上轻拍了拍。
“我知道。”
温和的声线让齐征不禁安心几分,陈今澜对他是有感情的,陈今澜爱他,相爱的人不应该被分开。
陈今澜原谅他,他同样会原谅陈今澜。
他一边疯狂嫉妒那个叫商峪的,一边又庆幸至极,是他的出现让齐征不必余生都陷在悔恨和对陈今澜的愧疚之中。
商峪不过是他们人生里微不足道的过客,睡就睡了,两不相欠,这样更好。
齐征深嗅着陈今澜身上的味道,恳切道:“我爱你,今澜,我真的很爱你。”
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更爱陈今澜。
他们之间,看似是陈今澜依赖着他,实则不然。
过去两年,他无数次往返两国,尽管如此,见不到他的日子,还是发了疯一样的思念。
他不想陈今澜出国,但又不能不那样做,他的占有欲太强,同时又想在陈今澜面前展露最好,最体贴的一面,他想陈今澜高兴,就必须压抑自己。
装得太久,以至于变得有些不伦不类。
“齐征。”陈今澜欲言又止,半晌,还是轻轻将他推开:“算了吧。”陈今澜喃喃着不知是在劝齐征还是劝自己:“还是算了吧。”
齐征无疑是好看的,否则陈今澜当初也不会默许他的靠近。眼看着这张脸逐渐失去色彩,近乎扭曲地狰狞起来,陈今澜内心突然无比宁静。
“我不要你的财产。”他道:“那是你的,我不要。”
陈今澜或许缺少很多东西,唯独不缺钱,这是他和叶蒙最不同的地方,他不会被金钱裹挟,他生来自由。
即便这种自由只虚浮的存在于他的身体和脚步,却也是很多为了生活奔走的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别来了。”陈今澜最后又说了一遍:“以后都不要来了。”
他在门后站了片刻,知道齐征在外面一直没走,于是又开始踱步。
从客厅走到阳台,吸了口冰冷的气,余光从楼下瞥过,突然一定,回拨了商峪的电话。
门外很快传来输密码的声音,继而发出“砰”地一声,不等陈今澜转头,商峪已经将门甩上了。
从他的反应就知道,齐征八成还没走。
陈今澜正盘坐在沙发上看书,鼻子用两团纸巾堵了,等商峪走近,指指桌上的药:“既然来了就把药喝了。”
“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喝不喝还有什么区别。”
陈今澜掀起一半的眼,看着他没做声。
商峪面色冷沉,上来之前憋满了火气,见状却是绷了一下,顿了半晌,僵着张脸走了过去。
一口喝完,“啪”一下将碗放下,陈今澜扯掉了鼻子的纸团,轻飘飘地拿手一指:“厨房在那。”
商峪去洗碗了。
他只有一只手能用,洗的时候还在生气,出来就问:“他怎么在这?”
陈今澜心里其实很不平静,精神正处于崩与不崩的边缘,用手按了书,仍旧很和气地说:“这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商峪道:“我还没还你钱,你不能跟别人睡。”
胸口堵着的那口气突然像是找到了疏散通道,朝着四面八方奔涌而去。陈今澜一时也分不清自己是真觉得好笑,还是让他气笑的。
或许真正应该喝药的人是他才对。陈今澜这么想,干脆也这么做了。
中药滋补,反正喝不死人。
等他给自己倒上一碗,当着商峪的面喝下去,商峪的脸色便肉眼可见地僵硬了。
陈今澜觉得很舒服,不管是商峪的莫名和难以置信让他舒服,还是中国药理的高深奇效令他舒服,总之就是舒服。
“你干什么?”商峪从惊讶中回神,立即夺过他手里的药碗,看他喝得一滴不剩,不由道:“你疯了,药有什么好抢着喝的?”
陈今澜又静下来,舌尖一勾,把唇角的药汁也舔了。
是苦,难怪商峪不乐意喝。
正想说不想喝以后就不用喝了,他的脾气就不是一天两天养出来的,问题不在身体,应该在他脑子里。
陈今澜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胸口聚起来的那股气突然又散了。偶尔受受商峪的狗脾气,生生他的气,就没力气再为其他事生气了。
“以后…”
话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商峪眸色闪了一闪,按住陈今澜的后颈,让这个不太像吻的吻更深入了一些。
说他是狗实在不冤枉,脾气像狗,啃起人来更像狗。陈今澜推了几下,没推开,听门外响起几道沉重的脚步声,脑子短暂宕机,微一出神的功夫,就让商峪抓住空荡,将舌头挤了进去。
陈今澜顾及他受伤的手,没太挣扎,任由他像个食髓知味的恶狗一样在他嘴里搅来搅去,怀疑下一秒他是不是就想把他的舌头咬碎生吞了。
睡都睡了,亲一下实在没什么大不了。
陈今澜很宽容地任他索取,直到要喘不上气,才拍拍商峪的手臂,让他放开自己。
亲吻中滋生出了几分更深层的**,商峪发觉自己竟然有了反应,窘迫之余,又相当理直气壮:“我是故意的。”
陈今澜微喘了几下,唇色透着潋滟的水光:“故意什么?”
“亲你。”他一向直面自己的**,这没什么好遮掩的。
“我知道。”陈今澜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半,想起商峪,问:“你喝吗?”
他预备给他再倒一杯,商峪点了头后,竟然垂下脸,就着他的手喝了他杯子里剩下的一半。
陈今澜眸色微动了一下,倒没说什么。
商峪年轻,有**是正常事。他在青春期的时候也大差不差,所以很能理解他的这种行为。
接吻像是另一种疏解方式,陈今澜的郁气在那个都称不上吻的撕咬中散去不少。大概是身体得到了满足,内心多少也得到一些充盈。
“这么早来干什么?”陈今澜缓过了劲,唇上被吮出的猩红还是分毫未褪,泛着淡淡水光,令商峪说起话时也有些心猿意马的不专注。
“还你钱。”
“我说了不急。”
“只是一部分。”那边结账很谨慎,即使签了保密协议,仍旧只给现金。商峪拿出信封,递到陈今澜面前,加上他之前存下和张贺另外拿来谢他的。
“六万八,你点点。”
“不必了。”陈今澜接过来:“我信你。”
不管他是真信还是不在意,都让商峪荡出了一些别样的感觉。
商耀强是赌鬼,最烂的那种,不管是朋友还是亲人,他都照坑不误。他是烂人的儿子,有烂人的基因,所以即便是张贺也从不信他。
陈今澜却说信他。
陈今澜将信封收进一旁的抽屉里,余光瞥见商峪,微怔了怔:“笑什么?”
“陈今澜。”
陈今澜静静地等待着。
“我能抱你吗?”
他好像在问陈今澜的意见,却没给他回答的时间,长臂一展,已经将人捞进了怀里。
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陈今澜后脑勺的伤其实已经好了,只是为上药方便不得不剃秃了一块。他爱漂亮,爱别人漂亮,也爱自己漂亮,所以一直用纱布挡着。
纱布上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商峪按着他后颈的皮肤,轻嗅了嗅:“陈今澜。”
“师兄。”陈今澜再次纠正。
商峪不管,仍按自己的意愿叫,陈今澜也放弃了。
叫完这声就没了下文,陈今澜等了片刻,问:“你怎么了?”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不是你让我没事别去找你吗?”
“没记错的话,我说的应该是有事给我打电话。”商峪抬了下手,把陈今澜微抬起来的脸按回自己肩头,声音凉凉的,表情却是难得的柔和:“你还挺会举一反三。”
“我没事。”陈今澜被迫靠回商峪肩,嗅着他身上的烟草味,忽然道:“抽了多少烟,都快腌入味了。”
这话是商峪之前用来揶揄他的,听陈今澜用一种淡然的语气说出来,还挺有意思。
“别人抽的,让我沾上了。”
陈今澜终于挣脱出来,上下一打量,发觉他脸色奇差,便道:“一夜没睡?”
商峪皱了下眉:“很邋遢?”
陈今澜道:“去洗洗吧。”
大约是他的错觉,商峪来了之后,不仅房子鲜活起来,就连他本人都仿佛有了人气。
听着浴室传出的水流声,陈今澜淡定地将书翻了一页,视线投向玄关,又被骤停的水声吸引回来,见门打开,商峪只披着浴袍就走出来,心道年轻就是好。
要是脾气再好一点,不那么暴躁就更好了。
商峪借客卧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陈今澜同样在沙发上睡了。
原本拿着的书摊放在胸口,脸颊斜斜倾向一边,很恬静,看得人很舒心。
商峪放轻动作,想把他从沙发挪回房间,手上一使劲,陈今澜就醒了。他没问商峪干什么,只是将手探下去,拿起了落在沙发上的那本书。
卧室很大,正中的那张床更大。
商峪不是第一次进来,脑子里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画面。
他将陈今澜放下,看着裤管下露出白皙纤细简直不堪一折的脚踝,喉咙微微紧了一下。
见陈今澜靠坐起来,将书翻开,不由问:“不睡了?”
陈今澜拉了下靠枕,想给自己找一个舒适的姿势,一旁忽然伸来只骨节分明的手,轻推了下他的背,将枕头精准挪向他的后腰,然后低头吻了他。
陈今澜愣一下,手轻轻挡在二人中间,试图拉开距离,却被察觉到他意图的商峪反过来握住,用的还是受伤的那只手。
陈今澜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