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病，他没药 第24章 刺猬

宋客先是本能地感到了恐慌，这样的恐慌和上午梦境中的情绪神奇地重合在了一起。

哎呀，真糟糕，这次是真的被看到了，怎么办呢？

但同时，她又觉得似乎有一层罩子牢牢地罩住了她，这使得宋客对周身事物的感知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东西。

雾蒙蒙的，不是很真切。

陈周意拉着宋客走到了远一点的地方，而混乱的宋客就这么茫然地跟着他走了。

“宋客，这样打人是要出事的，你可以……”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客觉得自己的大脑似乎清楚一点了，但她现在并不想听陈周意讲一些教育的话。

“停。”

宋客生硬地打断了他，抬起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陈周意，一字一句地说道：“关你屁事。”

陈周意愣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宋客这个样子。

冷漠又疏离。

他一直觉得宋客像一只漂亮的三花猫，好像总是挂着笑，揣着一肚子的坏点子，时不时地就挠你一下，幼稚又可爱。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根本不是这样的。

他所认为的无害可爱的三花猫根本就是错觉，现在这个样子的宋客也许才是她最真实的样子。

“宋客，”陈周意放轻了声音，想要说些什么，可宋客根本就没给他这个机会。

她挑了挑眉，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笑着说道：“我就是这个样子的，更过分的事情我也不是没干过，有一次我都把人打进医院了，但是那人照样不敢对我怎么样，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周意轻皱着眉头，没有回答。

“因为钱啊，”宋客偏了偏头，视线落到了还在地上趴着的钱正西身上，“我最不怕的，就是惹事。”

“看不惯，你就滚。”

宋客扬了扬下巴，整个人显得高傲又执拗，无声地对峙中，她似乎听到了陈周意无奈的一声轻叹。

陈周意蹲下身子，给宋客系好了散开的鞋带，然后又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了下来，缠到了衣着单薄的宋客的脖子上，最后把兜里还尚有余温的土豆饼放到了她冰凉的手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离开，然后有些粗暴地拎起了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人，离开了天台。

宋客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脖子上的围巾。

是米白色的，上面还有一只小熊猫。

“小陈同学，快冬天了，你给我织条围巾吧，要米白色的，带个小熊猫的那种。”

陈周意笑着逗她：“不织，太麻烦了。”

宋客：“织嘛、织嘛，求你了……”

两人一个月前的对话仿佛近在耳边，宋客有些茫然地看了看灰蒙蒙的天。

下雪了，居然下雪了。

才12月中旬，还不到一月份诶。

她还没有亲到陈周意，他们之间大概率就要完蛋了。

没有人会想要和一个情绪不稳定，还经常发神经的人在一起吧。

她好像总是把事情搞砸。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说话，可是她真的控制不住。

大概是因为陈周意窥见了她真实性格的一角，在他还没有看清全部之前，她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像一只纸糊的老虎。

张牙舞爪的，但实际一戳就破。

宋客不仅是个笨蛋，还是个胆小鬼。

今年的这场初雪还在簌簌地往下落，宋客听到了楼下传来的欢呼声，她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接住了缓缓飘落的雪花。

宋承霖的办公室占据了这栋楼最好的视野，向下看去，路人行色匆匆，车辆川流不息，眼前高楼林立。

灰蒙蒙的冬天显得这个城市有些许的无情。

好在一场初雪给人们带来了一丝欣喜，楼下的景色生动了起来，而他面无表情的站在窗前，黑沉沉的眸子中没有一点情绪。

林秘书敲了敲门，在得到许可后，拿着一堆文件放到了宋承霖的桌子上。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宋承霖叫住了他。

“今天晚上的菜单发给我一份。”

林秘书立马回道：“好的，您稍等。”

林秘书的效率一向很高，不多时他就把菜单发了过来。

宋承霖划掉了三道含有羊肉的菜，然后又加了一份红豆西米露。

林秘书立马开始联系今天约好的这家私房菜馆，这也是宋承霖最满意这个秘书的一点，话少且办事效率很高。

宋承霖想了想，嘱咐道：“你今天去学校门口接她的时候，沿途买一点女孩子喜欢吃的甜品什么的，不要板着张脸，笑一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宋客一向吃软不吃硬，她现在估计气的恨不得弄死自己，林秘书怕是要被连累了。宋承霖想。

林秘书依旧没有提出疑问，像个机器人似的回答道：“好的。”

既然老板要求了，不管多么奇怪的指令，他都会好好执行的。这是林秘书作为一个打工人的完美素质。

陈周意扯着半死不活的钱正西来到了后操场的位置，不远处便是校医室了。正当钱正西准备道谢时，陈周意一把把他甩到了墙上，然后就是重重的一拳。

钱正西一个没站稳，再次摔到了地上。他刚想要骂两句，却在接触到陈周意居高临下冰冷的眼神时，便下意识住了嘴。

“诽谤罪，是指通过捏造和散布虚假事实，损害他人多誉，并且造成严重后果的一种犯罪行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的规定，情节严重的诽谤行为，最高可判处三年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

陈周意讽刺地笑了一下：“你觉得你能得到什么样的处罚？你可能会觉得你只是无聊造了个谣，警察也管不了什么。先不论这件事严重到什么地步，快高考了呀，一旦这件事情传播开了，你以为你在学校里还能太平吗？你也不希望你家里人再因为你的这些破事儿去奔波吧？”

“再换个角度，你认为校领导会保你，还是宋客？”

陈周意扬了扬下巴：“回去以后，把帖子删干净。校医室在那边，自己去看吧，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掂量掂量。”

陈周意说完就走，没有再看这人一眼，他觉得恶心透了。

想到宋客，他原本还算是平静地内心翻江倒海起来，宋客就像个浑身是刺儿的刺猬，现在的她明显就听不进去任何人说话。

他又该怎么办呢？

宋客回到班里时，李静的位置空荡荡的，大概是又被她妈妈叫去办公室补习了。

宋客疲惫地趴到了桌子上，闭上了眼睛。

然后她又掏出手机给解应然发了一条消息：“放学后宋承霖要找我吃饭，我现在情绪不太稳定，你和我一起去吧，我怕我忍不住给他开瓢。你还能拦着点我。”

解应然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在帮何盟拍视频，他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这一大家子啊，怎么回事儿。

何盟放下手中的菜刀，问道“怎么了？”

解应然摇了摇头，有些不切实际地说道：“要是宋客能和你在一个户口本上就好了。”

何盟大概能猜到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用一种“今天中午吃炸酱面吧”的平静语气说出了让人十分不平静的话：“其实断掉也可以，我大概能养的起她”

解应然笑了笑：“哪儿有那么简单啊，宋家不会放过她的。”

何盟垂下了眼眸，两人间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何盟才接着问道：“那你呢，你怎么打算的？”

解应然目光灼灼地看着何盟：“先要得到我想要的，然后回去好好上学。”

何盟错开了目光，像是回避着什么似的：“继续吧。”

宋客走出校园，解应然也随即迎面走了过来。他十分自然地接过了宋客的书包，说道：“怎么看起来这么累？”

宋客：“心累，累的我连给宋承霖开瓢的力气都没有了。”

解应然很给面子地笑了两声，开玩笑道：“那我今天不是白来了？”

宋客还没来得及回话，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就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是宋客吧，宋总让我接你过去。”

他笑得并不让人讨厌，不是那种刻意讨好的笑，反而像是在关切自家的小妹妹，宋客没理由对陌生的人发脾气，于是便只得冷淡地点了点头。

而面对旁边陌生的解应然，林秘书也应付得十分得体。他把车里早已准备好的小甜品递给两人，便好好开车，不再说话了。

解应然看着手里的小蛋糕，是最近很火的网红甜品店的爆款，排好久的队才能买到。都和宋承霖沾边了，宋客居然没给他甩脸子，这个秘书挺厉害的。

宋承霖找的地方是个中式合院建筑风格的园子，内有假山池沼，亭台楼阁的元素，颇有些苏州园林的意味。

一进门便有一个漂亮的礼仪小姐姐迎了上来，轻声细语地带着宋客和解应然穿过一条石板路来到了一个里院的一个屋子内。

这里实在不像个饭店，更像是个可以游玩的中式园林。

见有人来了，宋承霖放下了手中的报表，抬起了头。

虽然多了一个人，但宋承霖并没有表现出一点意外，他露出了一个十分公式化的笑容，冲着解应然点了点头：“阿然也来了啊。”

解应然勾了勾嘴角，笑着说道：“是啊小宋总，我来蹭顿饭，不介意吧？”

介不介意他都来了，又不能把他轰出去，这话实在是没水平。

宋家和解家是世交，按理说解应然该喊宋承霖一声哥，况且宋承霖有自己独立打拼出来的公司，一般来说，一句宋总他完全担得起。

但解应然却加了个小，语气还那么轻佻，明摆着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宋承霖并不介意，在他看来，这就是两个不懂事的小孩。

不过这俩小孩儿办出来的事儿实在是太出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