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悠扬的鸣笛声从远方靠近,李天爱远远讶异地看着站在事故中心的二人。男人似乎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晃荡着后退了半步,撞在卡车上稳不住身形。而与他对立而站的女人完全没有搀扶的意思,静静站在两步远外淡淡转过头。
哦……原来在看我。李天爱瞬间读出鲸骆的表情,思索了一番后她回以摇头。
鲸骆定定看了李天爱一会儿,确定对方不是在撒谎后才收回视线。面前的宋宁低垂头颅,脊梁都被深深折弯,晦暗的神色偶尔闪过一丝剧烈的痛苦。但鲸骆没继续管他,只是透过他盯着对方身后这辆红色的大卡车怔怔出神。
至少还是有个好消息。这几次谋杀都只出自恒天集团总裁,那名上位者暂时还不屑于杀她。
或者说……她只是一颗小小的、微不足道、可以随意丢给他人亵玩的棋子。
如果宋宁还有对外界的意识,此刻必定能发现对面的鲸骆眼底完全隐藏不住的、无比浓烈的可怖杀意。
鲸骆舔了舔干裂的唇角,将外露出的情绪再次完全收敛,在郉左等人到来时已经变成平时内敛沉默的安静模样。她的表情控制地极好,冷静而坚强,倔犟底下透露出一丝没完全盖住的恐惧。
一名女警员赶忙上前给她披上小毯子,轻声细语慰问安抚。宋宁还没缓过神,便被李天爱刻意带到了一个角落里避免更多的曝光。
周围围观人群很快因为上班打卡的时间点匆匆散去,剩下的现场被警方接管处理,那名昏迷过去的司机被一副担架抬走。鲸骆在担架路过她这边时微微抬头看了眼,司机垂下的手臂上,扭曲凸起的静脉遍布密密麻麻的针孔。
不要命的毒鬼。
“你还好吗?”郉左走了过来,语气竟然缓和不少,“认识那个人吗?”
鲸骆低垂着的头颅轻轻摇了摇,身边负责心理安抚的女警又靠近了点,将她的手握住,给予支持与鼓励:“放轻松,努力回忆下之前是不是遇到过什么坏人?别害怕,我们是警察,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们说。”
身旁的女警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那场审讯仅经过两人之手。郉左也有丝尴尬,他挠了挠头,干咳了一声:“那个……还是我来吧?”
女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郉左想起师父的教导,努力做出亲和游刃有余的样子:“我们之前认识,熟人聊天更容易放松。”
“……是吗?”
女警看向鲸骆,鲸骆一直侧着头看不清表情,但听到郉左的话语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眼尖善于观察的贴心女警对她安抚姓地笑了笑:“那好,你有什么事就跟小左好好说说吧,别什么事都往心里憋,多累人啊不是吗?”
鲸骆用余光目送对方离开,郉左一直站立在她面前,没有坐下的意思。
“你……可以申请保护,这次事件过于恶劣,在我们追查到底前你随时可能再次遇袭。”郉左耐着性子劝说,“如果你不想住安全屋,我们也可以派专人贴身保护。”
“不用。”
鲸骆直截了当拒绝,她的行踪已经被完全掌握,只要出了门,所有的一切都是完全透明。想要进行反击的准备,只有自己的房屋内最为安全,但前提是不能再引起警察方面的过多关注。
“我并不信任你们。”鲸骆抬起头,平静如水的眸子淡淡看着郉左,话语深深刺向对方正义的心脏,“也不想再一次被诬陷进入审讯室。”
“你、”郉左一噎,他内心纠结,师父的老道油滑他努力在学,但终究难以过得去心中那道坎,“……我师父她当时是想保护你,如果不是她出面抢过那个案子,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出得来?”
鲸骆毫无触动,李天爱不是为了她抢案子,是为了宋宁……不,是宋宁他母亲才抢的案子:“快点做笔录,我要回家。”
郉左深深皱眉:“你这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怎么这么倔?”
鲸骆宽大的衣服下,结实有力的肌肉随呼吸平稳舒张跳动,视线余光透过郉左瞥向远处宋宁身边的李天爱。迫切的生存危机让她情绪波动较为厉害,心中缓缓升起一丝厌烦,还不如去跟李天爱打交道:“邢警官,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我比你们所有人都关心自己的命,不需你毫无用处的口头关怀。”
郉左差点被这话气笑了,刚才他提供的保护方案对方好似没听到似的。他还没想好怎么继续辩驳,耳麦中一直在偷听的李天爱叹了口气:“别管她了,你回来吧。”
师父发话,郉左这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又不可能真的对鲸骆如何,只好憋得脸色铁青转身离开。
广场上的监控和周围无数人证完美将现场还原,根本不需要鲸骆多解释什么,午后她便安全回到家中。
由于一天两起致命危机,鲸骆这次将周围环境检查得极为细致,甚至侵入整片街区所有屋内私人监控尽量把缺失的角落补全。
整个流程结束已经接近傍晚,一整天还未进食的鲸骆打开冰箱,从层层叠叠的盒装便当里随意拿了份最上层的扔进微波炉。
这几天相处下来,百德发现正常状态下鲸骆的生活十分有规律。吃饭是一周准备一次,按照每天摄入的营养逐一排列在冰箱存放,每天清晨固定时段进行健身锻炼维持那身充满爆发力的肌肉。屋子里的物品都有自己特定的位置,鲸骆宛若病态地将所有东西近乎一直维持原状,连刷牙杯的把手角度都一成不变。
当然,她还是会根据需要进行一些调整,例如上次被打烂的沙袋收拾起来后,天花板上的机关换了个位置,新沙袋固定在书房的墙面上不再隐藏。
鲸骆认真将饭菜咀嚼吞咽下肚,将饭盒扔进垃圾桶后天边夜色已经渐渐显现。
“百德。”鲸骆坐在书桌前,三台电脑一字排开,手机放在中央,屏幕上显示出繁杂的数据,“开启因果线。”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要求使用万界地图,百德微微一愣,随即在意识海中将地图打开。鲸骆闭上肉眼,潜入地图中仔细搜寻。
从虚空中散开的因果线连接向大夏边境一处混乱之地,鲸骆将视野拉近,恒天集团总裁此时正在温柔乡中,手中端着的高脚杯轻轻晃荡,嘴角冷冽的笑容阴森可怖。鲸骆点开他身上的因果线,新出现的一条直通北上,一张儒雅威然的面容出现在眼前,而那个人与她也有一道浅淡的因果。
【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百德终于收到时空量的输入,虽然极少,但万事开头难。他的语气听起来更为雀跃,兴致勃勃询问鲸骆的打算。
二人的因果线比鲸骆复杂数百倍,连接的跨度上能到帝国的天潢贵胄,下能到世界最黑的深渊。鲸骆全神贯注在其中抽丝剥茧,将所有自己所需要的信息一一记录。现实之中,她敲打键盘的十指快出残影,四台设备跳动不同的界面,无数令人瞠目结舌的信息被记录整理完善。
直至深夜凌晨,鲸骆才从意识海玄妙的因果线地图中抽出,密集且巨大的脑力消耗只是让她身体略显疲惫。手边的台灯照亮黑夜的静谧,浓厚深黑的密发下,一双幽幽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
“百德。”依旧在迅速敲击键盘的鲸骆突然出声,“位点传送……理应不限定人或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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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宁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呆坐了两天,生活起居都是保姆阿姨费心照顾才没让自家少爷真废了。
鲸骆的话语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交织在从小到大如山一般远的父亲的威压之下,交融在已经死去但如水一般近的母亲的关切之中。直至人事部经理突然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宋宁才在阿姨的劝导下提起力气接通。
“宋总,您终于接了!鲸骆突然来面试……您看看我们该怎么办?”
……梦吗,怎么听到了奇怪的话?
宋宁掐了把自己的脸,又仔细看了看电话号码确实是公司人事部的座机,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起一个可能性,急忙让人事经理稳住鲸骆后抓起衣服就冲出屋子。
鲸骆静静坐在人事部办公室内,一个简约的电脑包放在脚边,正对面的经理尴尬地微笑。一大早鲸骆就来到公司楼下,因为辞职缺少门禁卡,她直接在电梯口蹲到来上班的人事经理。刚经过舆论动荡的咛叮公司员工现在无人不知鲸骆,人事经理更加不敢惹怒这位手握股份的技术研发,一路近乎是将她请到的办公室。
“……水好像没了,我去帮您再倒一杯?”人事经理赔笑。
“不用,谢谢。”
气氛再次回到沉寂,经理心中一直在疯狂祈祷老板快点来。也许是上天真的垂怜,办公室大门突然被毫无规矩地猛地打开,经理立即起身,像看见亲人一般感激地将气喘吁吁的宋宁迎入。
宋宁一路飞奔,几天未好好打理的外表只在开车等红绿灯时勉强抓弄了下。但他已经无心再多管这些,他无比期奕地看向鲸骆:“你、你是想……?”
“应聘,回来工作。”鲸骆神色平静,“既然不能离开,这里也还算个安生之地。”
“……你真的不考虑我的建议吗?”宋宁有些焉了,但鲸骆选择留在公司好歹也能算是‘掌控’,“你说得对,我虽然可能没那么多所谓的爱,但只有这条路我才能保证真正救下你。”
“宋宁。”鲸骆看着他,语气平淡,却将对方的内里血淋淋撕开,“因一时的冲动将本不属于你的责任强行揽下,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宋宁哑然,脑中瞬间闪过爸爸的身影,二人的面容在他眼前渐渐重合。分明是毫不相干、性格几乎八竿子打不着的,甚至性别都是不同的两人,他却突然发现在自己的心中……她们真的太像了。
责任……无比温柔和蔼的父亲死前如同恶鬼般扭曲的面容浮现,宋宁猛地一颤。
“……好。”他扯了扯嘴角,拉起一抹笑容,“那我们现在签合同?”
鲸骆点点头,宋宁从人事部文件里翻出合同模板,将之前的合约内容复制。
“还是运维?”
“都行,有需要也可以去别的部门。”
宋宁想了想,直接把薪资福利提高一倍。调整好合同后正准备打印纸质盖章,防空警报尖锐的鸣笛声响彻整个城市。公司瞬间骚动起来,宋宁也陡然站起,凝重地看向窗外。
惊鸟飞舞,鲸骆打开手机,所有的平台都被一张截图轰炸瘫痪。
-W:大家好,我拿到了八个国家的核弹密钥^_^(截图)
-……卧槽,这玩意能直接发这吗?
-777:鉴定完毕,真的。
-Whale:光有密钥无法发射,但底下那个是侵入成功的界面。
-???三七大佬?Whale大神?完了,真家伙来了。
-……男孩,黑客是个好玩的事物,建议你保持理智。
-W:三小时后,我将点燃几根小小的蜡烛^_^
zz:(摩拳擦掌)鲸骆的设定就是古早黑客爽文主角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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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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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反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