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须弥看着张开了五官清美非常的女孩,因为面具取下,发丝有些跳脱凌乱,贴着柔软红润的唇瓣,浅浅妩媚的凤眼知微而含情。
明明是极端聪明的人,却有着表里不一的柔弱体态。
迷惑人。
圈子里,家族的那些人还是不忘跟她屡屡不绝通报她的消息。
追逐者,众,不可数。
“注意安全,回去了。”谢须弥没有回答,只是这么淡淡一句,也不愿在外面冒险。
她总觉得会有危险。
明明自己在外时,没这般心神不宁。
但加了这个人,处处看着都是隐患。
她转身时,要松开手。
松开的刹那,那人手指追了上来,在人群接踵间,他人不可见,手指勾缠,身体抵着她后背。
恍惚间,她想到了关于这人在三中的那些传闻。
玩得好的同学很少,不爱与人交际,但也有固定的几个玩伴。
所以,她跟那个姓杜的女孩也会这样吗?
用柔软的身体,贴近,相触。
“好,我不乱跑了。”
谢须弥切实感觉到了淡淡的香气跟手指间纠缠抚摸的触感。
她几乎要甩开。
但....人太多了。
还有年轻而高大英俊的英伦男子靠近,询问,目光灼灼。
谢须弥没管对方问的到底是谁,亦或者自己跟身后女孩都在对方目光所在之内。
她冷淡回绝,有点强势,甚至不容身后的女孩用软糯温腔回应对方。
原本僵在那不动且被动的手指不得不用力握紧,拉着,将走哪都看着会被欺负的小兔子拉进了人群。
后者没再说话,只是亦步亦趋,最后在停下时,搂住了她的腰。
“姐姐,咱们到家了吗?”
谢须弥一下就松开了手,眉眼在古老的欧式建筑体下于路灯晦暗间,融入了淡淡的潮湿。
——————
房子里空荡荡的。
谢须弥进屋后就直接去了自己卧室那边,门一关,她呼出一口气,右手五指无意识伸张,好像能缓解它从别处染来的酥麻跟热意。
水声稀里哗啦。
洗完手,谢须弥本来想洗澡,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为何....抿了抿唇。
啪嗒,门打开,她要下楼时,听到回廊拐角那边的声音。
“嗯,在伦敦....没有,你从哪里听说的?”
“结婚....我妈妈他们应该不会,别胡说。”
“谢须弥?她肯定不会同意啊,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她怎么可能同意。”
“你不要管我的事,许又蔺,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钱我会给你,对,我就是不缺钱,我都傍上谢家了,我怎么会缺钱?我就是卖生日礼物也能给你。”
谢须弥站在原地,但很快漠然退回,门阖上了。
后背贴着门板,她在想两件事。
第一,这个许又蔺是谁?明明听着很生气了,但依旧很有耐心,且温柔,似乎极在意对方的态度,处处有回应,是男是女?
第二,周望岫卖了谁的生日礼物?自己的,还是谢先生的?
她想查她。
非常,极度,近乎迫切且激烈。
过了好一会,门被扣响。
打开后,谢须弥平静看着门外已经洗过澡,身上散着清新橘子香气的女孩。
“有事?”
“额....姐姐,你要不要喝一杯?”
“毕竟是圣诞夜,大喜的日子,咱们不醉不睡。”
谢须弥看着这人手里提着的一瓶瓶装鸡尾酒,不管内心波澜起伏了什么心思跟猜疑,冷冽眉梢微挑。
“我不建议你喝酒。”
“我知道。”
邀约的女孩从身后拿出另一瓶东西。
纯果汁。
谢须弥:“.....”
她不该答应的,就是想知道这人怎么个一起不醉不睡法。
——————
从骑士桥的街道可以看到Hyde Park的热闹,阳台上,看得更清楚。
圣诞节的热闹,一年终结跟开端的欢喜。
异国他乡,女孩高了很多,握着果汁杯站在她身边,一头披肩的长发随风吹动时,次次抵达谢须弥的脖颈。
谢须弥没有提醒,垂眸斟酌一二,想要移开一些的时候,女孩已经先一步用手腕上的素圈扎了马尾。
转头,看到女孩因为抬手的动作而伸张的体态跟天鹅般的颈项。
她自己因为长辈那边有些混血,都说算是很白的,但那种白太没有温度,不够柔软。
跟对方一比,她能理解古人所言肤若凝脂羊脂膏玉的意境。
等她上了大学,见识到更广博的世界,更多优秀的人,因为学业跟自身的聪明,将来也能脱离困顿的窘境,不再为金钱所扰。
那会,她会在谁的眼里熠熠生辉?
“怎么了?”
周望岫放下手,好奇问。
“报哪个专业?”
“语言学....或者....表演系。”
两个答案都脱离谢须弥的预判,她不太理解,甚至反思来自国内的信息太少,或者是她这一年跟人接触不多,其实年轻女孩的观念早已脱离她的认知。
“为什么?语言学,大概可能因为温阿姨?那表演系呢?”
“钱多?”
“......”
周望岫笑了,反问:“这样会显得我虚荣轻浮吗?”
谢须弥面色薄冷,手指勾着酒瓶,显得指节修长又傲矜,“这个问题才显得你轻浮,不必这么看轻我。”
“不过如果是选择表演系,闯荡的难度会很高,也很危险。”
周望岫:“正常不是应该担心我选不上吗?它也很难,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吧。”
谢须弥扫她一眼,“真正有资格担心你的人也不会是我。”
关系撇得很分明。
周望岫腮帮子微鼓,后泄气,但很快打起精神,凑近,“那你为什么问我?”
谢须弥一时窒住,身体微微后退一步,没有直接回答,目光再次扫过女孩发顶。
“一米七了吗?”
“有了,但还是比你矮一些....”
听着有点苦恼。
“这个身高,挺好。”
谢须弥的视觉从对方柔软黝黑发亮的发顶下移,再往下时,跳开了,握着鸡尾酒的酒瓶漫不经心眺望远方。
“是吗?姐姐觉得正好就行。”
她在“姐姐”这个称呼上过分加重语气。
“.....”
一路上都有些疑窦的谢须弥感觉到嘴里辛辣的酒意抵达胸腔,转过脸,对上了这人的目光,后者反而尴尬,别开眼,小口抿果汁,后面解释。
“不能这么喊你吗?”
时间改变人。
那会小心翼翼的人,现在更添了一点跃跃欲试的试探?
不太理解,但好像又不能完全介入从小在国外见过的、甚至大学里面也时常见到的那些暧昧。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都没办法完全将这个女孩往那个方向猜想。
谨慎,多疑,乖装。
兔子之下是小狐狸一样的精明。
许是这一年两位长辈关系渐平顺,内外都有人疯传两人将步入婚姻。
按周望岫说的最大的问题就是自己。
所以....她是在攻略自己?
不管对方怎么想,起码自己不能。
谢须弥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没有,将酒瓶底部对着古老的楠木栏杆轻微碰触了下。
“以后找个高一点的男生。”
后面,周望岫没搭话,喝了一半果汁,才挑起了新的话题。
“姐姐不问我大学读哪里吗?”
“你的成绩好,哪里都可以选,这点毋庸置疑,但我没想过你会跳级。”
提前高考了。
周望岫:“急着长大,急着出来上大学。”
急着,长大,出来。
谢须弥握紧酒瓶,“这么急,为什么?”
周望岫笑,“怕别人,不等我。”
“姐姐这次不问我别人是谁吗?”
这次,上次,那一次。
她们接触到次数委实不多。
但她好像记住了每一次,每一句话。
又好像轻描淡写,似真似假。
她们又是这样的关系。
加上这两年谢先生对温言荃那奇怪的态度跟固有的手腕。
谢须弥终于放下酒瓶,皱眉盯着她。
周望岫看到了这人脸上的严肃跟抗拒,心里惴惴下沉,她害怕,但想到这些年努力后好转的情况,以及在国内屡屡听到这个人的消息。
疑似要订婚,快要有未婚夫?迟早要联姻....
她身边,走马观花般的青年才俊。
那璀璨名利高高在上的世界。
遥不可及。
迟早,迟早这个尊贵且美丽到不可方物的女子要从谢家的钟鸣鼎食走向另一户人家的金尊玉贵。
这完全就是完美人生,这个人从一出生就被规划好的、应得的完美人生。
这个结果好像不错。
但是.....如果不是这样害怕,她不会这么胆大,这么放肆,趁着人家爸爸不在,这么肆无忌惮试探她。
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看出来了啊。
还要自己继续吗?
她深吸一口气,说了话。
一个词。
砰!
烟花绚烂。
掩盖一切。
可周望岫听到了这人的声音。
冷漠,冷静。
“我快要订婚了。”
她听清了她的话,那她也能听到她的。
对等吧。
在烟花终于盛放完一波,恢复安静时。
在这样的死寂中,周望岫静静看着谢须弥,无端觉得甜腻的果汁分外涩利,掐着咽喉嗓子,又从胃部翻了酸,翻涌不绝。
竟伤到了眼睛。
这果汁可真厉害,还不倒闭吗?
周望岫努力让自己走神,可精神却越发清晰,堪比每一次严阵以待的模考,她渴望用成绩形成信息抵达大洋彼岸,也许会入某人的眼。
告诉她,自己也不是那么平庸而软弱。
可是她也不是第一次知道考试改变不了什么。
就好像现在。
于是,她一手抓紧了栏杆,深吸一口气,从刚刚被烟花灿烂遮蔽的“你”顺着往下。
声音微微颤抖,仿佛喜悦到了难以自控。
“你一定会幸福的。”
“我好高兴。”
“我能抱你吗?”
不等谢须弥说什么,她放下果汁杯,上前来搂住了谢须弥。
也幸好,她长高了,不用踮着脚尖了,微低头就能亲吻到这人柔软的颈项。
可她不敢。
那些午夜梦回的不堪梦境,觊觎跟抗争,在此刻被拉长了蛊惑的语音。
很用力。
这样就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了。
只能看到公园那边无边的热闹跟灿烂。
好美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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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