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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估计早得到消息,快步下去了。
那人反而不管事,走过溪流木板,踱步而上,不紧不慢,手腕搭着女保镖刚刚从车上取下的另一份外套跟围巾。
杜璃璃跟班长都认得她,毕竟两个学校之间也有过一些竞赛,在省市乃至全国一些比赛上能看见两边的熟脸。
只是彼此没有交际圈。
两人此刻都有些缄默跟迷茫。
这人怎么来这?
好梦幻,刚提及对方,人就出现了。
班长想到了一种可能,看谢须弥疑似走向自己等人这边,当即主动上前。
“谢小姐?你是来找林倦的吗?他没来。”
以他的推理逻辑,认为谢须弥显然不太可能突然从遥远的大西洋彼岸来这里度假旅游,毕竟野狼谷的这个地块并不是热门旅游地,一般是本地人人脉连网的次等选择,僻静,不方便,但至少人少。
可对方什么人,完全可以烧钱选择完全符合最高标准的度假酒店,真不至于选择这里。
最重要的是他从林承言那听到了太多他们那个圈子的事,知道最近也算是这位谢小姐事业的重要时期,又有那样的家庭状况。
那么排除正常的旅游选择,既是为人来。
思来想去,也只有林承言在对方社交圈里。
难道,林倦跟对方.....
也不对啊,不管是家世还是优秀程度,或者林倦以前提起对方的态度,都不是熟稔或者暧昧的,更像是向上仰望的钦佩。
所以....逻辑有点不通。
他只能试探性询问。
“的确是因为他才找到这里。”
“但不找他。”
谢须弥越过这人,走到一人跟前,眼神都没换过着落点,轻轻唤:“周望岫。”
声音不轻不重,但特别清晰绵长。
连声调都透着孤注一掷的在意。
发呆的周望岫手指还在水龙头下,反应过来的时候,谢须弥已经关了水龙头。
水流变成了水滴。
滴滴答答最后留存。
周望岫看着她,眼里有迷茫跟难以置信。
她还没反应过来。
甚至比杜璃璃他们更震惊。
谢须弥不得不主动开口问:“你没跟温姨说你来了这里。”
“有狼。”
她后续补了这两个字,来之前,她确定了地方,搜了信息,确定了近期这个地点的风险性。
那些当地的旅游帖子,她看了,所以来之前就联系了当地有权威有人脉的向导。
但这些前缀,无需细说。
周望岫有点回神了,目光从对方不远千里而来略带疲惫的脸上扫过,“你问了妈妈?”
这人竟然....她想做什么?
她怎么回事?
周望岫那素来在学习上所向披靡的脑袋瓜完全不能解决眼前的疑难。
她在这个人面前,一直显得很笨,总选择不对的路子。
屡屡后悔。
现在也一样,脑子都浆糊了,只能凭着本能震惊。
“嗯,是问了。”
谢须弥现在还是很冷静,一如往昔,周望岫竭力压下内心起伏的海浪跟不可控制的妄想,变得冷静,“抱歉,我只是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没细说....而且也只会在这过一夜,其实也没什么危险。”
顿了下,她又跟着问。
“是妈妈让你来找我的?”
谢须弥:“不。”
周望岫手指微曲,想到了刚刚班长的反应,以及她这次旅游随行人员所有人等会跟她有交集的社交圈子——在她自己未曾发布任何旅游信息在公众平台的前提下,这人,也只能是通过班长的舍友朋友圈了吧。
“所以,是为了林倦吗?”
谢须弥多聪明,从状似自然平静的询问中看到了后者的不自信跟反复试探。
那晚一定很伤她。
垂下的眸子微顿,已经伸出去的手握住了周望岫湿了的手腕。
她比后者高一些,手指越发修长,常年保养完美,青葱润玉,寒凉入骨,可能比水都凉,攥在周望岫手腕的时候,让后者从刚刚飘散的思维中骤然清醒,下意识要抽回手。
但反而被五指环握。
“你知道他?认识?”
周望岫听出这人语气里的在意,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竞赛时见过,班长的朋友圈也发过跟他的大学合照,所以,他一提,我就想起来了。”
一提,就想起来了。
轻描淡写的,但给人一种——已记忆,已在意,非泛泛不识之人。
边上的班长:“......”
其实你可以不说这事的,谢小姐为什么这般看我?
谢须弥重新垂眸,抿抿唇,“那我重新回答你。”
“为我自己。”
“不冷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拉了周望岫的手腕离开盥洗池。
周望岫还在想“为我自己”这个回答的意义,发丝微垂耳畔,她又抬头,盯着谢须弥。
时隔一年。
“在你眼里,我这么脆弱?”
周望岫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怕自己求爱不成就来新疆做什么悲观的事,出于负责,这才过来。
这人,本来就是很好的人。
不管对自己是否有私情,至少对她妈妈做到了尊重。
基于她们双方的身份关系,这太难得了。
周望岫才越发觉得彼此地位悬殊。
除了其他保镖在车子那边整理东西,向导接触这边的老板,回头跟着的女保镖其实也是熟面孔,背着背包跟着上来后,一边观察周遭,判断安全性,也不打扰两人,又隐隐隔开别人。
见谢须弥似乎在找什么,她立即从背包抽出一盒纸巾。
谢望岫把围巾跟外套塞到周望岫手里,腾出的手抽了纸巾擦拭后者冰凉的手指。
眉头轻锁。
“看不见你的时候,也没见你更健康。”
“感冒了。”
谢须弥听出了这人的鼻音。
近距离看着一年不见的人,近在咫尺,后者还一眼看穿自己的所有不适,仿佛关切到了骨子里。
周望岫觉得自己判断错误,这人其实也没那么好。
好人不该勾着人继续犯错。
周望岫心肝微动,手指曲起,隔着直径接触到对方的手指。
指节微弯,勾住了,又很快松开。
谢须弥亦紧了紧手指,没说什么,把纸巾扔进垃圾袋里,顺手去拿盥洗池里的蔬菜,重新打开水龙头。
周望岫惊讶,想要阻止她。
“啊,我来我来,谢小姐你跟阿岫认识,去聊天吧,没事的。”从震惊跟吃瓜状态迅速切换的杜璃璃一步跨散步,迅猛上前来。
比女保镖速度都快。
还顺手把周望岫拉开,“我就说你脸色不对,肯定不舒服了。”
“不用,好了。”谢须弥动作快,随手把虎皮尖椒洗了放边上,显得利落,也非四肢不勤的娇养之人,轻甩了水珠,目光幽幽瞥了下杜璃璃搭着某人手腕的手。
后者身体莫名一寒,迅速抽回手,讪讪且迷茫。
啊,这个眼神?
难怪班长退出二里地。
边上的女保镖已经拿出了药,仿佛什么都没看到,对周望岫道:“二小姐,这是感冒药,现在给你泡吗?”
她本来就是陪伴谢须弥的安保人员,跟周望岫自然也是熟悉,甚至在伦敦的居所,她也隐约也见过几次两人的相处。
那会,她就看出点什么了,只是不问不说,恪守职业本分。
不然她不会在谢须弥身边留这么多年。
二小姐?
边上装作各自忙碌实则都保持安静竖着耳朵的众人都听到了这个称呼,来回看谢须弥跟周望岫。
班长疑惑询问,“你们....”
周望岫不是出身普通吗?听说在国外求学也经常打工兼职。
难道是隐藏身份,低调行事?
周望岫很客气,让女保镖休息,她自己来,但也不愿意让这些人误会,毕竟她认知到她们母女不可能被谢家接纳。
她跟谢须弥....
一想到这事跟上面两个长辈这两年说不上来的关系,周望岫内心的苦闷溢于言表。
她之前是怎么想的?
脑子跟被火山岩浆烫过了似的?
神经坏死了吗?
竟真的以为自家的那些事儿有了解决的希望,就迫不及待去觊觎明月了。
到时候该让妈妈如何自处?
她们主观也不愿意从属于谢先生那边。
名声上自然也不愿意攀附这关系。
理清其中要害,周望岫冷静分明,尴尬道:“只是刚好认识....”
她说这话的同时,谢须弥那边也刚好同时回。
“非血缘至亲。”
听到彼此的话,或许跟圣诞夜那晚一样清楚。
两人神色都微顿,波澜微潋,后平息。
谢须弥盯着周望岫。
周望岫的眼底是流动,清潭不见月,清风徐来,思绪如发轻舞,撩撩动了围巾上的温暖布料。
她在甄别谢须弥这话里的意思以及眼神。
半响。
她才对迷茫混乱的众人解释了一番。
“对,其实我们算是......姐妹。”
“是吧,姐姐。”
含笑,多情,只看着一个人,这样喊她。
谢须弥霎时想到圣诞夜那晚,这人衣衫半褪跨在自己腰上俯首喘息的模样。
那时,她也喊她....姐姐。
这样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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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须弥这边人多,那边向导已经跟老板谈好了住所跟餐食。
杀了两头羊,也订了不少菜。
谢须弥婉拒了班长跟杜璃璃的邀请,也没有明确要周望岫去她那边。
看着周望岫喝完感冒药就去了另一边。
但临走前伸手抵着周望岫的脖子整理了被风吹乱的头发跟松垮的围巾一角。
掖实了才收回手,转身离开。
简修这些人观望了一会,因为都成年了,知晓一些人情世故,倒也没急着试探周望岫的**,何况谢须弥那出身但凡涉及家庭关系,肯定藏着一点隐秘。
他们坐在蒙古包里吃着已经熟了且分切的三大盘烤全羊,其他菜也都陆陆续续上了。
好吃,非常好吃。
周望岫也没走的意思,就是吃饭喝水,神色有点沉闷,也不知在想什么,偶尔,用手指抵着脖子一处轻轻揉抚。
像是要把那点滚烫又清凉的触感抹除,又抹入骨髓。
有过身体接触的人....这点很歹毒。
她控制不住思绪。
杜璃璃偷偷敲了私聊页面一行消息。
——我知道**很重要,但我实在憋不住了,不问别的,就问你晚上要去找她吗?还是她来找你。
你已经问得很直接了。
周望岫无奈,抬头看了一眼,边上的人鬼鬼祟祟的,偷感很重,还朝她挤眉弄眼。
手指敲定,回了一行。
——不会,如果来时有必要的原因,但已经到这了,以她的冷静,不会着急,也不喜欢介入别人已经稳定的场合。
这话说得怪书面化的。
但杜璃璃又觉得对谢须弥的认知很精准,貌似后者就是属于这类冷漠精英主义。
两人刚决定话题到此为止,杜璃璃也把哈密瓜拿了一块挪到周望岫眼前。
突然,帘子掀开,老板来问他们一件事。
——要不要分几个人去其他蒙古包去睡。
杜璃璃一下就看向了周望岫,都不需要手机发消息,只用眼神就问:同桌,这就是你说的不着急?
周望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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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