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我了 第23章 绵绵

心里面涨闷的似乎要喘不过气来。

秦梓的这番话，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唯一让林菁确定的一点是，秦梓肯定是误会自己的想法了。

林菁从来都没有觉得女孩子之间的爱恋是不被尊重的，在秦梓表明心意后，林菁更没有觉得秦梓的这份爱很恶心。

林菁甚至觉得，能碰到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却待自己至亲的人，已是莫大的幸运了。

秦梓问林菁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她为她介绍。

林菁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除亲人朋友之外的情感，她不曾知晓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也不清楚自己的性取向。

但抛开这些不谈，秦梓说要为她介绍男生，这未免也太唐突了些。

英语试卷做完一面，被骨节分明的手翻到背面。宋渝停下笔，微微侧了侧脑袋，抬头望了一眼班级后墙挂着的闹钟。

十点零九分。

看书的时间一长，眼睛难免泛酸。宋渝转头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窗外摇曳的树枝渐渐模糊，玻璃上倒映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宋渝不自觉稍稍移了目光，看向窗户旁边的林菁。

宋渝个子高，坐在讲台上，下面的一切动静她看得一清二楚。

有的同学晚自习偷吃零食、偷看小说书的她都心知肚明，但只要不是特别明显的她都不会管，也懒得管。

林菁半趴在课桌上，手里握着笔，正在做英语试卷。

宋渝也没多看，低下头写剩下的英语阅读。她做得得心应手，没一会儿就做完了。

晚自习的作业都处理完了，说实话，要不是她在看班，恐怕早就趴在课桌上睡觉了。

视线流转到自己的座位处，无意间，她发现林菁还在做着刚才的那道英语题，握着笔，姿势似乎也未曾变。

十分钟过去了，她竟然还在做第一页。

讲台上的宋渝手肘撑着脑袋，微微倾斜着身子，就这样饶有兴趣静静地看着她。

林菁始终微拧着眉头，心不在焉的样子，好似装了满腹的心思。看着倒是在认真做题，不知心思都飘到哪儿去了。

想什么心事如此痴迷。

宋渝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久了些，久到徐巧都发觉了。

她被英语试卷的阅读理解难住，正准备翻字典查生词，忽然感到头顶上的一道炽热的视线洒落。

徐巧下意识抬头去看，发现是讲台上的宋渝正在看这边。

她以为宋渝是在看黄呈梁。

黄呈梁正在抓耳挠腮写英语试卷。

徐巧再仔细一瞧，才发觉她是在看后面的林菁。

她回头看了眼林菁，又瞧了眼宋渝，默了一会，淡淡收回目光。

林菁发呆是真的在发呆，一动不动像个木头桩子。好一会儿，她才追回自己散乱的心思，逼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明明什么都没干，英语试卷一题没写，却感觉到好累。

心累。

林菁放下笔，见放学时间要到了，她取下眼镜，想趴着休息一会。

每次想偷懒前她都会习惯性望一眼讲台，这次也一样。

当她往讲台看去时，她看见撑着脑袋的宋渝。

林菁的眼睛近视，摘下眼镜的她看不清宋渝的面容。便也平淡地避开了那对于对方而言突如其来的对视。

晚自习结束后，班里霎时间闹哄哄的。林菁沉默地收拾书包，一向动作麻利的徐巧却刻意的放缓收拾东西的动作，其间还时不时朝后侧看眼林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满腹心思的林菁没有察觉到徐巧的异样，只垂着眼睫，背着书包从后门出了教室。

刚出门就迎来一阵冷风，吹乱额间的发丝。明朗的月光下，一团黑影洒在林菁的面容上，她下意识抬头，见宋渝站在走廊的旁侧，右手随意地搭在铁栏杆上，那被夜柔和了的墨色眼眸的目光正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

宋渝的身材高挑清瘦，不显身材的校服穿在她的身上却莫名添了分不同味道。她在月光下的侧脸线条流畅优美，那颗泪痣被风吹乱的发丝遮得若隐若现。

她的架势，好像是特意等着林菁的。

林菁一向动作温吞，待她走出教室后，走廊便没多少人了。

“发什么呆。”

清冷的嗓声里，宋渝直起身，敞着怀的校服衣角被风撩起，她向前走了几步，不忘回头催促道，“走了。”

林菁的视线追随她，脚步迈起，宋渝走得缓慢，她两三步就能追上。

从教学楼到宿舍楼的路不算近。

林菁记得，一个月前，这条路上还铺满着泛黄的落叶。而今，空落落的，只盛着冷气的夜霜。

林菁今晚吹了太久冷风，她咳嗽了几声，不自觉裹紧了颈前的校服。

宋渝侧目睨一眼她，见林菁的脸蛋被冷风吹得通红，她没说什么，只是脚步放快了些。

“你今晚，是逃课了吧。”

宋渝的声音淡得不能再淡了。

“要不是今晚是我看班，你就王磊被发现了。”

她们都知道，王磊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迟到早退逃课此类行为。

林菁吸了吸鼻子：“我知道。”

大不了就挨老王一顿罚，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林菁自认为她也不是那种句句都听老师话的“乖乖女”。

宋渝的话说得很平淡，就是单纯地在陈述事实，也没有去像一个课代表一样去责备林菁的行为。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随意地拆开糖纸塞进嘴里，把糖纸扔进了就近的垃圾桶。

宋渝似随意问：“还是因为你那朋友？”

被宋渝提及，林菁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宋渝看似对外界毫不在意，实则却很细心。

“那她好点了么？”宋渝问。

林菁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怔了片刻，缓缓摇头。

“没有。”她说，女孩的声音哑哑的，“但也不需要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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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回宿舍楼后，还没进寝室门，就远远地在走廊看见寝室门口堆了很多行李。

行李很熟悉。她们都认出来了，那是冷唯唯的。

走至门口，迎面碰上出门接热水的韩思芮。韩思芮因为身体有特殊情况，不能晚睡，所以是不须上最后一节晚自习的。

此时的她刚刚洗完澡，趿着拖鞋，眼睛隔着覆着薄薄水雾的眼镜看见了两人，瞧林菁的目光正落在宿舍里，韩思芮开口道：“是冷唯唯，她晚上刚回来。”

在冷唯唯回家反省的这两周里，她与315宿舍的任何人都没有过联系。曾经说要当林菁的面向她道歉，如今却没有任何表示。

冷唯唯在家里的这两周是在全心全意反省自己的行为，还是大肆挥霍随心所欲早已把被赶回家的目的抛到九霄云外，身为冷唯唯室友的她们都心知肚明。

林菁的眸子闪了瞬，微微移开视线，散落颊边的长发遮住来自宋渝的目光。

“学校的水管还没修好，只能去一楼的澡堂洗漱了。”韩思芮提醒道，“快去洗吧，过十二点熄灯就不好洗澡了。”说完，提着热水壶正要离开，林菁拉住她，想替她去一楼接热水。

林菁的手还没伸出，身侧的宋渝很干脆地拎过韩思芮手中的热水壶，迎着她惊讶的视线淡淡道：“我去接水。”

她的动作很干脆，还没及她们作任何反应就已转身下楼了。林菁凝着她的背影，片刻才和韩思芮进了门。

宿舍里充斥着淡淡的香水味。

林菁平静地绕开冷唯唯堆在地上的行李，走去阳台取待会洗完澡要穿的换洗衣服。

冷唯唯站在床边铺床单，她注意到了进来的二人，转头来碰巧与韩思芮对视了一眼。韩思芮率先挪开目光，抱着小说书沉默地爬上了上铺。

林菁抱着盆从阳台出来，与去阳台放行李箱的冷唯唯擦肩而过。冷唯唯回头喊住她：“林菁。”

韩思芮放下闻声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小说书，戴起眼镜探出脑袋朝下瞧。

林菁前进的脚步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平静地看着她，眼底里没有任何波澜。

冷唯唯拉直了长发，似乎瘦了一些。她笑道：“我突然想起来，我们宿舍好像没一起聚过餐。这周末我请你们吃饭吧，毕竟挺久没见了。”

明明是对全宿舍发出的邀请，却只在林菁一个人面前说。

生来娇惯的阔家女孩，为别人做出这种程度，也许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林菁抿着唇，没立即做出答复，冷唯唯见状开口道：“一起去吧，你不来，宋渝也不会来的。到时候只有我和思芮，多不好啊。”

从瓶口溢出的几行热水从水壶壶身滴落在光滑的地板上，接完热水回来的宋渝恰巧从话语里听见自己的名字，她站在门口，静静地在那里看着，也不进来。

背对着门口的林菁对宋渝的在场毫不知情，她想反驳冷唯唯的话说宋渝本来就讨厌聚餐跟自己来或不来都毫无关系。

但她又觉得这话有些多余，只道：“这周末我有安排，不好意思。”

不是为了拒绝逃避，是她本来就有安排，她没忘与秦梓的约定。

大概是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被人拒绝，显而易见，冷唯唯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林菁自然察觉到了，她重复了声“不好意思”，手指扣着盆沿转身离开。目光猝不及防地与身后的宋渝的相接，林菁朝她扯了下嘴角，低头与她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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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渝洗完澡后没多久，便熄了灯。

韩思芮早已入睡，冷唯唯不知其踪，大概在别的寝室待着。

宋渝闭了手机屏幕，轻声下床倒了杯热水，打着微弱的手机电筒光，拉开了阳台的门。

秋夜凉风习习，吹在身上一股寒意。林菁坐在外面，任由冷风把发丝吹得凌乱。

林菁闻声回头，见是宋渝，几分诧异道：“你不睡觉吗？”

宋渝走近几步，“这话应该我问你，”她把装着热水的玻璃杯递到她面前，刺道：“大半夜吹冷风，真有你的。”

林菁轻笑了下，接过她递来的水杯，两人指尖相触的一瞬间，宋渝感到对方的传来的一股凉意。

“我只是在吹头发。”

其实头发已经被晚风吹干了。

林菁喜欢在静谧中想事情，彼时多了一个人的存在，她感到些别扭：“行啦，你早点休息吧，毕竟明天宋课代表还得早起替老王巡班。”

宋渝抱胸，斜靠在窗户上，一副呆在这里不走的架势，“林同学明天要是再迟到，我可要铁面无私地上报给王磊了。”

黑暗中，她似乎很轻地噗笑了声：“就算是你是我同桌，也不是偏袒的理由。”

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抹弧度，林菁默默感受着热水杯传来的暖意，她回头，刘海被风吹得凌乱，那一双映着月光的秋池杏眼里浮着淡淡笑意。

她抿了一口热水，沾上水的嘴唇在黑夜中亮晶晶的，同月光一样落在宋渝的眼里。林菁偏着头看她：“宋渝，你真的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起初遇见你时，甚至还有些怵你来着。”

林菁的手抚着玻璃杯上的花纹，宋渝低头看着，目光停留在她的唇上数秒，移开视线，道：“怎么，原来我在你心中就这么不堪？”

“我可没这么说。”林菁说，“我的意思是，你给人的反差真的很大。至少在我心里是这个样子。”

平时一副冷冰冰漠不关己的样子，却会在她淋雨后扔来一件外套，会在她失眠时递来一杯热水。

“谢谢你。”林菁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向她道谢。她只是莫名觉得，宋渝不是对待任何人都这样，她心中暗地滋生一抹庆幸，能见到宋渝不为人知的的另一面。

林菁整个人缩在小摇摇椅上，如瀑的墨色长发在身侧扬着，皎洁月光照得她面容白皙细腻。她抬头朝宋渝笑，笑颜恬静，微微湿润的杏眼更令她像只乖顺的猫咪。

许是经不住她如此的注视，许是觉得她的话语或举动太过幼稚和无厘头，宋渝挪开眼去，喉咙滚了滚，才发觉嗓子发干。她直起身，不再看她，只道：“走了，你也早点睡。”

“等等。”

一道低柔的声音牵扯住宋渝前进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