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在分手之前 第12章 12

话剧结束后，唐玥跟在向谨身后，顺着人潮走到外面。

阳光明亮，比舞台上的灯光还要刺眼些，乍落在脸上，让唐玥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不远处的林荫小道没什么人经过，跟其他地方比显得有些萧条。

流浪猫踏过草坪，朝他们的方向走来。向谨停下脚步，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挠了挠其中一只橘猫的下巴，猫咪立刻倒在地上，露出肚子给他摸。它似乎很舒服，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喉咙里也跟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少年与猫，这样的主角在阳光的渲染下，仿佛是文艺电影里的其中一个画面，细腻而生动。

唐玥在旁边看着这一幕。

风吹过来的时候带来了短暂的清爽，树叶哗哗作响，有嬉笑声不知从哪里传来，动静很大，可那些声音落在唐玥的耳里，却全都化为了微小的杂音，没花多少功夫就屏蔽了过去。

向谨笑着点了点猫咪的额头，小猫亲昵地用尾巴缠着他的脚踝，然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一大片云慢悠悠地飘过来，短暂地遮住了太阳，唐玥又重新看清了他眸中那抹琥珀色。

“先前你告诉我，我也很好，我听了心里其实很高兴。”唐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向谨，猝不及防地打出一波直球。

向谨被击了个正着，短暂的怔然后失笑道：“你啊你……”

他并没有把话说完，但唐玥却从这简单几个字中听出了无奈又宠溺的味道。

她不知道怎么用语言表达出自己的心情。这一刻的向谨，不是那个天之骄子向谨，就只是她的男朋友向谨。

因为发现这一点，她内心涌起一股难言的喜悦。

文化节结束后，唐玥才记起那张戏剧社社长送她的票。

她在网上搜了一下，发现这出戏确实爆火，不管是官媒还是挑剔的评论家，都对其赞不绝口，门票的价格甚至还被黄牛炒得很高。

看到网上有人贴出自己从黄牛那里买到的价格，唐玥还以为是自己视力出现了问题。她这算不算是捡了个便宜？

出门去剧院的那天，正好赶上下雨。雨势不大，牛毛细雨而已，但洋洋洒洒始终不见停。

唐玥从地铁口出来后又走了将近一公里，才到达目的地。

站在剧院的屋檐下，她一边收伞，一边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瞥。就是这一瞥，让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黏在了一个穿白裙的女生身上。

那个女生年龄看上去同她相仿，乌黑的头发披在身后，闪烁着绸缎般的光泽，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看上去格外惹人怜爱。她立在那里，期盼地看着来往的车辆，似乎是在等什么重要的人。

但美丽并不是唐玥目光黏住的理由。她多看了那个女生一会儿，只觉得她的眉眼似乎有些熟悉。

奇怪，她之前见过她吗？

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唐玥收起疑惑，快步走进了剧院。她没有先进场检票，而是打了一通电话。

“小唐是吧，真是太谢谢你了。”接到电话，导演笑呵呵地赶来，看到唐玥手上的U盘顿时松了口气。“上次去外甥女家，忘记把它拿走了，里面有不少我收集的资料。”

出门前，戏剧社社长拜托唐玥帮忙捎一点东西，带给她的导演舅舅。这种举手之劳，唐玥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您别客气，小事而已。”

“听我外甥女说，你喜欢看话剧，想不想去参观下我们的后台？”导演发出邀请。

唐玥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自然不愿错过这个机会。

后台来来往往都是熟悉的人，突然多出一张陌生的面孔，很快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导演清了清嗓子：“这是朋友的女儿，我带她来后台看看。”看了一眼人群，他突然皱了皱眉头，“莫佳去哪里了？”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后台做着准备，偏偏就她一个人不见踪影。

凝滞的氛围中，有演员小声说道：“佳佳说出去接一下男朋友。”

听到是因为私人原因离开，导演脸色不太好看，不过戏即将开演，他也不好现在当众发作。

演员们紧锣密鼓地进行化妆，忙碌之际，一名女演员推门走了进来。

这张脸……

唐玥想起，这就是她在剧院门口见到的穿白裙子的女生。

跟她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位男性，手里提着化妆箱。导演咽下口中斥责的话，打量那个男人，“他是？”

“这是我男朋友帮我请的化妆师，他之前都是给大明星化妆的。”莫佳笑眯眯道：“这样我就不用跟大家抢化妆师了。”

虽然努力收敛，但她的话里还是带着难掩的炫耀，有几个演员的脸色立刻青了下来。

不管是资历还是能力，莫佳在他们话剧院都算不上顶流，结果前段时间突然找了一个有钱男友，人跟着飘了，平时说话做事都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作为旁观者，唐玥和其他人一样感觉到了不适。现场气氛微妙，但其他演员忍了下来，上台前的状态很重要，他们都不想把情绪浪费在这种事上。

唐玥回到了观众区。

帷幕拉开，台上演员们表演精湛，就连莫佳也融入到角色中，变成了深明大义的民国大学生，完全看不出在后台时的娇纵。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微微亮起，是向谨发来了消息。他的小组讨论会快结束了，待会儿过来接她。

每次看到他的消息，唐玥都会忍不住露出笑意。心脏像被注入大量的蜂蜜，又甜又黏糊糊的。

握着手机的白皙小手下意识地轻放在心口，唐玥的目光飘忽着重新落回到台上。

散场时的剧院人潮如注，唐玥担心自己会和向谨错过，但向谨注定和其他人不同。他站在那里就像一个自动发光机，吸引了周围来来往往的目光。

唐玥挤进熙熙攘攘的人群，向他走去。

两只手理所当然地牵在了一起。

唐玥跟在向谨身边，剧院的音响还在放着散场的悠扬乐声，偶尔能看见几个没换下戏服的演员匆匆经过。

她正准备同向谨分享自己在后台的事，没想到身旁的人突然顿住，她也跟着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男友。

向谨脸上的淡淡笑意不知何时已经尽数褪去，唐玥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站在前方的中年男人也注意到了他们，跟着眯了眯眼，看样子与向谨认识。

“你怎么在这里？”

中年男人看着俊朗，身上带着时间积累下来的气势，可开口时的态度却毫不客气，还带着理所当然的质问，让唐玥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向谨依旧是一脸冷淡的模样。

明明周围还很吵闹，可他们却仿佛不受干扰，犹如处在另一个空间。他们之间的奇怪氛围甚至还引起了一些路人的注意，八卦的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向谨的语气温和，可话里的意思却不太客气。

唐玥眨了眨眼，注意到中年男人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纤细的身影，竟然是她先前见过的话剧演员莫佳。

所以……

联想到之前在后台听到的话，唐玥的表情有点微妙。

她想象中莫佳的男友：年轻有为的多金帅小伙。

实际上莫佳的男友：有钱但是年纪大到可以做她爸的老男人。

“你怎么跟我说话的！”胡思乱想之际，中年男人不悦的声音突然响起，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更像是在呵斥：“向谨，我是你爸！”

他说什么？谁的爸？

唐玥这下是真的懵了。

她连忙去看向谨，发现他面无表情，但并未反驳。所以……这是真的？！

眼前的中年男人脾气不好，还找比自己小很多岁的年轻姑娘做女友……比起找到真爱，只想玩一玩的可能性更大。

可这样的人竟然是向谨的父亲。

向父的话刚出口，便换来了儿子的一声嗤笑。男人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目光又落在了唐玥的身上。

那目光直白到不容忽视，带着满满的审视意味。

“这是哪家的千金？我怎么之前从未见过。”

唐玥抿紧了唇。

她不是什么豪门千金，就是普通家庭出身，但她并不觉得这是丢脸的事。这样的态度让她很不开心，即便他是向谨的父亲也……

唐玥抬头，毫不退缩地迎向男人的目光。

向父挑了挑眉。下一秒，向谨站在她身前，替她挡住了那道视线。

“这与你无关。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

“我是你父……”向父的话没说完就被向谨打断。

“我和我女朋友还有事，你也好好陪一下你的女朋友吧。”向谨的眉眼间带着轻描淡写的嘲讽，在说到“你的女朋友”这几个字时，刻意加重了发音。

他朝那个娇滴滴抱着他父亲胳膊的女人看去。先前他根本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可此时再看，他的表情突然变得难看起来，原本只是嘲讽的眼神如今更是带上了厌恶。

他冷冰冰地看了那两人一眼，拉上唐玥就走。

唐玥察觉到他情绪的强烈变化，变化最高峰是发生在他看到莫佳的时候，他是在为自己去世的母亲抱不平吧……

等等。

脑海里有东西飞快闪过，唐玥敏锐地抓住了它。她明白为什么在剧院门口，她会觉得莫佳眼熟了。

那个女生长得……竟然和向谨的母亲有几分相像。

唐玥觉得自己被恶心到了。

她想要转身朝那个中年男人比一个不太礼貌的手势，不过出于教养，还是忍了下来。

“你想做什么？”向谨注意到她小脸上的纠结。

“我想……”她欲言又止，竖起了自己的中指。

向谨立刻反应过来，忍俊不禁，“看来你不喜欢他。”

“他应该也不喜欢我吧。”比起她，向父似乎更希望自己的儿子找个家世好的女孩。

远离那个男人后，向谨渐渐变回了平和的模样，“你不用在意他，我和他关系不好，以后我们几乎不太会和他见面。”

“所以，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唐玥眨眼。

夜色已至，街道上的树笔直挺拔，撑住了天空，它们看起来像宝塔，上面缠了一圈又一圈闪烁亮眼的小彩灯。

向谨微微侧首，“当然。”

被温柔地注视着，唐玥几乎快要忘记先前的不快。她看着他，忽然郑重道：“那么……我也是站在你这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