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在分手之前 第10章 10

王佳慧试图用爱来救赎他。

最开始，他们确实过得很快乐，世界仿佛围绕着他们旋转。他们牵手亲吻，在雨天共同撑着一件外套奔跑，到了夜晚并肩靠在一起看盛放的烟花。

这些美好的点点滴滴是真实的，可是从某个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阿龙说看见她和其他男生聊天，质问她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无论她怎么解释，他依然难消怒气，于是她忍不住同他吵了一架。

直到一个耳光重重地落在了她的脸上，脸颊立时高高肿起，王佳慧的脑袋都懵了。从小到大，连她爸妈都没有打过她。

这也是他第一次对她动手。

阿龙似乎也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连忙上去拥住她，不断道歉，眼睛也跟着红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所以才会被嫉妒冲昏头脑。”

是爱吗？他很爱她。

这么想着，她心一软，原谅了他。她想这次只是一个意外。

之后一段时间平安无事，她渐渐放下心来，以至于他第二次对她动手时，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只记得是因为一件小事，他和她争论起来，男生说不过她，便恼羞成怒地打了她。

这次之后，他同样痛哭流涕地道歉，说自己最近压力大，几乎快要得抑郁症了，求她再给他一个机会。

他送来很多礼物，手写了很多封道歉信，每天嘘寒问暖，原本想要保持距离的心再次动摇起来。她生日那天，气温热得惊人，他扮成大型玩偶等在宿舍楼下。当他取下头套露出满额头的汗时，她再次相信了对方的话，选择原谅他。

这次……也是意外吧？

可惜她天真的幻想还是被打破了。

他又动了手。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到后来，她自己也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了。

有时他们好好说着话，他突然变脸，说她是不是根本看不起他。有时她忙着作业，没有立刻回复他的消息，他又怀疑她在外面劈腿。甚至有时他会因为不喜欢她的穿着而打她。他说吊带短裤太暴露了，她怎么敢穿出去。

前几次动手他还会道歉，到后面次数多了他干脆直接省掉了这一步骤。打她如同家常便饭，变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连下手也越来越重。

她逐渐惶恐，每一次和他相处都像是在钢丝上跳舞。

第一次第二次被打的时候，她还想过要离开他，可是被打的次数多了之后，她好像已经失去了那样的勇气，甚至更加怯懦，像被牢笼桎梏住的鸟儿，时间久了就没办法再飞出去了。

更何况对方还很凶地表示，要是她想分手，就会给她好看。

怕阿龙生气，一到节日她就会送礼物给他，但只要他不满意，便逃不过一顿毒打。

只是这一次，她的伤势没有藏好，被好友发现了。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好友冷着脸问她，她却觉得丢人。被男友打这种事对她来说太耻辱了，她害怕看到别人怜悯的目光，也不想听到那些八卦她的窃窃私语。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在唐玥的眼中看到那种高高在上的怜悯，有的只是单纯的担忧和愤怒。

她的鼻子忽然一酸。

在医院的时候，就连素未谋面的医生也会真心地劝诫她，她突然意识到，其实她并不是一个人。

拨开层层迷雾，她重新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那个大方、快乐、热忱的自己，对未来充满希望，不该是活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人生差点因此毁掉。

但幸好现在一切还来得及。

这一念头如同微弱的火星，在落入干枯的草丛后，只刹那便蔓延成一片燎原的野火。这火焰越烧越高，灼热得可以将她自己烧成灰烬

她却不怕它，她还要拥抱它。

她要离开那个人。

……

将自己的心路历程尽数告诉唐玥，王佳慧紧紧抓着唐玥的手，开口时泣不成声，好不容易才将话磕磕绊绊说完。

向谨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的目光落在唐玥被抓住的那只手上，她的皮肤白皙娇嫩，红色的指痕留在上面显得格外骇人。唐玥却仿佛毫无察觉，即便脸色疲惫，手被抓疼了，也依旧在尽力安抚她的舍友。

不远处传来其他病人的吵闹声，听着让人烦躁。向谨捏了捏眉心，走上前去和唐玥会合，准备先将她们送回学校。

回程的车上，唐玥想问王佳慧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但想了想还是决定等回到宿舍再说。

想到王佳慧刚刚哭泣的模样，她的心里不是滋味，就连情绪也跟着变得消极起来。她下意识地朝旁边看，与向谨的目光碰了个正着。他原本淡漠的神色渐渐渐融化，眼中带有安抚的意味，这让唐玥紧绷的神经渐渐松了下来，她安静地回过头。

到了学校，三人准备抄小树林的近路回去，刚一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的打斗声。

是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人被另外两个人围攻。

只不过……其中一道身影怎么有些熟悉？

因为三个人一直在动，又有树木遮挡，唐玥好不容易才看清这个黑色外套男的脸。在发现这个被打的人竟然就是王佳慧的男友阿龙时，她诧异地睁大了眼。

这算什么，打人者恒被打之？

阿龙脸色苍白，表情狰狞，明明打不过对方这还要用恶狠狠的眼神挑衅。另外两个人看起来是练家子，被激怒后在阿龙的背上结结实实揍了一拳。

阿龙呲着牙，也一脚踹向了对手的肚子。

战况霎时如火如荼，三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向谨冷静地看着这一幕，似乎对类似的事情司空见惯，他没有上前去制止，但唐玥听见他叹了一口气。

很轻很淡的一声，几乎就要消散在风里。

她下意识地觉得，他叹气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眼前这几个人。但具体是为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要帮吗？”

唐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向谨是在问她。这样打下去，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不要。”唐玥没有多想，脱口而出。

她看着那三个人，心里为自己刚才的话找了很多理由，但不管这些理由再怎么冠冕堂皇，她都无法忽视内心最真实的那个原因。

她不想帮那个阿龙，她希望他能得到惩罚，越惨越好。

向谨没有评判她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他好像只是单纯地问了她一个问题，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在这之后，他也没有要追问到底的意思。

他温声道：“好，不过等一会儿还是得通知校警才行，免得他们几个误伤了其他人。”

先等他们狗咬狗，再让校警来收尾，将他们扣起来，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想起王佳慧还在旁边，唐玥担心她会不会又一次心软。她转头，发现王佳慧安安静静站在那里，那双憔悴的眼睛再一次翻起了波浪。

但很快，这波浪就渐渐平息下来。王佳慧低眸，不再去看她曾经爱过的那个男生。

她声音沙哑，却努力维持着语气的平静：“就照你们说的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