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琳本以为他会像一般言情小说里写的那样,哪怕就是已经恨的牙痒痒,也还是会硬生生挤出一抹不失涵养的微笑。
但她还是错了。
“回来了?”
只见他的反应越来越淡,对比最初时面上至少还有几分终于等到她回来的喜悦,而现在却只有一声淡淡的问候。
他又朝她伸出手。
“过来。”
依旧不冷不热的语气,林琳却感觉他似乎很累。
既然见了她会感觉这么有压力,那为何还要过来,还要让自己到他的身边呢?
她现在竟有些觉得,跟他在一起,是一种残忍,折磨他也折磨自己。
也许是一种本能的反抗,就算知道他一定会不高兴,她也还是没有顺从他的意愿,去到他的身边。
萧恪瑜见她立着未动,伸向她的手僵了僵,随后又默不作声地收了回去。
他没有说话,面上肉眼可见变得冰冷,甚至连周遭的气氛都冷凝了许多。
这种近乎压抑的安静,不禁也使得殿内的人头往下埋得更低,不敢有分毫举动,一时间鸦雀无声。
“等我很久了吗?要是累了的话,你可以先休息的,不用刻意等我回来。”
也许是因为这种沉默太尴尬更折磨人,林琳不禁又向他赔了笑脸,主动没话找话地闲聊道。
“口脂掉了。”
他却是又突然冷着脸自顾自道。
“嗯?”
因着他莫名其妙跳脱的脑回路,林琳不禁被他的开口弄得一愣,目光疑惑看着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
看着她满是无辜的脸,萧恪瑜却是又冷笑一声,目光凉薄而讽刺,只是继续逼问道,“怎么弄的?”
林琳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这才又回想起之前在冷宫被萧扶苏强吻的事情,一路上也没机会照镜子,她也不知道自己唇上的口脂被他亲掉了,但当时他的力气那么大,跟牛一样蛮横,想必肯定是弄花了唇妆,眼下自己的样子很狼狈吧?要不是蹭掉得太明显萧恪瑜怎会有此一问?
心虚下,她也不敢对他坦白说实话,不禁又搪塞笑道,“啊?是吗?我在那边坐了会儿,吃了点茶果,想必是当时不小心蹭掉了口脂吧?”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演技如火纯青,从未有过的精湛,但是萧恪瑜却没有她期望中那般买账。
只见他像个神经病似的,突然就来了脾气,抓起面前桌案上的一个青瓷杯子,狠狠摔到了地上,碎了一地齑粉。
突如其来的刺耳声音,震得她脑子都有些嗡嗡响,她唇角尚还残留着一丝笑意,脸却是彻底僵住了。
还来不及思考反应,只见他又猛然起身,朝她歇斯底里地大吼道,“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们两个的丑事吗?琳儿,你真以为朕是三岁孩童,好糊弄吗?!”
“陛下请息怒!”
他这一发怒,不禁令殿中那些侍奉的宫人们一个个都畏惧地跪了下去,直呼求饶。
“萧恪瑜,你疯了吗?我都已经说了是不小心蹭掉了口脂,不过就是这么一点小事,你至于跟有病一样大发脾气吗?”
见他这样蛮不讲理,林琳不禁也有些生气了,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就又吼他道。
她想这当了皇帝果然是不一样了呀,长本事了,连这气性都变得越来越大了,可不再是从前那个可怜兮兮,任人宰割的小绵羊,这变脸比翻书还快,自己可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他是这么个翻脸无情,喜怒无常的畜牲玩意儿呢!
“你敢对天发誓,当真只是不小心弄掉的,而不是跟某人旧情复燃留下的罪证吗?!”
他不禁也又一拍桌子,横眉与她摊牌道。
“你……”
林琳目光一晃,然而很快便又明白过来。
“你派人跟踪我!你既然这么不相信我,又何必同意我过去见他!”
她不禁又想起当时晃动的树影,明明当时并没有风,宫墙处却还是窸窣作响,当时她只当自己太过精神敏感,如今看来,却是无风不起浪。
是她太大意了,她就不该相信他,或者说,现在的他脑子已经变得完全不正常了。
“萧恪瑜,我真是越来越不认识你了,你还是当初那个我认识的萧恪瑜吗?我不是故意要跟他亲上的,那只是个意外,你觉得这样互相怀疑,神经兮兮的日子真的有意思吗?你到底要怎样!”
林琳简直气到快要崩溃,她不禁目光无奈地看着他道,再这么搞下去,怕是要做一对纠缠的怨偶,就比谁先被谁早气死了。
“是你要怎样!”
萧恪瑜同样满腹委屈,更咄咄逼人道。
其实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他忍耐够久了再也不想伪装自己了,不然他觉得自己再忍下去一定会发疯,没有人可以真正对他感同身受,理解这些年来起伏波折中他是如何熬过来的,从最初的天之骄子,再到后来被人狠狠踩进泥里,他好不容易浴火重生,凭什么还要忍?他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她还是想要找萧扶苏。
他可以忍受所有人唾骂自己,离心离德背叛,唯独她不行。
“我都已经说了,是他强吻我,那时我推不开他!”
她最后又耐着性子向他解释了一遍,当着一众宫人的面,与他谈论这种私密的事情,林琳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们都滚出去!”
也许是看到了她的窘迫,萧恪瑜不禁又命令殿内侍奉的宫人们出去。
“今日发生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不然一律赐死!”
他不禁又声音狠厉道,吓得一众侍从宫女纷纷磕头领命,然后诚惶诚恐地退出了大殿。
而那些人逃似的离开后,殿内又重回寂静。
在这片刻的安宁中,她不禁也找回了几分冷静。
沸腾的怒火褪去,继而渐渐覆盖于心上的,却是一片寒意。
“萧恪瑜,我们好好谈谈吧。”
沉思片刻后,她不禁又艰难道。
萧恪瑜瞳孔一窒,似乎没有料到她居然会以这么平静的口吻,摆出一副与他谈判的架势。
心莫名一慌,但面上却是强装出镇静,他忍住想要宣泄的冲动,只又勾唇,怒极反笑道,“谈?好啊,你倒是说说,打算与朕谈什么?”
眼下她还有什么筹码,是能与已成为天下至尊的自己谈判交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