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光冈家来了客人。
妈妈去光顾月光堂,恰巧遇到了音音以及她的朋友们。他们也是玩乐队的,正准备去练习室。
热情好客的妈妈直接邀请他们:“不如来我们家的练习室吧,非常近的。”
音音有些别扭,不太欢迎他们,但也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来到地下练习室,音音自顾自掏出小号练习。饱满而富有力量的小号声回荡在练习室里,妈妈满意地闭上眼侧耳倾听。
那些朋友们似乎没有认真听的好习惯,纷纷拿起了乐器开始加入。
架子鼓、贝斯、键盘、萨克斯,主唱的女孩儿有些苦恼,拿起了边上的手摇铃鼓,跟着拍节奏。
妈妈也觉得非常有趣,掏出了自己的低音提琴,用手拨弄着琴弦。
最后,他们的主音吉他也加入了。汇合成了小号与乐队的管弦乐合奏。
回忆起来,妈妈有些赞许,说:“这是吉米和迈尔斯他们曾经一起尝试过的音乐。”
当时自由演奏的氛围极妙,只要顺势发挥一下的话,将是多么快乐的事啊。
但是我们音音的音乐是完美无缺的,嗯,完美无缺。
说到这里妈妈罕见地垂下眼眸,用手揽过自己的大女儿的身体,与神乐的额头相抵,轻轻地说:“不好意思,妈妈今天真的太想找人倾诉了,居然背着音音说了一些话。好啦,让我们来聊聊你吧,亲爱的神乐,最近学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吗?”
神乐听出了一些不平常的地方。
音音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来到月光堂呢?三菱的晚训结束时间并没有这么早。自己到家时,她的那群朋友已经走掉了。反推音音离开学校的时间,几乎是放学就离开了,没有去参加训练吗?
她按下心里的想法,用更大的力气拥抱了妈妈。
第二日,早上5点,光冈姐妹惯例的起床时间。
来到楼下,妈妈向二位递来饮料。
神乐早上拿的益生菌,音音习惯是一瓶纯净水。
而此刻妈妈手里的是益生菌和多种蔬菜汁。
音音一板一眼地说,这个不是平常喝的。
妈妈微笑着回应,说不定很合拍呢。
音音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拒绝,慢慢地拧开盖子喝下去。
目睹一切的神乐也发现了气氛的微妙,沿河堤奔跑的她对着升起的太阳呐喊,却不知道心里烦闷的由来。
即使是姐姐,也没办法无话不谈。而且跟吹奏有关的事,或说和须原老师有关的事,音音总是坚持她自己的想法。
高中的报考,放弃萨克斯换位小号,须原的绝对权威。金奖的答案就在曲子里,吹奏者不需要自我,只需作为曲子忠实的奴隶。
三菱连续两年拿下全国金奖,青山须原的指导无懈可击,甚至自己在某些时刻也同音音般目光牢牢锁定在须原老师身上,无法移开。
世间真理是否存在,悖论是否邪恶不堪。神乐并不去思考这样深奥的问题,没有意义。
她是个十八岁未到的高三生,是光冈音音的姐姐,是每天奔跑奔跑依旧会喘着大气流着汗的普通人。
所以,在上学分岔的路口,神乐用力地抱了一下音音。
“别那么惊讶啊,只是突然想这么做而已。”
“好奇怪。”
“是有点……”神乐吸气再吐气,面上根本挤不出所谓爽朗的笑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妈妈那边也好像很反常的样子,但音音不想说的话那就不说,又没有什么关系。”
音音动动嘴唇,抬头又是往日那张看不清表情的脸:“嗯,再不跑的话,要迟到了。”
“晚上见。”
“再见。”
听着眼前人七嘴八舌的话,再看看他们身上背的乐器,吉他、贝斯、键盘、萨克斯……剩下的就是主唱和鼓手吧,神乐很快串联起故事。
这个乐队想邀请音音加入,并且给音音了他们的原创作品,邀请音音来live听。
音音对须原老师的感情天地可鉴,肯定不会来听live,但是CD的话……被郑重其事拜托说不定会听呢。
不知道是这样的音乐,是否有打动人心的本领。
此时,神乐并不觉得他们是引起音音异常的原因。
她认出了萨克斯手是去年全国大赛坐在她边上毫无自信的吹奏部三军。和她在一起的伙伴,也多少有些……抱歉,很刻薄地讲,乌合之众。
短短一年不到,能发生巨大改变的必是心志坚定的人,如青岛须原,如光冈音音。神乐并不想在这串举例后面加上这个女孩的名字。
舞台下,她的脚不断地拼命颤抖。同伴们也没有好到哪去,有人紧张地搓手,有人对着墙不断日英夹杂着说不切实际的话,有人已经两眼一翻灵魂出窍了。
看了B.B的演出,更是压力爆表,不断地搜索乐队名,念叨着这样厉害的乐队去年居然第一轮就刷下来了救命!
直到上台前,他们的吉他手——摘掉了爆炸头和假胡子后,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留着短发有点土气的女教师——目光直直地,带着一些执拗地看向光冈神乐。
“不是我们要找的光冈也没有关系,请听我们的音乐吧!”
神乐站在最后,望着聚光的舞台。
这个环境其实很拥挤,他们六个人站上去后,主唱只有狭小的一个圈子来回蹦高。
可是电吉他演奏出来的音符像一般般带电的利箭,快速地剧烈地毫不留情地刺穿了身体。
神乐捂着心口,嘴角上扬到她不熟悉的弧度。
自己应该是在笑吧。
音音,你听到的是这首曲子吗?
确实,有震撼心灵的资本。
神乐没有吝啬自己的掌声。
紫织体验乐队。
弹左手吉他的紫织老师身上,有吉米·亨德里克斯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