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到月光堂时,还晴空万里。
等两位光冈结好账单,准备离开,像是老天爷的怪脾气,大雨倏忽落下。
豆大的雨大噼里啪啦砸下,于沥青路上溅起高高的水花。
神乐和音音默契地退回店里。
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还好店里足够打发时间。
音音要了独立录音室,练习着自由曲。
神乐则和西见监督大眼瞪小眼,低声交流着近期社团的情况。
新人人数比起强校是远远不够看的,像音音所在的三菱,单小号组就进了三十多个新人。青道小号组还在个位数苦苦挣扎呢。
更别提一些冷门的,大家都不太关注的乐器部门,都没有新人。
经过苛刻的训练,留下的数量更为可怜,质量倒是还行。
还有啊,西见老师,聪美真的很辛苦。
说话时,神乐盯着门上的十字架,耳边雨声如此清晰,比起社团教室里极为压抑的呐喊,爽利太多。
西见监督的关注点有点新奇,黑框眼镜下的眼睛微微眯起,重重的眼纹如刀刻:“已经叫她名字了吗?”
“这不是重点吧?”
“什么时候的事情?”
“.…..”绕不出话题了,神乐按了按太阳穴,以沉默结束话题。
聪美她要强。
无意间听到的脆弱,不需要自作多情去感慨她如何如何不易,再惺惺作态地支持她、体谅她。
今天,是自己多嘴了。
店外的雨依旧很大,神乐心中烦闷,立在西见老师身边,万般不自在。
自己去打扰音音吧,听一听三菱的吹奏乐,让浑浑噩噩的脑袋清醒一下。
刚踱出两步,肩被轻拍。
“嘿。”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大概是淋了雨,御幸的发梢有些湿漉漉的,肩头和裤腿的颜色都要深一些。
手却擦得很干净,递来一盘光碟。
“要听音乐吗?”他带着笑说,“感觉你心情很糟。”
精确的形容。
和这个天气一样,糟糕透顶。
神乐无不可地接下了这盘光碟。
封面黑底白字,书写乐队名字,简单又粗犷。
没有听过,前后翻看,也察觉不出什么,顶多能品出这样审美的封面,万万不会是古典或爵士。
只有动作,没有评价。
御幸索性摊牌自己的紧张。
在神乐面前,自己或藏或掖,都会在开口的一瞬间改变主意。
“哈哈,会不会觉得我的音乐没有品味?递出来之前,还问了边上的大叔。”
“唉唉唉,是大叔吗?”
穿着黑色不合身西装的男人,浑身上下都不修边幅。
**头盖住了眼睛,下巴上胡子拉碴。
嘴巴却硬邦邦地狡辩:“拜托,还没有奔三好不好。明明还是一个大好青年呢!”
“哇呜,那还真是沧桑呢。”
“怎么会有这么不会讲话的人啊,小姑娘,换一个男朋友吧。”
御幸没有立刻回答。
神乐终于轮到间隙,能够讲话:不是男友。
男人夸张地伸出手拨开眼前的刘海,来回扫视神乐和御幸,反复几次后在发出感叹:啊……不会讲话的原来是这位啊,辛苦啦。
本针锋相对的人立刻拉近距离,勾肩搭背,还煞有其事地拍拍御幸的背,满是作为前辈的感同身受。
御幸倒是非常乐观:“比起无视,这不算什么。”
男人的嗓门立刻尖利起来:“哎哎哎是在炫耀吗是在炫耀吗!”
一口气不断。
“耳朵很痛哎!”
嫌弃太吵的神乐早早走到边上,将碟片塞进机器,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
“.…..”
吉他很出挑。
贝斯是疯子。
鼓点很清晰。
键盘有种精英主义,意外地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混合在一起,有股肆意燃烧生命的感觉。
神乐再次翻看盒子上的介绍,十分简单,学生摇滚乐队,建队十余年,以地下活动为主。
BLACK BUS
B.B.
神乐想,自己应该能记住这个乐队。
买下来吧,碟片。
和自己的收藏放到一起。
虽然,还够不上传说。
但是,又成为传说的潜力,让人不禁期待着。
神乐摘下耳机,在货架上翻找。
“还有其他同队的专辑吗?”
听到神乐的问题,那位**头大叔倏忽脸红,与浅色的发对比强烈。
“你听了?”
“嗯。”
“觉得如何?”
“还可以。”
“那种要找同队专辑的可以?”
“.…..”
神乐不喜欢说重复的话,但一个两个,不再听一次,都不甘心。
“是的,所以我应该在哪里找到BLACK BUS的其他作品?”
大叔的脸愈发红了。
说出来的话也支支吾吾的,不恰当的比喻,思春期的少女。
神乐有些恶寒。
“那个……”大叔做好了心理建设,或许也没有做好,所以说出来的话太拉进距离了。
他说:“这是我乐队的,只有这一张专辑。但是!现在就要去训练,就在这家店楼上,你要来玩吗?”
啊……
神乐凭借印象猜测:“贝斯手?”
“你能感觉得出来!”
他就差捧住神乐的手了。
神乐默默退后一步,比原来小声许多讲述:“情绪化的,还有些伪装。”
“嘻嘻,你的耳朵,真的很不错啊。走吧走吧,和我们一起大闹一场吧!”
御幸:“可以加我一个吗?”
“啊——好粘人啊,怪不得不是男朋友。”
“喂喂喂,大叔你之前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神乐捂住了耳朵,好吵。自己也没有答应要去参观吧。
大叔两步并一步,连蹦带跳爬上楼梯,一手抓着扶手杆,一手夸张地挥舞:“快来!”
御幸转身,眼睛望向她。
她讨厌这个眼神,充满笃定的,好像坚信自己不会拒绝。
御幸伸手:“走吧。”
神乐用力地拍掉他的手,大步掠过御幸身边,往二楼走去。
“我自己会走。”
身后他带着笑说:“可是我想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