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清刚进包间,就听见李世说:“好了好了,走了走了。”李世揽过楚叙池的肩,楚叙池俯身把大衣跟手机拿了起来。
自来熟哥说:“还早呢,还没到一点,要不然咱们玩点其他的游戏?”
李世瞅了眼陈言清,对两位员工哥说:“那这回不行了,你池哥要回家弹钢琴睡美容觉了,下次吧下次。”
楚叙池不搭理李世的话,准确来说,楚叙池没搭理他们任何一个,他被李世挡着,他侧着身子,他的眼神也侧着,陈言清连他的眼角余光都看不见。
李世跟楚叙池一起走了出去,陈言清跟在两位员工哥身后慢悠悠走着,听见自来熟哥说:“陈言清,你刚才要是早点来就好了,刚才那池哥,给我们小费了,一人五千。”
另一位哥见陈言清好像心情不好,就说:“我们分你点儿。”
陈言清连忙说:“不用了,真谢谢两位哥了。”
“不客气。”自来熟哥笑着说,“下回我们轮流请你吃饭,再多教你点儿。”
陈言清笑了笑。
走到分叉口了,另一位哥对他说:“你也快回去休息吧。”他点点头,继续往楚叙池跟李世走的这条廊道走。
陈言清放慢脚步,看着楚叙池的背影,因为李世还把手搭在他肩上,他的衬衫领口从后看都能看出来是歪掉了,肩颈露出一大片,本来想就这样默默无闻相安无事的走着。
没想到从一个包间里冲出来一个女生,撞到李世腿上,嘴里的呕吐物全洒在了李世的裤脚上跟鞋上,这情况来的太突然,陈言清有些傻眼,主要是,那吐了的女生是胡嫣儿。
李世垂眼,胡嫣儿一边咳嗽一边擦着嘴抬起了头。
“你这女——”看清胡嫣儿的脸后,李世换了词汇,“你这妮儿,不看路呢?”
胡嫣儿拿手背的袖子去擦他的鞋,但他的鞋已经被呕吐物埋起来了,胡嫣儿多看一眼又想吐,她捂住嘴,说:“不好意思啊。”
楚叙池目视前方:“洗手间往后走。”
胡嫣儿抓着李世的裤子起身时,陈言清赶了过来,扶住胡嫣儿后对李世说:“不好意思,她喝得有点多,她平时完全不这样。”
陈言清注意到楚叙池盯了过来,但现在没时间去看楚叙池了,还好胡嫣儿在吊带裙外穿了件开衫,陈言清扶着她要往洗手间去,李世说:“没关系,陈言清,她就是你女朋友吧,你快带着她去处理一下,我裤子跟鞋都不要紧。”
陈言清心想,楚叙池会不会误会,但是他们之间已经冰到这种程度了,误会不误会的还有什么关系呢,陈言清不管那么多,先把胡嫣儿带去洗手间才是正事。
李世走出KTV后就把沾着呕吐物的鞋给脱了,他看见垃圾桶,于是扭头对楚叙池说:“我去扔了,别到时候你不让我上你的车。”
楚叙池不吱声,李世去扔鞋后,他回头,看了眼KTV里,没有陈言清的身影。
上车之后还是有股味,李世开了车窗,冷风吹进来,把楚叙池的额发向后掀,楚叙池忽然皱眉,这时听见李世问:“是不是叫胡嫣儿?好像是大二,跟陈言清同一届是吧?好像还是个系花?”
楚叙池盯视过来,李世把车窗降了上去,又问:“诶你觉得我跟陈言清比起来,谁更帅?”
“再说下车。”楚叙池声线酷冷。
李世不怕他这个样子,还要说:“我觉得胡嫣儿吧,长得挺好看的。”
楚叙池烦躁看向了窗外。
“你手背上的刺挠怎么还没好?”李世的声音又传过来,“你不能挠的,还要消毒的。”
楚叙池就当没听见,外面又下雪了,比起初雪,这回的雪花是鹅毛形状,他记起陈言清扶胡嫣儿的时候,口袋里露出的感冒药袋子边角,他问:“李世,你是不是有陈言清的微信?”
“你到底要问几遍?”
“他感冒了,你关心下吧,别到时候成为严重的流感。”
“你怎么不去关心?”李世顿住,眉头抬起来,“陈言清没同意你的好友申请,而是同意了我的?我去!真劲爆!”
楚叙池给李世一个沉默的后脑勺,他眼睛半睁着,看窗外的雪花飘扬,这些雪花好像飘到车里来了,无比的寒冷。
第二天是周五,陈言清来教学楼上课,上楼梯的时候遇上郭同之了,郭同之看他一眼,把他的书包递给了他。
“谢了。”陈言清说。
“你兼职找得怎么样?”郭同之问。
“还行。”陈言清回。
他们两在第三排的位置坐下,相同速度的开始从包里拿书,看见陈言清把一个牌子货帽子拿了出来,郭同之问:“你喜欢这个牌子啊?贵的嘞。”
陈言清拿起帽子:“那我把它卖了。”
郭同之笑了笑,搭话说:“真的假的?”
陈言清嗅嗅帽子上的味道,说:“挺香的,暂时先不卖了。”
他把帽子放回了包里,郭同之凑过来说:“借我戴戴?下周一还给你。”
陈言清想起楚叙池那句话,就说:“好,就给你戴一个周末。”
周五的课上完了,陈言清要去帮胡嫣儿搬家,郭同之问起来的时候感叹道:“你这次的回答终于不是去兼职了,那你周末做什么?”
陈言清说:“要回南城一趟。”
郭同之点点头:“那我给你转账吧,我请你坐高铁去,你不要坐火车了,累人。”
陈言清心里暖暖的,忽然抬眼冲郭同之说:“转账就不用了,不如你教我怎么说话?”
“有个嘴不就能说了?甜言蜜语谁不会啊?”郭同之虽然这样说,但很骄傲一样,“不过呢,有些人的嘴,那就是摆设。”
陈言清点头:“确实。”
郭同之提议:“诶这样吧,就当做你把这帽子给我戴的谢礼,我跟你一块去帮你女朋友搬家怎么样?”
“不是女朋友,再说翻脸。”陈言清加快了脚步,因为胡嫣儿会在校门口等他。
“陈言清!”胡嫣儿站在校门口的最中央冲他挥手。
他身边的郭同之说:“她好漂亮啊。”
陈言清瞥他一眼:“胡嫣儿是我发小。”
“原来如此,你没动心?”郭同之看向他,很不能相信似的。
陈言清顿时觉得自己就不该跟郭同之说这么多,走到胡嫣儿面前来,胡嫣儿问他:“这是你朋友么?不会也要来帮我搬家吧?”
“我可是主动提出要来帮忙的。”郭同之说。
“那我可没钱请你们吃大餐。”胡嫣儿没钱就没底气,声音也小了很多。
“吃什么大餐啊?”郭同之看了陈言清一眼,“吃点面条布袋馍就行。”
胡嫣儿一笑,又冲他们身后招起手来,陈言清回头一看,是程光,还有上回一起打麻将的那位女生朋友。
郭同之说:“又来位美女啊。”
胡嫣儿笑说:“她是我闺蜜,叫谭糖糖,名字可爱吧?”
“可爱可爱,必须可爱。”郭同之说。
怎么程光也来了,陈言清心里有点那啥,说不上来的那啥。
“哟,又见面了,相亲相爱四姐妹。”谭糖糖笑起来的时候唇边有个小梨涡。
“学长好。”程光看着陈言清笑了。
陈言清顿时觉得自己太狭隘了,于是笑着回了句学弟好。
上回在胡嫣儿家打完麻将第二天一早回去的时候,在电梯里碰到楚叙池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陈言清害怕这回又碰上楚叙池,但同时也觉得,来都来了,不碰上的话也挺可惜的。
不过从踏入小区到胡嫣儿屋里的这期间,没遇上一个人。也是没想到胡嫣儿能有那么多东西要收拾,从下午收拾到晚上,还没收拾完,他跟郭同之两个负责把胡嫣儿她们拿来的东西装箱。郭同之低声打趣:“刚才我还说,要叫货拉拉了,好家伙,她这东西我看一会儿得叫好几个货拉拉吧。”
陈言清看他一眼,趁着空闲掏出手机来看,九点半了,或许楚叙池已经下班了?听见胡嫣儿在里面喊他们,陈言清把手机装回口袋,抬眼时看见郭同之已经把帽子给戴上了。
这帽子是楚叙池的,要是一会儿搬东西的时候撞上楚叙池怎么办?他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却很期待楚叙池看见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他这小心思好像有点阴暗,如果说他跟楚叙池之间的冰冷是一种区别于其他人的关系的话,那么他也会觉得很开心的。
十点多的时候,终于把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装进了箱子里,胡嫣儿小手一拍,冲程光说:“好了,可以叫货拉拉了。”
“我刚才叫了。”郭同之潇洒一笑。
“谢谢了啊。”胡嫣儿笑着说:“那咱们就再加一把劲,把这些箱子往外移?”
于是都又开始忙碌起来,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陈言清来到胡嫣儿身边问:“你打算怎么办?你要住哪儿去?”
“我还有钱换房子住,但是那些欠债我也没办法了,就算兼职我也没那么多钱啊。”胡嫣儿神情愤愤,“我真服了,那些讨债的连我都不放过,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我的电话号码。”
正气着,邻居家的琴声又响起来了,胡嫣儿扔了包裹就往外跑,跟喝了酒有胆子了一样。
程光抬头一脸迷茫:“学姐呢?”
郭同之侧耳听了阵,对要走的陈言清说:“她不会是去找隔壁弹琴的人了吧?她真是女王啊。”
陈言清说:“我现在就去拦她。”
陈言清赶到的时候,胡嫣儿还没有敲门,陈言清拉过她的手,说:“你都要搬走了,何必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是我现在就是很烦这琴声,他妈的没完没了了你知道吗陈言清,每天晚上!每天晚上都在弹!我真的觉得很吵啊,举报也没有用,正好趁我今天要搬走了,我一定要跟他说一句,让他不要再扰民了!”
胡嫣儿说话的声音挺大的,屋里的琴声停了,陈言清与胡嫣儿面面相觑,接着,陈言清身后的门被人从里拉开,热涌喷出来。
陈言清回头,看见穿着黑色真丝睡衣的楚叙池。
楚叙池视线一垂,眼皮的覆盖让他的眼睛像一座熄灭了一半灯光的灯盏。
他们对视之时,陈言清听见自己震动的心跳声传到了耳膜。
“我去!楚叙池学长也住这儿?”郭同之跟程光还有谭糖糖陆陆续续走了过来。
郭同之像个蝴蝶一样跑过来,向楚叙池打招呼。
楚叙池唇扬了一扬,看向陈言清时眼皮一颤,眉头跟着跳了一下,眼睛又黑又沉。
陈言清心想,他看见郭同之头上的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