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儿童节又多了一名大人陪她过,许炤炤感觉自己好像糖果吃多了,心里也跟着甜滋滋的,她趴在到她胸口高的秋千上看看许晚一送的童话书,又看看厨房里一起做饭的俩人,心里想着:要是许姐姐能跟着她们一起生活就好了。
似有所感,许晚一洗完菜回头看了一眼,小家伙笑得甜甜的样子有些像叶知秋小时候。把能露的牙都露了出来,尖尖的小虎牙有些野,又有些可爱。
许晚一突然碰碰叶知秋的手肘,在她看过来时,开口说道:“你能不能笑一个?”
她想看看更可爱的小虎牙了。
叶知秋无言了几秒,默默开口:“你现在怎么跟个臭流氓似的。”
臭流氓不再正经,却依旧温和,被说了也不会介意,于是臭流氓如愿看到更可爱的小虎牙,尖尖的、白白的,小巧玲珑得让人想被它碰一碰。
许晚一在叶知秋家蹭了一顿饭和一块蛋糕,以及几分温情,暖融融的温度让她磨磨蹭蹭地不想回到对面那间冷清清的房子。
有瘾的酒鬼是不会再想要喝白开水的,死皮赖脸是她唯一的底气。
九点半,许炤炤回房间睡觉后,许晚一握着叶知秋的手捏来捏去,从指尖到指根,细细丈量,像盲人在看自己的拐杖长什么样子一样仔细抚摸。
“时间不早了。”叶知秋看着自己的手指被她轻握、松开,然后十指轻扣,身上忽然就起了一层小小的鸡皮疙瘩。
“不想回去,那边没有人气。”
真奇怪,许晚一从小就自己一个人在家住,习惯得过年父母回家都有点不习惯,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住,并学会享受,可现在竟然开始嫌弃自己家只有她自己。
“那你想去哪儿。”叶知秋勾勾她的食指。
许晚一抬眸看着她,用小小的气音说:“想去你房间,可以吗?”
臭流氓再温和也还是臭流氓,叶知秋和她对视几秒,眼尾往上一拎,“你好色啊。”
语调拉得有些长,像有丝线在拉扯一样,细细地吊着尾音。
许晚一短促地笑了一下,压着气息坦然道:“好像是有点。”
叶知秋被她低低的声线勾住,于是她拉着许晚一回了房间,担心声音被隔壁的许炤炤听见,她露出小虎牙咬住许晚一雪层一样的肩头。
恍恍惚惚间,叶知秋又感觉身.体里的爱被抽走了一点,但她又能感觉到被抽走的爱并没有离她而去,而是被寄存在对方身上,让她无时无刻不在牵挂。
第二天早上六点许晚一接了个电话,穿上衣服匆匆忙忙地走了,叶知秋拥着被子有些怅然若失。感觉自己被白嫖了一样,天一亮,对方提起裤子就走人,连句话都没留下。
可是转念又想到她们还不是情侣,行程自然也不需要向对方交代。那她们是什么关系呢?偶尔的朋友,去对方家里要按门铃;偶尔的床.伴,在需要的时候做一次、两次;偶尔的陌生人,不打招呼,匆匆路过。
叶知秋独自送许炤炤上学,独自前往电视台,独自进入排练室,独自面对几双疑惑的眼睛,她知道她们在疑惑什么,但她不动声色地抬头挺胸,像失去棉芯的蜡烛外表依旧挺立。
在节目组里背台词、琢磨角色、对戏,然后吃中午饭、与人谈笑,叶知秋正常又不正常,不正常在于她竟然一点都没有想起许晚一,而且还和方怡聊得很开心。
这很好,她的心情应该像小狗摇尾巴,自己决定摇得欢快,还是低落。
下午,叶知秋快快乐乐地和队友一起对戏、看于冰冰耍小性子,再喝个下午茶,晚上方怡约她去十方里跳舞,她欣然答应。
十方里养了一支乐队和十几名舞蹈演员,不过这些人都只是绿叶而已,他们的作用就是为想要上台表演的顾客提供配乐和伴舞。
他们夜夜扮演着合格的配角,却没想到有一天也会成为舞台上的主角,叶知秋带着他们跳了一曲广场舞,台下的掌声却比方怡和别人跳拉丁舞时还响。
大概这些人也没想到会有人在这种地方跳这么接地气的舞蹈,叶知秋坐在四方桌旁喝着AD钙奶,看台上燃爆舞台的街舞。
托马斯回旋需要一双健康有力的手臂,头转需要一颗好头,这个动作虽然不太记得叫什么了,但看着也是需要一双好腿的,而她最缺的就是一双好腿了。
摔断翅膀的雏鹰也会遗憾,但终究改变不了它已不能高飞的事实,叶知秋摇摇头,将粘在舞台的视线收回。
她吸一口AD钙奶,看方怡喝一杯阿莫桑,听她说:“我以前注意到许晚一是因为她总坐在角落静静望着台上,古井无波的眼神特别像高高在上的神祇俯视凡间的一切狂欢和**,却始终不为所动。”
“就连她喝酒的模样都不像个凡人,那时我总觉得她喝的不是酒,是人们贡献的**。”方怡看着手上的阿莫桑,“所以她冷眼旁观这些声色,因为她清楚这里的底色。”
十方里不仅仅是一个会所,这里的舞台更是一个跳板,一个供人取乐又暗藏机遇的跳板,在上面表现得好了,就会被人捡走,或送上康庄大道,或送入金丝牢笼。
方怡比较幸运,走上了康庄大道,如愿被人发现,送上另一个更宽广的舞台。
叶知秋静静地听,后知后觉地明白刚刚的伴舞为什么要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她了,是惊诧于她在跳板上闲庭散步吧。
“那你为什么还经常来这里呢?”叶知秋不太明白,方怡已经通过这个舞台得到她想要的了,为什么还留恋这里。
“因为这里还有我更想要的啊。”方怡笑了一下,“《小野花》的女主角也在这跳过舞、唱过歌儿。”
《小野花》,许晚一执导,叶知秋怔愣片刻,扭头看向舞台,那儿站了一名二十出头的男人,握着麦克风低低吟唱,她看不出他会不会跳舞,也看不出他会不会演戏。
接着,她又看看四方桌边上的方怡,再看看别的四方桌边上坐着的男人、女人,她也依旧看不清这里面有什么区别。
回到家,叶知秋泡进浴缸里,想着她怎么就突然看不清了呢?看不清十方里的舞台,看不清方怡,看不清自己的目标,也看不清许晚一对她的态度。
叶知秋又想起许晚一了,可能是白天没想起过,这一下想得有些厉害,像压缩袋里的被子,打开一个口子就会迅速膨胀开来,胀得有些厉害。
不过,她不喜欢多愁善感、想东想西,叶知秋拍拍额头,将脑子里的雾里看花和那颗坏青梅通通拍走,盖上被子好好睡一觉,明天她又是那个笑着对彩虹说拜拜的潇洒女人。
许晚一是在周末晚上七点半回到节目组的,将将在节目开拍前几分钟坐回到评审席上,以至于叶知秋上台看到她后怔了几秒,但也只是怔了几秒而已。
在表演结束后她也没有像以往那样特意往许晚一的方向看,只在许晚一开口点评时偶尔扫过几眼,像偶尔扫过楚朝歌、偶尔扫过梁晓夕一样偶尔扫过。
这次她们组因为有个小作精,整个队伍受于冰冰影响,发挥得不是很好,排名自然就垫了底,而于冰冰也被淘汰出去了,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果然,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而资本搭建的舞台还不够大,由不得他的宠儿尽情撒野。
拍摄结束后,许晚一看着叶知秋径直回了后台,连个眼神都没往她身上放,不由轻蹙俊眉,抬腿跟在后面。
而叶知秋感觉自己现在的心情有些乱,分不清是突然看到许晚一,有些不知该用哪种情绪面对,还是因为一个于冰冰导致她们整个组被梁晓夕温温柔柔地批评了几句,总之她现在不太想看见人,于是她走进了充满霉味儿的楼梯间。
大概所有的楼梯间都差不多,阴暗、不透气、有霉味、台阶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感应灯不太好,有些暗,但也能看清,因为她看到楼梯中间有人在接吻,她对那两人都特别熟悉,是楚朝歌和向小夕。
因为她的到来而突然亮起的微弱白光惊醒了意乱情迷的两人,她们望过来的眼神有些慌乱,在看清是叶知秋时,楚朝歌皱皱眉头,而向小夕则脸红红地小跑下来,双手互相绞着,跟个小媳妇似的望着她。
叶知秋:“……”
她和向小夕对视,和楚朝歌对视,和不太亮的灯泡对视,终于找到了知己,灯泡不会说话,她也突然成了哑巴。
像被法师施了定格术,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不太亮的灯泡也一直亮着,这时突然有人解了咒。门开了,从更亮的灯光中走来一个更亮的灯泡,于是叶知秋像找到了靠山,抬头挺胸地转动着眼珠子,看突然闯进来的许晚一如何打破平静。
许晚一握着门把手的指骨在光影下仍有些泛白,古井无波的眼神被投入一颗石子,泛起些许涟漪。
对方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但叶知秋突然感觉胸腔好像有颗小珠子在蹦来蹦去,小珠子上面有字,于是叶知秋凑近去看,看清后她乐了,觉得小珠子上面的字跟她现在的心情一模一样,都是“幸灾乐祸”。
叶知秋笑得很突兀,像前段时间许晚一没捏住的那个气球一样,“噗”一声在空荡荡的楼梯间回响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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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