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上的光芒经久不散,直到卓宗主抚须大笑,一个挥袖抹去上头的血滴,绿色的灵力之光才缓缓消失。
我竟然是个天才!
苏织不理解,但苏织大受震撼。
“为什么我的手放在上面没有多大反应,但血滴在上面却有那——么强大的光?”苏织小脸兴奋得通红,眼睛闪闪发亮。
测试通过,意味着她不用离开,终于可以安心了。
洛擎之面对她求知的目光,微微勾起嘴角,解释道:
“修士运行周天化外气为内力,通常情况下,未修炼的修士体内即使蕴藏大量灵力,也不需要通过血液才能测试出来。昨日我和祁师叔偶然看见你手上的血沾染在玉珠上,才有了今天的测试。虽然未有先例,但如果要深究的话,很可能是你天生体内灵力充沛,只是暂时不懂得如何释放。”
洛擎之作为药宗得力弟子,他的解释两位以修剑和炼器为道的宗主自然没什么反对意见。
苏织看了眼不小心掐破的手掌,回味一番,赶紧又问了另一个她疑惑了很久的问题。
“那灵力散发出来的都是绿光吗?”
自从看到那绿油油的灵力,她脑子里就不时飘过“爱是一道光,绿到你发慌”这句话。
绿绿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啥正经灵力。
“非也,修士以天地之灵气修身炼体,而这天地间的灵气有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分,我们称之为灵根。大部分修士练气初期,吸收灵气复杂,灵气外溢时的光芒复杂多变,但是会以主修灵根的颜色为准,只不过深浅不同罢了。绿色是木灵根专属显色,你的灵力,色亮而纯,是难得一见的木系单灵根。”
“木系单灵根?”苏织宛如一个好奇宝宝。
“单灵根世间少有,因灵力精纯,修为也能一日千里。”洛擎之道。
“老夫记得,上一个拥有如此纯净单灵根的还是月词那小子。”卓易拂须感慨,目光似是在怀念什么。
苏织突然感觉卓宗主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慈眉善目起来,看她的眼神顺眼了几分,掩饰不住欣赏之情。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扬眉吐气呢!
士别三日,不,一日,定当刮目相看。
苏织嘴角上扬的弧度简直把持不住,她心里有个小人叉着腰猖狂大笑,但脸上仍旧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真没想到,日月山能再出一个天之骄女,啸风,她比起你当年也毫不逊色。”
祁啸风但笑不语,视线灼热意味深长,烫得苏织低头避开。她不着痕迹地转了两下手腕,根本!挣脱!不开!
啧。
“苏织,你可愿拜入老夫门下?成为我的弟子,日后你修炼所需天材地宝应有尽有。”
还有这种好事,这就是天才的待遇吗?
苏织抬头,珠光宝气的老者站在高阶之上,端着胳膊,目光幽邃而敏锐,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却带着几分强势的压迫感,苏织喜悦之情瞬间冲淡了几分。
祁啸风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在师兄抢人的那一刻就有点站不住了。
他比卓易更直接,毫不掩饰对苏织的占有欲,手臂微微用力,少女孱弱的身躯撞进他的胸膛。
苏织唔了一声,晃动肩膀挣扎,而肩上一重,剑修厚重的大掌压得她动弹不得。
“师兄,凡事也要讲个先来后到,人是我先看上的,要来也要来剑宗是不是。剑宗虽不如天宝宗财大气粗,但也不会亏待了谁。”
祁啸风掌心摊开,凭空出现一颗碧绿珠子。那珠子色泽艳丽,质感通透,隐约可见其中有根小小的藤蔓。一拿出来,苏织就感觉到一股莫名的亲近感。
她伸手去拿,祁啸风手掌往下一翻,绿珠消失不见。
“这是拜师礼,拜入我门下它就是你的了。”
少女被逗得恼羞成怒,拧着眉狠狠瞪他。祁啸风不怒反笑,还挑衅似的挑了挑眉。
可恶,就没人能管管他吗!
苏织看向卓云,对方似是对这个师弟的纨绔放纵习以为常,又或是不想当着她的面损了剑宗宗主的威信,始终缄默不语。
而一旁的洛擎之长身玉立,低眉顺目,面上无悲无喜,此刻竟也紧闭双唇修起了闭口禅。
难道他就不想争取她一下?
好歹她现在也是灵力爆棚的大热选手啊!
“洛……”
像是早已知道她要说什么,祁啸风不悦地眯起鹰目,手臂猛地收紧,拉回苏织的注意力。
绿色珠子又凑到她的面前,好像一根逗猫棒,苏织就是那只被逗的小猫,视线不由自主追着祁啸风晃动的手上下左右绕了几圈。
“这是五百年的树妖内丹,你是木系灵力,这妖丹于你修行大有益处。怎么样,要不要叫声师父来听听。”
祁啸风后半句语气略显轻浮,苏织见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就来气。
且不说她还没有原谅对方不由分说划破她手指的行为,就是他这副姿态,哪里有半点为人师表的样子。
指不定还记着她先前瞪他,想着收她为徒后进行打击报复呢。
苏织努力稳住一靠近他就不由自主发软的腿,咬牙用力将人推开。身体跌跌撞撞退了几步,洛擎之伸手虚扶,被她趁机抓住了袖子。
“拜哪位宗主为师,我是不是可以自己选?”她仰着头,湿漉漉的杏眼眨巴了几下,里面是与看其他人时截然不同的依赖和信任。
洛擎之沉寂的道心略有松动,克制地收回视线点了点头:“当然,不论你选谁,想必卓师伯和祁师叔都不会为难你。”
“玄阳宗我也可以选吗?”
“你不适合!”卓易看了苏织一眼,立即否定了她的想法。
祁啸风在一旁点头,表示肯定。
苏织:“……”
“玄阳宗弟子修炼需要极强意志和心性,还需通过三门考验,以你的身体状况,只怕很难应付。”洛擎之说得委婉。
苏织并不在意,因为她心里早有人选。
“那我选你!我想要你当我的师父。”
洛擎之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见到,也是第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人。几次三番救她性命,不仅医术了得,还亲口答应过她会护她周全,哪里还有比他更合适的师父!
洛擎之一阵恍然,片刻后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
“不可!”卓宗主洪亮的声音盖过他的温润声线:“擎之只是药宗排行第十九的弟子,才修行了数十年,他前面的师姐师兄们都还未收徒,论资排辈也轮不到他。日月山上,如今只有宗主才能收徒,你且再好好想想。”
卓易言语里有对洛擎之不加掩饰的挑剔,而青年修士只是附和着点点头,肯定了对方的说法。
卓宗主傲慢轻哼,给了苏织一个“你别不知好歹”的眼神,仿佛她不去天宝宗就是她的损失,是天大的罪过。
祁啸风倒是没说什么,不过他明目张胆把树妖的内丹拿在手里盘,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引诱呢!
苏织并非没有主见的人,她心里认定了就不会放弃,只能对那格外吸引她的内丹忍痛割爱。
再次委婉拒绝了两位宗主的橄榄枝,苏织快速为自己找到后路,眸光湿亮:“既然不能拜你为师,那我便拜药宗宗主为师不就好了。”
这样洛擎之可以继续给她治病,她还能有个医术更加厉害的师父做后盾。
这种感觉有点像挂号挂到菜鸟实习医生,然后对方一个电话把作为导师的院长给叫来的即视感。
“我师父如今不在山上。”洛擎之提醒苏织。
不在就不在呗,等对方回来不就行了。
苏织不知其中利害的样子,令洛擎之摇头叹息:“师父不在,你无法行拜师礼,也就无法入内门,只能当个记名的外门弟子。外门弟子不能和内门弟子一起听课,还得负责山上的后勤事务,不仅耽误修行,也不是你的身体能承受得了的。”
苏织自信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说起来紫英已经下山半年了,她上一次下山是隔了多久才回来的?哦,我想起来了,上一次是三年,你猜她这次会在外面呆几年?”祁啸风笑得蔫儿坏,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卓宗主冷哼一声,背着手,下巴高昂,鼻孔看人。
苏织慌了,很想责怪洛擎之不早说。
现在她把两名宗主都得罪了,再改口想拜他们为师,只怕两人心里都记了她一笔账,日后不仅不会给她最初许诺的福利,说不定还会让她落得一个墙头草的名声。
苏织算是知道啥叫“骑虎难下”,就是她这样,放着送到眼前的好处不要,现在要也不对,不要也不对。
“我愿意等师父回来。”苏织心里的小人早已泪流满面,说起话来倒是有几分骨气。
“哼,愚不可及!”卓宗主吹胡子瞪眼,都懒得再看苏织一眼,甩着宽大袖袍给众人留下一个气急败坏的背影。
不远处,祁啸风目光如炬,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笑意。双手抱臂把本就大块的肌肉挤得鼓涨而高耸,风扬起他的下摆,两条笔直健硕的腿宛如捕食的猎豹缓缓迈开。
苏织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脚蹭着脚往后退,却不及他长腿阔步的丈量。
血腥味和酒气充斥鼻尖,苏织被他近在咫尺的热量逼得不自在低下头。突然脑门发出一声闷响,她懵了一瞬,继而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白嫩的皮肤瞬间红了一片。
“笨!”
他打了人,还骂她!?
苏织怒从中来,狠狠瞪了回去,如今她已经不再是被对方随意搓圆捏扁的小角色了!
莫欺少年穷——
“啊!”脑瓜子又被崩了一下,声音清脆像敲西瓜,苏织眼冒金星,泪水婆娑,嚣张气焰瞬间熄灭。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怎么还打小孩呢!”苏织瘪着嘴,红通通的杏眼看上去比遭人遗弃的小狗还可怜。
祁啸风抓着她的脑袋揉了几下,能完全盖住她小脸的手掌再次举高:
“谁跟你说我是君子了?”
大手越靠越近,苏织一把捂着脑袋,不顾形象地蹲到地上大喊:
“洛擎之救我!”
祁啸风动作一僵,身边青衣修士抓住他的手腕。
“祁师叔,你吓到她了。”
“她的胆子可不小。”祁啸风没好气地说,瞥了渔翁得利的青衣修士一眼,不由冷笑一声,把手从他的桎梏中挣脱。
少女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极力让自己看上去像个透明人。
他偏不想让她如意,弯腰提溜着雪白的后颈,把人从地上拎了起来。
少女杏眼惊恐睁圆,两颗饱满圆润的泪珠掉落脸颊,留下两条水亮的湿迹。她的手慢慢放下,露出肿得像鸡蛋一样的额头。
刚刚我有这么用力吗?
祁啸风愣了一下,不由自主松开钳制她的力道。低头在她额间打量了片刻,刚想伸手去碰,她就跟被吓到的兔子一样,捂着脑袋从他身边跳开,扑到旁边碍眼的男人怀里。
少女宛如逆水之人,两只手紧紧抓住青衣修士的腰带,那模样甚是刺眼。
修士拍拍她的后背,把她拢到身后挡得严严实实,末了还一副主人的姿态。
“祁师叔,你莫要再逗她了。”
祁啸风不禁嗤笑一声,把手背到身后,五根手指不自然地曲张了几下。
“你出来。”他耐着性子喊了一声。
“我不。”少女简短有力地回答他。
很好。
来日方长。
“我且看你能坚持几日,若是坚持不下去了,就到剑宗来求我。”
苏织听到他的声音就头疼,微微探出两只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我才不去,死都不去,我是绝对不会再给你机会欺负我的!”有洛擎之挡在前面,她硬气了不知多少倍。
“……”祁啸风怒极反笑,如一阵风似的从大殿里飞了出去。
“好疼。”没了碍眼的人,苏织扯着洛擎之的衣袖擦眼泪:“你还说会保护我,他都快把我的脑浆都崩出来了!”
少女委屈巴巴,额头上顶着一个犄角哭唧唧的样子实在是又可怜又好笑,洛擎之一边替她擦泪,一边抿唇,最终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笑!”
苏织彻底恼了,举着喵喵拳追打他,非要在他脑袋上也弹几个脑瓜崩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