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蜜橘香气 第8章 吃小竹子

下山途中，陈竹感觉自己的提醒不大到位，她想让姐姐赢，这样她可以许给她一个请求。陈竹想，只要是姐姐提的，上刀山下火海，她都会去努力。便问：“姐姐可瞧出来，方才那姑娘穿的是哪个朝代的汉服？”

蒋乔舒在脑海中搜寻片刻，她以往从未关注过，“唐朝或者宋朝？术业有专攻，我确实不了解这里。”显然陈竹对汉服很是熟悉，她对这姑娘的职业，有了些眉目。

“是唐朝的形制，窄袖半臂加襦裙。”陈竹水灵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充满自信，继续说着：“半臂也称半袖，是从魏晋时期的上襦发展而来的一种无领或翻领的对襟或套头的短外衣。其实和我们现在穿的半袖很像。下面的襦裙，长可曳地，用双色多副绫罗拼接而成褶裥效果。腰头上，压金银线做装饰，有明显的两根绣花垂带。她的胳膊上，还挂着一条蓝色印宝相花纹的披帛。这是非常典型的盛唐装束。”[1]

“我已经开始在想，我该同你提个什么要求了。”蒋乔舒修长的眉轻轻一抬，眉眼间起了一丝故意的挑衅，可半点儿不惹人烦，自带女总裁的霸气，说道：“我怕是要赢了。”

山下的院子里，陈竹撸起袖子，架势十足，说道：“姑奶奶，今天谁做饭？我去帮忙！”

陈桂香拍了拍她胳膊，“行了行了，有人做饭，你可别瞎掺和！隔壁你张大爷早上送来的笋，搁在厨房地上的竹筐里，你去挑挑看，想吃哪种笋头？”

陈竹俏皮地冲蒋乔舒勾了勾手指，“姐姐，走！带你见识见识我们山里的笋头！”

“笋头？”若水镇盛产各种各样的笋，蒋乔舒自是知晓。只是不太确定，这“笋头”是某种笋的别称，还是另外一种山间野味。

陈桂香听了，笑了笑，道了句：“小竹子呀！”

蒋乔舒没懂这“小竹子”是在喊陈竹给她解释，还是说“笋头”是小竹子的别称，她用眼神打量着陈竹，忽然觉得“小竹子”好似比“小竹”更适合她。蒋乔舒觉得她可爱至极，就看着她，“小竹子？”

“哦——”陈竹一秒读懂了她的眼神，她努了努嘴，“小竹子就是我了！”

蒋乔舒难得调皮一回，“姑奶奶问，吃哪种？”

“姐姐……”陈竹忽闪地眨着眼睛，一脸可怜巴巴，“姐姐，要我吃我么？”

“小竹子。” 蒋乔舒低声好似自言自语，又拍了一下陈竹的头，“好大的小竹子，吃不掉。”她看见竹筐里有四、五种不同形态的竹笋，大的比手臂醋，小的不过尾指细，高的约么半米，矮的胖得如个小球……“吃哪种呢？”

见姐姐朝着厨房走去，全神贯注在那些参差不齐的竹笋身上时，陈竹有那么一瞬的失落，忙跨步站到蒋乔舒和竹笋中间，小声嘟囔着：“姐姐，还不如吃我呢！”说完，她觉得哪里怪怪的。

蒋乔舒拿了一根不过手指粗的细笋，说：“这个品种我没吃过。”

陈竹发现，一旦自己心思跑偏了，淫着见淫。她嫉妒那细笋，心里想说，这个肯定也没有我的手指好吃。她一愣，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她不能相信这是自己心里的真实写照。忙果断双手抓起筐里所有的细笋，对着厨房里正在做饭的妇人说：“阿姨，腊肉炒细笋。还要油焖大笋头哦！”

午饭时，蒋乔舒好似对那道细笋很是喜欢，吃了不少。而对陈竹的称呼，也从“小竹”变成了“小竹子”。她不知不觉的行为，却让陈竹心里生了蛊，总觉得姐姐唤一次“小竹子”，合该吃她一回才是。

人的心里一旦接受了某种设定，潜意识就会不受主观控制，不断地去强化，就如眼下的陈竹，往常她最爱吃的菜，这回竟没动几筷子，因为她的心里，已经被“吃小竹子”这事完全占据。

对面的女人，大波浪发散发着迷人的气息，身上的还有着一种似有若无的蜜橘香气，她明明擦掉了口红，可那唇色怎么还如此红润？陈竹不懂了。可她清楚一件事，再看下去，她会很不好，很不好……便将眼神移去一旁，寥寥拨了几口饭，一顿饭吃下来，竟不记得肚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饭后，陈桂香说要打院子里的桂花，蒋乔舒吃过饭就去帮忙。陈竹借口说去找围裙，自己跑到阁楼上小时候自己住的房间里，她背靠在门上，手搭在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跳得快极了。

她头一遭，见到一个人，会有这样的心悸。她知道，这不是传闻中年轻人都会有的“心律不齐”，而是心动了。虽然，对方也是个女人。

这一发现，她迫不及待地想同闺蜜分享，就发到了微信群【勇闯魔都的小魔女们】里。贺引桐、吴霜是陈竹大学的室友加好友，两人毕业后都留在了上海，只有陈竹回了若水镇。三人一直在群里保持着八卦的天性。

【陈竹】：我心跳好快，我无比肯定，我动心了！

【贺引桐】：妈蛋！我不信！哪个男人这么野？让千年铁树开了花？

【吴霜】：嚯！我瞎了么！瞧瞧！我这是看见了什么？

【陈竹】：我要下楼，我要去找她！

【贺引桐】：她？

【吴霜】：打错字了吧。

【贺引桐】：人呢？快解释解释！

【吴霜】：……肯定你想多了。

院里的桂花树下，铺了一个又大又厚实的麻布在地上。一柄竹竿，挑起了桂花枝，晃晃又颤颤，金灿灿的桂花如雨般落了下来。

拿了围裙的陈竹，走下阁楼时，就看见桂花雨下，蒋乔舒仰头微笑着。

姐姐的笑，治愈人心，又好看。让人得觉得，周遭万千景色都失了颜色。

“发愣什么呢？”蒋乔舒看着陈竹问。

“哦，”陈竹颠了下胳膊上的围裙，“不是说做茶？系上围裙。”

蒋乔舒伸手去接，却扑了空，陈竹极自然地绕过她的手，顺势就将围裙半围在她身前，又极自然地站在她身后，“我帮你系。”

陈竹将两根系带绕过姐姐婀娜的腰身，手指有意无意碰到了她腰上软肉。看着很细，碰着有肉，不应该啊，她不信，想着若是能掐一掐就好了。

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蝴蝶结，要被陈竹系出花来了。拆了系，系了拆。

“不够长么？”蒋乔舒感觉身后之人好似打了好几个结扣了。

“不是，”陈竹指尖上快了一些，“我总觉得我系的蝴蝶结不好看。”

“……”蒋乔舒有一点无奈，“在后腰，我又看不见。”

“可我能看见啊。”陈竹幽幽地说。

“那不重要，”蒋乔舒指着正在收桂花的陈桂香说：“快去帮姑奶奶收桂花！”

陈竹一把拉住她胳膊，将人扯回自己身边，掌心压在她肩上，定住了人，一脸不容置喙地说：“姐姐，我还没帮你扎头发。”

“哦，是啊。”蒋乔舒这才想起来，这桂花是要做桂花红茶的，女生的头发从来掉得不知不觉，若是不绑起来，发丝落到桂花里，定是寻不见的。她朝后抬手，摊开手掌，“发圈给我，我自己来。”

头皮上传来少女指尖的温度，她正以指为梳，给蒋乔舒梳着头发，“还是我来吧。”陈竹说。

姐姐的卷发看着坚韧，可发丝滑过掌心，又是丝滑柔软的。怎么会有人美到了头发丝呢？陈竹将她的头发分成三股，编了个麻花辫在身后，“姐姐会编三股辫么？”

“有女生不会么？”蒋乔舒反问。

说话间，陈竹将发圈绑在蒋乔舒发尾，转身站到她身前，笑嘻嘻地递给她一根发圈，“那姐姐帮我编。”

一旁的陈桂香看着这对小姐妹，笑道：“小竹怎么还同朋友撒上娇了？从前不是最爱自己绑头发的？”

“不一样！”陈竹一脸坚定地说：“姐姐绑的头发好看！”说得好像蒋乔舒给她绑过一样。

“好了。”蒋乔舒手法很娴熟，只当自己在完成任务一样，她看着少女身后的麻花辫，远没有她散着长发时灵动，非常中肯地评价道：“我觉得我绑的一般。”

陈竹抓着麻花辫到身前，将头发放在鼻间闻了闻，似只淘气的小猫，傲娇地说：“筛桂花啦！”

收集好的桂花，要入三道筛子，一去小石泥土，二去杂叶小枝，三去花苞残瓣，最后剩下在竹盘里头的，就是大小均匀的桂花了。

陈竹将两人筛过的一大竹盘桂花，放到院子的架子上，“这个需要晾晒，我们可以去制作红茶了。”

“桂花，这样就……可以了？”蒋乔舒惊讶道。

“桂花要留香气，当然晒干就可以了。”陈竹带着蒋乔舒到了门房里，逐一给她介绍着红茶制作的工艺：“摘好的红茶要晾晒，这道工艺叫萎凋，主要去除水分。而后用这个机器去揉捻茶叶，使其成型，再堆积发酵、烘干就行了。”

下午，陈桂香和家里帮忙的人都去午睡。整个院子里，只留下两个姑娘在忙活，她们乐此不疲，全然不似干活，更似是在玩。

陈竹自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关于制作红茶的工艺她熟悉得很，蒋乔舒就按照她的指引，逐步地在制作属于自己的红茶。直到揉捻成条的红茶被陈竹堆积码放好了，两人才坐在院中，稍作休息。

正在这时，蒋乔舒的手机响了。她手上还带着一次性橡胶手套，想着也许等会还要用，正迟疑要不要摘了手套接电话时，陈竹已经脱了手套，在蒋乔舒的围裙口袋里拿出手机，划开通话，贴到她耳边，帮她举着。

蒋乔舒会心一笑，算是谢过陈竹，对着电话说了句：“Oscar，找我？”

[1]出自《中国服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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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吃小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