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姐“啧”了一句,凑到陈竹身边,小声说:“大人们的爱恨情仇啊,都不关孩子事。横竖这硕硕也是你弟弟啊。”她走出门口,拉起陈硕的胳膊,“走,去慧姨那待会儿。张妈正做下午茶的小蛋糕呢。”
“你拿着你离婚的正当所得开客栈、赚钱的时候,他妈是怎么红眼病你,让你前夫找你要钱来着?”陈竹气得眼睛红了,都快哭了,“不是,我不懂啊。妈,你能不能把你的烂好心收一收?”
显然,慧姐不是头一次招待陈硕了,陈硕不太懂大人之间的那些过往,她只当陈竹和慧姨是亲人。他撅着嘴,冲着陈竹“哼”了一声,跟慧姐进了屋。那硬气的模样,好似有人给她撑腰了一样。
陈竹气得半死,她跟慧姐说过无数次,离她亲生父亲陈富贵他们一家子远一点,无非是怕妈妈被那个破坏她家庭的小三再次伤害。可慧姐这个人,真的又佛又烂好心,好像什么事情,在她那里,都能被原谅。她总是能站在别人的角度,去理解旁人或好或坏的行为。每每此时,陈竹都要心疼地问上一句,那谁替你想过呢?
面对已经黑脸加暴怒的女儿,慧姐一脸淡然。她还冲着蒋乔舒笑笑,一点不介意家丑被人瞧见,说:“我们小竹就是想保护我,哎,其实我啊,早就放下了。”
蒋乔舒冲着她笑了笑,慧姐这个年纪女人的想法,自是和陈竹这样二十出头女孩的想法全然不同,她没法去评价谁对谁错,可却由衷欣赏慧姐的洒脱。
慧姐拍了拍陈竹肩膀:“快带着姐姐玩去啊!别一天天凶神恶煞的!”然后,转身走了。
看着妈妈极洒脱的背影,和远处陈硕笑脸盈盈叫着“慧姨”的样子,陈竹的气愤没有得到释放,反而更委屈了。
好似所有的当事人,都释怀了父亲出轨的过往,只有她,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不肯面对现实一样。她一个人,独自带着怨气,就这样,被抛弃在仇恨和怨怼里的感觉,很不好。
蒋乔舒从少女蹙着的眉心里,读出了她此刻的无助,就拍了拍陈竹的胳膊,试着去叫醒她:“小竹。”
少女好像入了梦魇,瞧不见秋日的蜜橘林,也闻不到秋景中的桂花香,她明明站在绝好的风景里,却不肯好好地感受最绚丽的年华。
蒋乔舒看着她,有些心疼,她拉了一下陈竹的衣袖,想将她从那样逝去的噩梦里拉出来,陈竹动了动,木讷地看向她。蒋乔舒说:“姐姐的肩膀借给你,要不要靠一下?”
方才郁结在心里的难过,好像找到了释放的出口,陈竹大着胆子,一点一点侧着头,靠向蒋乔舒的肩膀。
姐姐的身上,真香。
她的脸颊,触碰到了姐姐波浪的大卷发,软软的,好舒服。距离到达姐姐的拥抱,大概只有半秒的距离。
忽然传来一声难听的嚎叫:“姐!Ada!”是那个讨人厌的林傲斯跑了出来。
原来,治愈悲伤的除了善意的拥抱,还有——突如其来的仇恨!陈竹头一遭对不熟悉的人,产生了如此大的敌意。
那个马上到嘴的软软香香的怀抱,就这么没有了……
陈竹的怨念如无声流淌的河,很快,涨潮,又很快,决堤了。四散的水流没有目的,冲刷着周遭都染了这意念似的。
蒋乔舒没有跟林傲斯对话,只抬了眼睛,似在问他怎么了。可她的手却没有停,她靠近陈竹,肩膀贴在陈竹肩膀上,很是负责任地要践行她的承诺。
她搂住了陈竹半片肩膀,抬手在她后边拍了拍,“有好受一点么?”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儿也不想看见陈竹伤心。
虽然这个拥抱短暂到只有一秒而已,可陈竹觉得自己被治愈了,她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看着蒋乔舒点头,“有。”
客栈大堂里,来来往往的人不少,门口对着的街上也有行人,可林傲斯这一刻,只觉得自己是唯一多余的那个人。如梭的行人是背景板,眼前拥抱的两个是性情人,只有自己……应该钻到地里。
他长长的“嘶”了一声,不明所以又酸味十足,“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女孩子怎么那么喜欢和小姐妹抱抱啊?”
陈竹一记眼刀杀过来,林傲斯及时刹车,换了话题,“今天有私组的玩耍啊!一起出差的同事们,要约着去邻村农家乐。姐,你不去吧?”林傲斯明明知晓蒋乔舒从不参加这类活动,如此问,很是故意。
“你是想问我今天有什么工作安排给你吧?”蒋乔舒很直接,戳破了他的小心思。
“啊,”林傲斯顿了一下,又问:“晚上主办方那晚宴,姐你不去了吧?”
蒋乔舒没回答他,而是从容地坐到了大堂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来,反倒是问他:“Oscar,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姐我看起来胖了?”林傲斯一脸懵逼。
“长体重不涨心眼,”蒋乔舒在提醒他:“昨晚上吴总的酒局,一帮人灌你酒。”
“是啊,”林傲斯一提这事就来气,“吴峰那老滑头,缺德缺到家了,这事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他那龟儿子吴朝阳,自己玩够的女人,送给他爹,他老子还当什么似的供着呢。那个bitch柳姗,老早就放话,说要参加这次交易会的邀请制晚宴。我先前听到风了,我以为她吹牛呢。她不过是公司的小主播,什么身份啊?能拿到邀请函?感情这几个瘪三等着捡漏呢!捡漏没成,就派人给你下药!”
蒋乔舒等着林傲斯一通骂完人,才总结道:“明知道他们什么心思,还要去着了人家的道,你真是——没点长进。”
“对啊!”林傲斯一拳打在茶桌上,才明白蒋乔舒的意思,“吴峰要带柳姗去参加晚宴,柳姗没有邀请函,就等着你不去呢!”
蒋乔舒点点头,林傲斯脑袋总是少根弦,但好在拨弄一下还能生出来,“主办方若是有人问,吊着,不取消。再去找吴朝阳,侧面透露,就说我很严重,浑身红疹走不动路。”
“好好好!我明白了!也耍他们一回!”林傲斯脑袋点地如个磕干果的松鼠。停了一会儿,又笑嘻嘻地问:“姐,那我能跟他们出去玩么?”
蒋乔舒冲他摆摆手,“去吧。”
林傲斯才要往回走,这才看清站在蒋乔舒身边的陈竹,她这日的穿着,白白软软,毛毛茸茸的,跟一只小白兔似的,笑着说:“小妹妹,要跟哥哥出去玩么?”
陈竹嗤笑一声,白了他一眼,没吱声。拉着蒋乔舒胳膊,出了门。
慧姐走过来,看着林傲斯,笑着打趣道:“调戏老板的女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林傲斯:“呦!慧姐啊!您吓我一跳!”
慧姐:“我女儿可不喜欢你这样的。”
“我多帅啊!我怎么了,我是哪样的?”
“一副花花肠子,都挂脸上了。”
“老板啊,顾客是上帝啊。”林傲斯笑着说。
“诶,我打开门做生意,又不卖女儿。”慧姐说:“上帝帅哥,早餐是为你这漏了的胃,独家定制的小米粥,您请好啊。”
陈竹引着蒋乔舒往景区的停车场走去,边走边问:“姐姐,你为什么找了个这样的助理?”她心里想说,油嘴滑舌、油腻乱撩、脑子还不好使,可又觉得自己这么说不合适,就试探着抛出个问题,看姐姐怎么回答。
“你也觉得奇怪吧?”蒋乔舒一脸从容。
“嗯。就感觉……总该找个精明能干嘴巴牢固的,他……”陈竹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蒋乔舒笑了,“我不能喝酒,可是会有很多酒局。Oscar可以帮我挡酒。而且,他是我们公司股东的儿子,这算是领导安插的人,不得不接。”
她经常回答类似的问题,这个答案既展示了林傲斯的优点,又道明了不得不用他的理由。公司里从来不乏各类花边新闻,尤其林傲斯这类活得很高调的人,一定是八卦焦点。林傲斯的各类不同女主角的绯闻,即便蒋乔舒心里门清,可从来不和人讨论。
可头一遭,她很想和这个小姑娘讨论一下,就说:“还有个很奇怪的理由,想知道么?”
“想知道。”陈竹近乎脱口而出。
“从前Oscar是隔壁部门的经理,我的前两个女助理都因为和他谈恋爱,后来离职了。为了防止相同的事情发生,我觉得把他弄过来当我助理,是最好的选择。”虽然这是事实,可好似是林傲斯的**,她实在不该于人后这么说。
这是蒋乔舒第一次,生了极自私的想法,因她发现林傲斯对陈竹感兴趣,她好像……不太想让陈竹成为林傲斯眼中的“猎物”。
她告诉自己,这是为了保护眼前的这个姑娘。可她心里知晓,这个想法多多少少有些自欺欺人。
“渣!”陈竹鄙夷地说:“我一眼就瞧出来他是这样的人了。”
“一眼?昨天见面时?”蒋乔舒竟有些惊讶,她还是认识林傲斯两年后,被撬走了两个助理后,才得出这个结论的。
陈竹一脸傲娇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渣男过滤机。”
蒋乔舒被她逗笑,“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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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