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驴（小皇子） 第7章 06庙会

眨眼间过去了半个月。

叶九之前，第一天到马家县的时候一身狼狈。当时夕阳西下，她又累又饿，又渴又困，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她前路迷茫，一路上没有得到过多少善意。她情绪低迷，心里拔凉拔凉的，幸运的是就是这种时候，她得了半张热乎乎的油饼子。

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正所谓雪中送炭，足以叫她对少年另眼相看了。

但这般的感动并没有多少。

叶九此番寻人，属实是走了不少路。想起耗费了这般多的心血，最后只找到了一个不谙世事，天真的少年回去，她心里就十分膈应，况且少年喜静她喜动，少年爱书她爱武，于是她寻常时间只跟着丫鬟小厮在一处玩耍，也懒得去照看这身娇体弱难养的小少爷，也无心多加接近。

反是姜舟毫不知情。

叶九并未把自己的情绪表露，男孩就毫不知情，他只记自己得了对方的恩惠，还未报答，就来寻了她还几次,且断断续续的将看病拿药的银子给她补全了。

那银子有整有零，叶九知道他日常用度不够。姜舟一个倒霉的小少爷，自个儿年纪小没什么本事，家里也没人给他撑腰，就连小丫鬟都有欺负他的，也不知这钱是哪来的。

叶九也没想，也没推辞，收了银子继而大手大脚的吃吃喝喝。

那少年见她收下了就放下心来，叶九看他粉扑的双颊，墨染的眸子，以及嘴边笑开的两枚酒窝。初开始那点子若有若无的膈应就消散了。

这虽然不是个足智多谋，能文能武的帅才，但确实是个干干净净，且天真无邪的少年人。

品德比才能更重要。皇帝昏庸，大臣们学富五车者再多，不还是屁用没有？

如此一想，叶九就也定下心来。

一来一往，二人渐渐的熟悉了起来。相处的久了叶九便发现这小少爷并不如他表面看起来那般的乖巧。这小子脾气倔，初见时还对着她怯生生的笑，处的时间一长就晓得竟还会使些小性子。

这位精致体弱的小少爷娇气，吃药会嫌弃药苦，秋霜劝了两回索性也找了她来告状。这小少爷初开始还因此害羞脸红，后面熟悉了便也与她使这些小性子来。他遮着半张脸，对她眨着一双秋瞳剪水的眼睛，讨好地笑。

往日听外院的仆人丫鬟多是说他聪明好学，相处的时间久了，便晓得他怀里时常抱着的不过是些歪书杂书，哪里是什么四书五经圣人卷？

可见传言皆不属实。

这日，叶九又在小院里逗猫。

那猫长的又肥又大，皮毛水滑，由着姜舟伺候着，相比起来能比主人家还胖了。

叶九拿了狗尾巴草逗它玩，它见叶九没有拿吃的过来，就懒洋洋的窝在太阳底下爱理不理的，只是一身的长毛看上去实在手感好，叶九想伸手摸摸，它就皱着鼻子哈气。

没有吃的，摸不得。

叶九就骂它：“肥猫。”

猫咪斜了眼睛高傲瞥了她一眼。

叶九又骂：“猪一样。”

猫咪动了动爪子，姜舟就过来，从地上将猫抱起来，挠了挠它的下巴，把它挠的眯着眼睛咕噜咕噜的叫，才放到叶九怀里去了。

猫是那种毛长的猫，猫毛又软和和的，雪白雪白的，漂亮极了，手指放上去就能感觉到那种毛茸茸，又光滑的触感。

叶九虽时时嫌弃这猫太胖，但奈何那猫实在漂亮，蓝色的眼睛，樱色的鼻头，粉色的爪子，雪白的一身毛，抱着的时候软软的触感，实在舒服。

二人一人逗猫，一人在廊下看书，叶九回头看去，正见少年坐在树荫里，叶九看他看得出神，便也凑过去看，只见那书上写是却是什么五行志。叶九者，二等的书盲也，生来最不喜欢读书，据她自个儿所说，那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小字看久了，叫人食欲都没有了。

过了一会儿，二人说起话来，本是说些杂事，说着说着却不知怎么的说起出行的事情。

“你爹爹怎么迟迟不出发？听他身边的小厮说是礼物还没备齐，还要再等等，他到底准备了什么东西？”

“可能是好酒美玉？或者是什么稀罕东西。”姜老爷很看重这次出行，这是姜舟都知道的事情。

“年前出门，还非要备上厚礼。你爹是想带着你们全家在亲戚家过年吗？”这可是一等一的奇葩。

“这……我就不知道了。”

“对了，说起出行，小少爷，你去过江浙吗？”

姜舟摇摇头。

叶九晃着尾巴草道：“我也没有，听说那地方景色秀丽，富饶，那里的姑娘们，就连骂人都好听的很——我以后要是得了空，就往那里去住，到时候经营个小店，何不乐哉。”

见姜舟有些好奇，叶九便说起往日她去过的地方，只是说着说着，她就想起原来与人一起在夜市上游玩的场景来了。她来了兴趣，兴趣盎然地与姜舟讲述起来。

““七夕时，街上有各式各样的花灯，大姑娘小姑娘都能出来游玩。我有一师兄生怕自己娶不上媳妇，硬是要猜花灯送人。他自己不识字，就拉了我去。天可怜见，我就是块读书的料了吗？……什么‘天运人功理不穷，有功无运也难逢’，绕来绕去的，谁能听得懂？……”

“还有那杂耍，尽是些小孩子，一个比一个好看，一个比一个卖力，耍的人是眼花缭乱……”

她说的兴起，姜舟也被她说出了几分向往。

“这样耍的话，会不会摔跤？"

“他们都练过的，很少摔跤的。”

叶九见少年一双黑眼睛圆溜溜的，他露出明晃晃的，少有的向往之色。

“你没去过？”叶九惊讶。

“……。”姜舟低下眉，片刻后点了点头。他这般的处境，况且他少年时多病，是没多少机会出门去的。

叶九虽然不知道，但也能猜到几分。她心下了然，随即用手边的扇子轻轻敲了几下他的脑袋。

“啧。”小可怜。

小可怜家的猫咪护主，抽了她一尾巴，在手腕上。

这事叶九倒没往心里去。只是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一两次庙会的人，属实是有些可怜了。

等到几日后，有小厮来找她，想让她代写家信。无意间听见说今日有庙会。

马家县地方偏远，不是繁华富贵之所，识字的人少，睁眼瞎的人多，外面有那读书人支了个小摊写信，一页纸一文钱，下人们不识字，也不愿意出这个钱，就来找她，叶九呢，成日与这些人一起玩耍，也不计较这一星半点的。

“爹娘……俺在这挺好的，不用记挂俺，昨个又下了大雨，爹娘，家里下雨了吗……”

纸是小厮从管家处借来的纸，笔墨是叶九借来的笔墨，他说着，叶九写着。

“上次下雨冲坏的墙可修了吗，小弟弟体弱，多给他买的好的吃，别省那几个铜板，妹妹的婚事你别着急，俺跟你说，那村口李家的老二，那不是个好东西……”

那小厮说了半晌，口干舌燥，顺便喝了她屋的一碗水，叶九提笔足写了有四五纸才完事，又在桌子上磕了磕，递给了他。

小厮拿着信看了看，咧着嘴夸她：“小九哥，你写的真好，俺看啊，比人家要钱的写的还好哩。”

叶九敲了敲他的脑袋，看他那猴急的模样：“瞧你这急匆匆的模样，要到哪里去？”

“啊，自然是去外面玩儿了，今个是咱马家县娘娘的庙会嘞，小九哥你不知道？”

“不知道……不过庙会有什么好玩的。不过是些烧香的拜佛的……咦，怎么晚上也有吗？”

“这就是你不知道了小九哥。白日里烧香拜娘娘，那是求子来的，晚上热闹那是因为人多，官府许开了夜市的。”

“夜市啊……。”

这可就有意思了。

她一开始没想着那小少爷，只想着自己这些日子呆在姜家没出门，恰巧那小厮提议道：“小九哥，和俺们一起呗，俺对玩的可熟悉了，哪好吃哪好玩俺最知道了。”。

于是一拍即合，两人又同着其余两个家丁小厮，几人一同上街去了。

长街上灯火明亮，人来人往，路边有小贩支着摊子吆喝叫卖，买卖的东西多式多样，有日常用的姑娘的胭脂水粉等物，竟也有庙会特有的带着祭祀纹样的陶泥娃娃，奇怪模样的面具，虎头鞋等。

叶九一路过去，见那长街上游人众多，中间竟还有年轻姑娘三两相伴行走，那场景怕比白日更热闹，正巧她兜里也有银子，于是看见什么有意思的就买下来，过了一会儿竟还在一块宽阔处见着了耍胸口碎大石的杂耍。

场上石头应声而碎，人声嘈杂，身边小厮大叫一声好，热闹的不得了。

这才想起来那连杂耍都没见过的小可怜。

那小可怜看见了肯定高兴。她心想，不如把那小少爷带出来一起玩耍，岂不高兴吗？趁着夜色，她瞧着场上热闹，越发觉得这主意不错。

反正今夜天色好。

于是就对那小厮说：“你在这儿玩好了，我有事就先回去了。”

“啊？这就快完了呀小九哥，不看完再走嘛？”

“不了。”叶九混在人群里冲他挥了挥手。

“哎，好吧。”小厮抓了抓脑袋的看着叶九回去，他并不在意叶九的来去，只看着场上的热闹高兴之余还投了一个铜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