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苏屿烧的一次性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江澜就蹲在他面前,端着温水,瞅准时机,给这个不算听话的小朋友喂点水。
苏屿就着江澜的手,勉强喝了些,才施施然开口:
“我想让衣服抱着我。”
江澜失笑,他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在生病时总是想要让别人抱着自己,却只有那条小黄狗愿意趴在自己怀里。
王爷起身,把汤婆子拢在小榻内侧。
“万殊宝贝,进去一些,我抱着你睡会儿。”
苏屿怔愣了一会,才讷讷点头,慢慢翻身滚到内侧,面朝江澜侧身躺好。
那意思好似在说,赶快来。
江澜换了身新的亵衣,扯过来被子,包住两人。又在苏屿头上盖了块湿了水的毛巾,把汤婆子抵在苏屿的后背,又贴上自己,环抱住苏屿,轻拍他的后背。
“晚安,万殊宝贝。”
不一会儿,怀里就响起来了苏屿浅浅地呼吸声。
江澜睡了一整夜,这一阵也睡不着。
感受到苏屿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江澜克制住想笑的嘴角。
暗自想,他要是哪天回了现代,恐怕安殊集团要开拓一些幼儿教育行业了。
江澜的脑子里已经出来了一套完整的计划链,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这个糟透的小说世界,回去一展宏图。
“万殊,我,好像不会当一个王爷。”江澜低声开口,轻轻地用一股风就能吹散的声音讲道。
“不,不能这么说。我不知道怎么在这个时代里做我想做的事情,或者说,万殊,我融合不进去。”
江澜顿了顿,继续道:“我是个胆小鬼。”
怀里的人没什么动静,江澜愈发放肆地一吐心中郁结。
“万殊,说起来,我们好有缘分。我在我的家乡,有个不大不小的公司,取名安殊。”想到自己蒸蒸日上的事业,江澜蹭了蹭苏屿的发顶,放在远方的目光变得眷恋。
江澜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再度沉了下来,低声暗叹道“万殊,在这个时代,我有些,手忙脚乱。”
“不过明天或许会更好不是吗?”
江澜不由地收紧抱着苏屿的手臂,不知道是苏屿在汲取他的温度,还是他在贪恋这一刻的放松,亦或是,二者皆有。
阳光温柔,榻上两人相拥而眠。
苏屿的体温也渐渐平稳下来,睁眼便感受到江澜的下巴靠在他的脸上,怔愣片刻,苏屿差点以为时空错乱了。
少许回想,苏屿笑弯了眼。
傻修晏,还以为宝贝是哄小孩的。
江澜一直没完全睡着,感受到怀里的人有几分动作,江澜迷迷糊糊地睁眼,另一只手又去压被角。
“哥哥,我好了。”苏屿开口道。
江澜被一声哥哥喊得彻底清醒过来,转念一想,他活了两辈子,比苏屿多活这么多年,喊个哥哥倒也恰当。
“嗯,私下喊,莫要被他人知晓。”江澜见人大病初愈,舍不得说出个拒绝的话,只是这篡夺皇位的事儿应当尽快提上日程了。
江澜一想到这里就头疼,他空有赚钱的手段,却从来没有过杀人的手段。杀那几个也仅仅是为了自保,如今想要篡位,还不清楚手上会沾染多少条人命。
到那时,他还是他吗,他还能回到现代吗?
愁绪满怀,江澜掀开被角,钻着一个小空下了榻。
叮嘱苏屿好生休息,转身就要出门。
“哥哥能让决明来找我吗?”苏屿怯生生地问道。
“嗯,他一会来。”
江澜出门,直奔偏院。
“崔思年?”
打开厢房的门,只见崔思年和翟月坐在一处,喝茶聊天。瞧着伤的不重。
“王爷。”翟月起身行礼。
见江澜面色不太好看,翟月随便寻了个借口便出去了。
“江澜,你看你昨晚给我打的!”崔思年大声嚷嚷道。
只见被崔思年拽开的衣襟下,赫然有一处紫色的手掌掐痕。
江澜坐下,面露愧疚道:“实在对不起思年,我昨晚,好像犯病了。”
崔思年本就是为了帮苏屿隐瞒真相才不得不微微损伤一下江澜,听到江澜这么说,心里也微微有些过意不去。
尬笑道:“害,没事。”崔思年顿了顿,接着说:“你那病到底是什么,能治好吗?”
江澜轻轻叹息道:“医生说,能治好又治不好。”
崔思年道:“什么狗屁医生,说的都是些废话!”
江澜道:“我那时经常做梦,眼前又会浮现出很多没见过的场景。本以为是做实验搞专利搞的人疯了,直到......”
江澜的脸色变得凝重。
“直到什么?就那段你天天酗酒的日子?”
江澜浅笑道:“嗯,直到我的记忆开始出现混乱,我好似在不同的时间线里穿梭,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
“我靠,我真的靠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不跟我说!”崔思年猛地站起来吼道。
“不能说,安殊集团新研发的东西和国家机密相关,我也是因为这个东西才......”
“那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啊,你是不是太过劳累,才出现这个状况......”崔思年嘟嘟囔囔,后面的半截子话江澜也没听清。
江澜将话题一转,说道:“思年,进度要加快了。”
崔思年道:“第一,你不想杀无辜的人。第二,我也不想杀人。第三,算了还没想出来第三个条件。所以实在不行,抱主角大腿不行吗?”
崔思年一想到昨晚那人直接把他的胳膊卸下来就感到浑身发疼,瞬间想趴在地上打滚求饶。
“不行,苏屿还是个孩子。”江澜面色沉重,接着说:“并不是所有的主角都应当去承受这些。”
“那我们就要承受这些?江澜,凭什么,凭什么我们就要承受这些!你想过没有,他的气运比我们所有人的都要大!”崔思年忍不住大喊出声。
江澜抿了口茶,接着说:“思年,或许我们才是天命所归,若来到这个地方的使命就是让我走完剧情,我会照做。”
“你有病吧,江澜。喊你一句王爷还真把自己当成王爷了!呸,别骗你自己了!”崔思年不知不觉眼角就滑了两行泪下来,昨晚那濒死的感觉太.......
江澜皱起眉头,崔思年从未这样过,除非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思年,到底发生什么了!”江澜也站起来,双手扶住崔思年的肩膀。
崔思年却失魂落魄了一般,只是念叨着要回家,要回家。
“王爷!”门外又传来翟月的声音,逼得江澜愈发心烦。
“江澜,这双手是用来做实验的啊!不是用来杀人的!”崔思年被翟月带走,目光忧戚地看着江澜说道。
“王爷,若有需要,鬼医谷当全力相助。”
翟月和崔思年走后。
江澜独坐在空荡荡的厢房里,捻着脖颈上戴的那玉葫芦。
心下焦灼。
崔思年说的对,这双手,确实只会计算公式,只会做些能赚钱的实验。
江澜的手指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眼神闪烁不定。
罢了,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
“知白,告知碧霞务必保护好质子殿下。备礼,本王前去拜访左相大人。”
江澜踏出厢房门槛,伸手顺势将门合上。
随着“咔哒”一声,墨色衣袖带出的凌厉风声打在空中,孤影不成双。
“愚者暗于成事,智者见于未萌。不知王爷此番来我这寒舍,有何指点?”许淮身姿散漫,又好似要宣扬圣上宠爱,故意伸手扶腰。
引江澜至榭水凉亭一坐。
“左相大人好生厉害,哄得皇兄夜夜笙歌。”
“陛下乃天子,许某当有求必应。”许淮笑着道。
将皇帝的旨令说成要求,普天之下的宠妃怕是都没有许淮这个胆子了。
江澜笑道:“着实,本王今日来,便想请教一番。”
听此,许淮来了兴致,问道:“王爷想来请教哪方面的?”
“怎么能让恩宠不衰?”江澜道。
左相大声笑道:“哪有什么恩宠不衰,只是我啊,颇像一人。”
“哦?何人?”江澜问道。
“不可说,不可说。”许淮微眯起眼,那狐狸眼陡然好似丹凤眼。
江澜心头一震。
转而笑道:“左相大人,世间不得所爱者比比皆是,何不......”
许淮继续笑着说:“若鄙人想要独占一人心呢?”
“左相大人好生贪婪,莫不怕皇兄知道了革你的职务!”江澜打趣道。
许淮浅笑:“王爷常年闭塞不知这有些事务通常由许某处理,陛下生性好玩,哈哈,实在是,离不开许某啊!”
江澜应和道:“还是左相大人手段高明,本王佩服。”
“王爷,天色不早,在许某府上吃个便饭再走如何?”许淮道。
“不便劳烦左相了,听闻西方小国送来几名美婢,陛下忙的紧,左相大人也忙的紧。”江澜甩袖出了相府。
左相倒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地道:“恭送王爷。”
“王爷,回府吗?”知白问道。
“不,去天音阁。”
昏暗的马车内,江澜摆弄着脖子上的吊坠,不知在想些什么东西。
轱辘声直到闹市才停下来。
各种气味交织在一起,惹的人头疼。
江澜皱着眉下了马车,穿过一片人头攒动的街道,才到了一间破败不堪的药房前。
轻叩响门,内有门童应答。
江澜眸色幽深,轻声道:“来取一味雪中春。”
“主子,请进。”
门童打开门,江澜抬脚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