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山之风 [AG] 第39章 拾刹（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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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见凌也收起了心虚的表情。

她没什么好心虚的。在球尊和无名交流的时候，她只不过那么一试，谁曾想到这么顺利就加入了呢？

无名又戳了戳她，催促姜见凌结友，不结的话就去跟球尊告发。

这性情，像极了她，命中注定的好拍档不过如此。

姜见凌喜滋滋地在阵法中注入灵力，麒麟图腾在空中晃了一圈，没入姜见凌额头。

一股清冽之意从额间散开，姜见凌明显感觉到，自己和无名的联结在一步步加强。

——我要干大事！

姜见凌听到这样一句心声。

心声如此刺耳，顷刻之间，便将名姨刚刚塑造起来的高冷形象，砸了个稀巴烂。

她沉默了片刻，应和道：“好，一起干大事！”

——嘁，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不知道，但总归得把刀身补好吧？”姜见凌试探着问道，“姨，你怎么断得只剩三分之一了？”

——走路时不小心摔断的。

心声传过来的感觉带着几分沧桑。

以前不懂事的时候，姜见凌也用过这借口，她说这话倒是有点可信度，毕竟她真的会走路。

无奈之下，姜见凌又向朗霁问了同样的问题。

朗霁轻轻叹了一口气，回忆道：“无名生灵之日，正是二界分离之时。”

那时，无名还无法自如地操控刀身移动，她只感觉到，一股洪荒之力在带着她远离人族，远离人界。

她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她想留在人界，看着与莫放相似的人一代代长大，在她们的陪伴下修行。

无名艰难地将身躯往人界送去，但刀剑力量悬殊，终究难以与惑源阵相匹敌。在多次拉扯之中，刀身不慎断开。

姜见凌扶额苦笑，走路时、不小心、摔断的，居然都能对得上，只是名姨讲得过于低情商。

无名不满地拍拍姜见凌，她才没有睁着眼睛说瞎话。

姜见凌一顿：“那碎片呢？”

“散落在妖界各处，”朗霁补充道，“也许人界也有。”

姜见凌无言，投出了一道质问的眼神。

朗霁轻咳了一声，她迎着姜见凌的眼神，解释道：“我们找过，但效果不佳。”

无名宝刀所用的材质再寻常不过，想要找寻碎片，只能从形状来入手。

妖族曾经开展地毯式搜索，找到的碎片可以绕妖界三圈，但剩下那三分之二仍然杳无踪迹。

于是她们做了个英明的决定——等无名开灵智后，自己去找。

“……”姜见凌看着无名的眼神又多了几道怜爱，她默默告诉无名，以后咱姐俩一起找。

无名似乎很欣喜，她把刀鞘卷过来，蹦跶着跳上了姜见凌的背。

*

另一边，球尊在遭受重大挫败后，继续满怀信心地认友。她有一种直觉，剑友就在最后一间房等她。

话本上都是这么演的，在主人姥希望破灭的时候，一定会迎来转机。

炸弹不到最后一秒是拆不掉的，反派不到最后一分钟是死不绝的。

就这样，心怀希望的球尊一路顺畅地来到了最后一间房。

五层的扫荡速度倒是比她预想中快很多，平均一间房只需要十秒钟，想来各位刀剑已经得到了小道消息。

在这样快节奏的感染之下，球尊也不由得快跑了起来。

她没工夫再去细看周边装潢，她的眼中只剩一间又一间的房门。

一直到最后一间。

由于太过风风火火，球尊没刹住车，直直撞了上去，跟门上歪七扭八的字来了个亲密接触。

视线中是一个“哈”字。

她的脑海中莫名出现姜见凌哈哈大笑的场面。如今，那个可恨之人一定在美滋滋地跟刀姨交流感情。

那明明应该是她的姨！

球尊笑不出来，她捏紧拳头，将自己的脑袋撑起来。这样简单的动作，却好像耗光了体内的力气。

她深吸一口气，朝门上看去。

——致球尊：婉拒了哈

被拒纪录再次刷新，这次连一秒钟都没用到。

球尊心里五味杂陈，她顺着门一滑，有些颓败地坐在地上。

地上冰冰凉，球尊难得开始反思了起来。当然，她反思的不是自己的梦想有问题，而是，逢剑阁的刀剑怎么这么少？

满打满算，从她踏入逢剑阁至今还不到八天，她才不会让这八天来决定自己的妖生。

得想办法再弄点剑。

球尊正在冥思苦想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黑影，她抬起头来，那个可恨之人背着无名，脸上还挂着讨好的微笑。

姜见凌换上熬鸡汤专用语气，鼓励道：“小球，咱们换个地方？”

*

姜见凌提议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铸剑林。

据大好妖朗霁介绍，这里聚集了不少热爱铸造刀剑的妖族，因为有她们，才有源源不断的宝刀宝剑送入逢剑阁。

大部分铁姥每百年只出品一把刀剑，她们喜好精益求精，慢工出细活。

与之相对，少部分狂热铁姥喜好用妖力开挂，恨不得一天造一把。

她们把这些多余的刀剑都收在小仓库里，在瓶颈之时拿出来端详，感叹两句巧夺天工，瞬间就有了继续打铁的动力。偶尔遇到有缘妖，她们也很乐意以刀剑相赠。

众妖搭乘着朗霁的青古剑，在铸剑林上方盘旋，很快，球尊锁定了她的目标。

大大的铸剑炉，看起来就是大户妖家。

她急不可耐地翻身下来，冲到门前，继续她早已烂熟于心的动作。

敲到第一百下的时候，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烦死了，别敲了别敲了。”

随后，大门应声而开，七八岁的小孩睡眼惺忪，不甚愉快地打量面前的不速之客。

“你好——”球尊没想到是小屁孩来开门，她话锋一转，“请问你家大妖在吗？”

小孩立马不困了，她身子一挺，得意道：“我家我最大。”

“……好吧。那你能带我去找你家小妖吗？”球尊换了个问法。

小孩眯了眯眼，觉得眼前这位有点欠揍，也有点眼熟。

她围着球尊转了两圈，了悟道：“啊！你是之前被所有逢剑阁刀剑婉拒的妖！”

前几日，她的刀剑女儿们传来抱怨，逢剑阁出现了百年难遇的刺儿头，搞得她们烦不胜烦。

球尊内心一痛：“……倒也不必这么直接。”

小孩看向球尊的眼神立马慈爱起来，她鼓励道：“你别灰心，我这儿还有刀剑，来来来！”

说罢，便拉着球尊一路狂奔，姜见凌和朗霁也连忙跟上。

小孩的速度奇快无比，球尊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她带到了一个山洞。

山洞朝地下蔓延，空间比起逢剑阁只大不小，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把刀剑，最中间还有一座高度逾百米的铸剑炉，巍峨不凡。

周围的刀剑反射出熊熊火光，看得球尊目不暇接，她真诚道：“谢谢铁妹。”

“不用客气，叫我铁姥就好。”铁姥摆摆手，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警告，大有一种“再乱喊我就收拾你”的气魄。

她生怕球尊不识好歹，又补充道：“我还有个小妹是我姥姥，技术还行，只比本妖略逊几筹，等会儿也带你去看看她的小仓库。”

球尊昧着良心叫了声铁姥。

铁姥满意了几分，她慷慨道：“随便选，本妖出品，必属精品。”

“本妖出品？”球尊掏了掏耳朵，眼睛瞪得像铜铃，“这些都是你打的？！”

外形七八岁的妖族，一般只有百来岁，而球尊粗略估计，山洞里少说有数百把剑，平均下来，三月就得造一把，还得是在铁姥一出生就能铸剑的前提下。

“当然。”朗霁笑道，“不止这些，逢剑阁里也有好些出自这位铁姥之手。”

比如喜欢直接骂“滚”的。

刀剑随妖，她们的脾气多少跟铸剑师有些相像。

球尊眼神总算正经了起来，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她的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一圈，看看刀剑，看看铁姥，再看看铸剑炉，心里有了别的打算。

球尊又恭恭敬敬地叫了几声铁姥。

铁姥粗眉一挑，抱臂看着球尊，球尊挺起胸膛，傲然跟她对视。

片刻后，她扔给球尊一个锤子，指指自己肩膀：“朝这儿来。”

在姜见凌的视角里，则是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二妖眼神交流片刻，一言不合就动手。

她大惊失色，怎么又要打架？？？

姜见凌迈步上前，想把锤子抢下来，朗霁却将她拦下，对着她摇了摇头。

“朗姐——”姜见凌还想抢救一下。

这时，耳边响起一道断金戛玉之声，原来球尊已经手握大锤向铁姥砸去。

从敲击音推断，铁姥应该大概也许连皮都没擦破。

朗霁小小声解释道，铁姥真身就是铁矿，球尊这点小把戏她还看不上眼。

果然，尘土散开后，铁姥啧了一声，鄙弃道：“没吃饭啊？你就这点力气？”

你可以说球尊没品，但不能说球尊没力气。

铁姥的一句质问直把球尊逼得目眦尽裂，她深吸一口气，一声大喝，再次朝目标砸去。

一锤不够，又来一锤。

这次，铁姥整个身躯都晃动了一厘米，她面露认可：“不错，是个好苗子。”

球尊收回锤子，朗声道：“师娘在上，受徒女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