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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冷温柔[重生] 第40章 第 40 章

作者: 分类:科幻灵异 更新时间:2024-01-13 22:49:09 来源:文学城

裴戎话音一落,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床边的暖气片里,流过一阵轻微的水声,像我心脏里的血液一样在沸腾。

“都睡床,你确定?”

——别后悔。

我心中补充道。

裴戎细密的睫毛刮扫几下,没说话,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手中玫瑰花瓣的纹理,显然不像我这样内心戏丰富。

不久,这人摸出一只证物袋,将这瓣花瓣也放进去,得到什么重要物证似的。

我见他没心思与我说笑,把脑袋伸过去,有些心烦地问:“这花瓣有什么说法吗?”

裴戎摇摇头:“还不能确定,但是有一点古怪。”

“怎么说?”

“这家招待所档次并不高,接待的客人基本上不是出差过来的基层警察,就是外来务工人员居多。”

“警察来执行任务的确不会买花,可是外来务工的应该也有夫妻或者情侣一起来的吧?纪念日或者生日什么的,偶尔浪漫浪漫,买一两支玫瑰,还是买得起的吧?”

裴戎那张漂亮的脸上有点欲言又止的表情,顿了声说:“可这里隔音太差了。”

——换句话说:好不容易仪式感一下,花买了,氛围到了,都不好办事。

我梗住,头一次听裴戎说这种内容,耳根子有几分不自觉地发热。

我明确地感到自己的心底生出一些不可忽略又不合时宜的激动,又因为急于掩饰,所以攻击性更强地和裴戎辩论:

“隔音差怎么了?头一次进店的人,谁知道隔音好还是隔音差?我觉得经济实力有限的只会选择低廉的住宿环境,酒店的隔音条件根本就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外。”

裴戎微微皱起眉毛,似乎察觉到我据理力争的意思,于是将玫瑰花瓣收了起来,不想再和我做无谓的争辩,而我像二皮脸似的凑上去,追根究底地粘人:“不说话了是什么意思啊?给我解释你烦了?”

裴戎偏开头,有意避开我的帅脸:“没有——你就当我想多了吧。”

“不行。”

我立马寻着他的面向贴过去,胡搅蛮缠:“今天你不给我解释清楚,我就当是有人当着我的面勾引你,偷偷把玫瑰塞在被子里给你示好,只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裴戎闻言,不可理喻地看向我。

那目光似乎在说:李与你是不是有病?

我发誓,当时我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后来才知道,人总是在经历过一些切身教训之后,才能懂得“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的道理。

譬如我最快来的报应,便是裴戎又不理我了。

虽然他每次被我逗到炸毛又嘴笨得反驳不出一句话于是只能兀自生闷气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但是为了让他快点理理我,我还是放弃了一些无所谓的立场,仿佛一个人就形成了一只辩论队,自己反驳自己刚刚的论点:

“诶呀,其实仔细想想,你说的也有道理——无论怎样,玫瑰花瓣这么有规律地出现在新被子的叠层里还是太奇怪了一点,何况刚刚那个小哥都说了,做事情的大婶很仔细,就算是有人故意的,应该也是恶作剧。”

我想宽慰裴戎不要多想了,吃点夜宵就睡觉吧。

裴戎心事重重地把花瓣收了起来,潦草地看了眼辛队的塑料袋包装,好像没什么胃口:

“你吃就好,我刷过牙了。”

我说:“没事儿呀,一会儿再刷一遍就是了。”

裴戎继续拒绝:“不吃了,你吃吧。”

我把塑料袋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别呀,你晚饭都没吃,快吃点吧——哟,怎么又是包子啊,这你也确实该吃腻了,要不然我再给你去买点别的?想吃什么,跟哥说。”

果然,我这话一说出口,裴戎眉头拧得死紧,整个人都红了,“别没大没小的。”

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好喜欢看他的局促,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继续游刃有余地逗他,“怎么啦,害羞啦,那还要和我睡一个床啊?——哦,完了,刚刚辛队不是说让我们分开睡么,你执意要和我睡一起可不太好吧?”

裴戎似乎是实在忍不了了,三两步走到木桌子旁边,手指往桌子底下一抠,把一个小东西捏在手里,像是捏了个烫手山芋似的,犹豫一会儿才把它泡进刚刚漱口用的湿纸杯,确保那监听器报废了之后,我的气焰终于熄灭一点:“真的生气啦?”

裴戎紧蹙着眉头盯着我,面无表情地绕开。

我有点尴尬地瘪瘪嘴:“好好好,我不说了——干什么,现在说句话也怕人听了,咱也不明白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明明你未娶,我也未娶,我们又不是偷情。

何况你上辈子和苏既潮都那么张扬,怎么和我就得要遮遮掩掩的?

——重活一世,我像是完全忘了自己在上一世的时候,看21世纪初的同性恋,尚且还像是看骇人听闻的怪物;

我像是完全忘了周围人猎奇目光,追根究底的原因可能是……

因为上辈子的苏既潮和裴戎乱搞男男关系的时候,就也没有在乎,而我不能输。

我得在苏既潮霸占裴戎之前,就得让他知道裴戎有主了,即便现在的我还不知道这个狗东西在哪个阴暗角落里猫着呢。

或许是真的有点饿了,我把包子吃出了要干架的气势,回头一看裴戎先把四张“有问题的被子”放进了大衣橱,然后背对着我坐在床边,拿出手机摆弄起来,好像在和谁发短信。

这时我的手机响起来,是父亲的来电,我这才想到从傍晚下车后就没跟父亲报过平安,老头一定等着急了,于是连忙将电话接起来:

“喂?爸?”

父亲的声音有些焦虑,“吃饭了吗?现在在哪呢?”

我随口说:“哦,正在吃呢,在公安安排的招待所呢。”

父亲道:“哦哦,这么晚才吃饭啊,刚问完话吗?”

“没啊,早就问完了,就是在公安局里又等了会裴戎他们——放心吧,今晚和裴戎一个屋住,安全得很。”

老头那边很明显松了口气:“哦哦,那就好,那案子怎么样?那个受害人……我看报纸上写得挺玄乎,也挺像李婷的,不会真的……”

我打断他:“诶哟爸,这事警察还没查明白呢,那些记者就开始博眼球瞎写了,你别瞎紧张,不会有事的,说不准我明天就能回去了。”

“行,行行,那你没事早点睡吧,都这么晚了。”

“嗯嗯,你也是,”我安慰他道,“你这都保守治疗的最后一个疗程了,好好配合大夫,没事别瞎操心,相信你儿子能处理好,好吧?”

又寒暄了几句,我宽慰父亲放宽心,才笑着挂掉了他的电话。

电话挂掉的一瞬间,我看见裴戎一言不发地悄悄望着这边,漂亮的脸上面无表情,那双幽深的桃花眼里却写满了无声的关切。

我这才想到——完了,忘了让裴戎也和我爸说句话了。

眼见裴戎没什么表示地回过头去,拇指按在文字删除键上,将刚刚打了小半天的字都删掉,我想也没想,又顺着原路拨了回去,电话才响了一声就被父亲接起来,而我三两步走到床边,“喂,爸,刚刚忘了点事。”

“什么事?”

“忘了让裴戎也跟你说几句了,裴戎就在我旁边,你等等哈。”

我把手机贴在裴戎的耳边,吓了裴戎一跳。

裴戎的眼里写满难言的诧异,指尖触电般抖了一下,又极快地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抓紧了我的手机。

我满手都是油,也想给他留一点个人空间,于是把手机给他之后,就溜去了厕所,可就是洗了个手再出来的功夫,裴戎就已经把电话挂了,手机放在桌子上,人也把厚外套给穿上了。

我惊诧道:“你上哪去?”

裴戎拿着那两只装了花瓣的证物袋放进口袋,回避说:“我还是先回去局里一趟送点证物,你先睡。”

“啊?这么晚?”

“嗯,不要等我。”

话音未落,裴戎便风也似的出了门。

我愣了两秒反应过来,跟上他就往门外跑。

——裴戎本来刚刚都不打算去送那两只袋子的,是刚刚接过我爸的电话之后,才打算去送的。

——裴戎本来都打算和我先凑合一晚的,一定是听到我爸的声音,感觉要被愧疚感压垮了,才临时决定去加个班的。

果然,当我冲也似地想着裴戎的背影追过去,便见裴戎根本没进正门,拿着车钥匙上了刘关风开来的那辆车的驾驶座,几十秒之后,车子也不见发动,只有窗户被开启一条小缝透风,看样子像要在这儿将就一夜。

我承认我确实有点被他气笑了。

于是敲敲他的车窗,两双眼睛那车窗的内外,四目相对地对上,我去拉他后座的车门。

锁的。

“开门。”

我没好气地敲了敲车窗。

裴戎反而把驾驶室的车门都给锁了,车窗也给闭上。

但他怎么可能玩得过我——毕竟这冰天雪地的,我连个外套也没穿——我吃准了他会对我心软。

一不做二不休,我就蹲坐在他后视镜看得见的角落里,数着秒,等着他给我开门。

还没数到30,就听“啪嗒”的响,是车锁打开的声儿。

我得偿所愿地拉开后座车门,登堂入室般上了车,一屁股坐下,蜷缩起自己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下巴一扬,手臂一抱,“在?开开暖风?我要睡觉了。”

后视镜中,裴戎的目光有些茫然。

路灯的光经过玻璃的散射,将裴戎的眼珠照得像深潭一般沉沉的,又涌着难言的波澜。

最终裴戎还是顺着我,把空调给打开了。

狭小的空间里一片寂静,两个各怀心事的人都没有很快睡着,温情将黑夜撕扯出一丝缝隙,灌入暖风与光。

我迷迷糊糊地睡着,又做了一个噩梦。

我梦到裴戎穿着一件白衬衣,就和他今天穿的一样,被捆在荆棘遍布的玫瑰园里,而我像一个旁观者,坐在玫瑰园外袖手旁观,冷冷地看——我并没有进去救他,因为我知道那片玫瑰园里有许多毒蛇,潜伏在茂盛的草丛里,吐着信子,目光像是要把人吞吃入腹一般。

我只是静止地、仔细地观察着裴戎,眼见他双手被倒刺勾得血肉模糊,精致冷清的脸上则是浓白的液体,还黏上了两片枯萎的玫瑰花瓣。

到此处,我恶心得有些想吐,彻底惊醒过来,可当我朦朦胧胧睁开眼睛时,裴戎却不在车上了。

只有钥匙插着,手刹拉紧,空调开着,离我最远的车窗开了一条小缝。

日头已经东升,新的一天已然到来。

我坐在车上回味那个梦,即便知道梦是假的也仍有几分心有余悸,第一时间就想知道裴戎去哪了。

于是我打开车门,环顾四周一圈,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打电话——我改了他的备注,单写一个“裴”字。

电话响过几声,被裴戎挂断。

不多久,裴戎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我在局里,你先自己找点饭吃】

好好好。

我打字:【一晚没睡?】

裴戎没理我,于是我的问句便像个笑话,只不过我本人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我没着急出去觅食,相反,我重新坐回车里,从车中的杂物网中找了一支笔,又拿起裴戎给我的笔记本子,从最后翻开新的一页,整理一些关于案件的思绪——从重生后,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我都已经很习惯把杂乱无章的线索写下,方便思考。

首先,我对上辈子碎尸案的报纸报道,已经快记不清细节了,毕竟对于这些恍如隔世的碎片式记忆,就像是做梦了醒来后,刚重生时是记得最清楚的,随着时间的推迟,这种细枝末节就要渐渐地遗忘光了。

于是现在的我,绞尽脑汁地想开个挂,还是要把之前的细碎信息尽量整理出来,便在本子上工工整整地写道:

【上】

【案发时间:正月新年左右】

【案发地点:好像在一条人流量很大的老街?】

【受害人:和李婷身型相似的女孩,文艺工作者】

【死因:掐死?后又进行分尸】

【凶手:张九主谋,帮凶者众】

【结局:警方在民众帮助下,破案并彻底铲除了地头蛇张九一伙人的势力】

【案件经过:……】

写到案件经过处,我的笔停了停,尽量详细地回忆起来。

如果说上面的案件细节,我完全是凭借感觉在抓取一些皮毛,有较强的不确定性,那对于这个情节性颇强的凶杀案原委,我像是听热闹一样记得还是很清楚,毕竟这事儿有点太可恨了。

我记得,当时那个受害的年轻小女孩,是因为家里缺钱过年,所以在年前就想赚点钱。

由于年轻漂亮、演戏还挺有灵气,即使不是科班出身,她也在今年十月的时候通过正规渠道的筛选,接到了一个很讨喜的角色,后来临近开机,却被别人有关系的给换掉了。

对于没有文化的农村女孩来说,在大城市混口饭吃根本不容易,失去了这次本来就属于她的机会,她开始像之前一样在剧组来来回回地窜组跑龙套,有的时候运气好,遇到觉得她不错的导演,还会给她几个大前景、小前景,只要肯吃苦,一天也能赚两三百块,在当时也是收入不菲。

后来好像是出现了一个“好心”的老男人,也是姑娘惨死、碎尸案破案之后,一直在各类媒体上抛头露面,反复去讲这个女演员悲惨生平的人,也是因为这个人的阐述,我一个磕着瓜子吃瓜的,才能知道和记得这些。

那个男人说,他是女孩的领路人,说自己给她介绍了好多资源,领着她去了很多饭局,当记者问他是否和女孩存在某种情人关系的时候,男人很坚决地声称自己有家庭,而且受害人也是一个非常宁折不屈的性格,所以无视了很多橄榄枝,更不会去傍他这棵小树了。

但是女孩认识张九,就是在这个男人带她去饭局陪酒的时候,被张九看上了。

张九给女孩画饼说,认识大老板,可以把她介绍给娱乐圈里的人,让她不再跑龙套,能接几个新戏的主要角色,当时的受害人只是笑脸逢迎着拒绝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又主动回去找张九,同意献身,而这个时间点……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在明年的一月份,因为受害人的家人后来出现了,说女孩出卖自己的原因可能是快要过年,家里问她要点钱过年,女孩身为长女拿不出来,感觉很不好意思回家,对不起弟弟妹妹,被街坊邻居嘴碎几句“没赚到钱还好意思回来”,“说是去拍戏全是吹牛”,“片尾曲里都没她名字”,女孩堵了口气,主动去找当时对她很有意思的张九,后来应该就是发生争执,被暴戾的张九等热门杀害,因为怕被警察发现所以分尸……

情节大概就是这么个情节,不新颖,相似的故事可能早就被戏文里的陈词滥调唱遍,却还是在这个流光溢彩的新世纪继续存在,且只让我这样的听众唏嘘,甚至都无法流出泪来。

回忆结束,我将上一世的案件详情大概写了。

而当我寥寥几笔,就写完这个女孩子的一生时,心情也终于有点抑郁起来。

我把笔记本藏进很难翻到的后备箱底,打算先出去觅个食,再慢慢去盘这两世碎尸案不同的时间线——毕竟如果上辈子的案发时间是农历新年前夕,报案时间是正月新年,那现在距离农历新年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这种提前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且有一种在平行时空里体验不同人生的感觉。

就好像……

就好像我虽然有幸窥得另一条平行的故事线,回到此生,本以为自己能做搏击长空的鹰,却慢慢发现,这一世我仍旧被困在笼中,我的头顶还似乎有人在吊线操控。

涉及灵异玄学的事我不好再想,毕竟封建迷信早在54年前就不被允许,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弄清楚,这次的受害人到底和上辈子是不是同一个人比较要紧。

可我一个普通高中生,怎么才能完全参与到案件侦破的过程中去呢?

人家公安局又不缺实习生。

我一边思考着这几乎无解的问题,一边打着抖过了马路,在到马路对面招待所旁边那家看起来最干净的小面馆里,点了碗正宗的牛肉小面。

据昨天的小曹顺便提了一嘴,附近这片比较好吃的小店,就数这家牛肉小面馆做了十一二年,味道好,基本上是这边生意最好的小店。

我还没吃过这种川渝风味的小面,没怎么犹豫就走了进去,可出乎意料的是,这里的面价格还贵,大份面要14,再加盘炸花生米和饮料的套餐就要18,几乎是别处正常面馆两倍。

最关键是,面馆看上去也不是很干净,甚至隐隐有股腐臭味。

我皱着眉毛吸吸鼻子,犹豫要不要在这吃,就听一个很敞亮的女声从后厨传出来:“大哥吃点啥?”

人家都问了,我有点不好意思走,勉强道:“就要个套餐吧。”

女人没出来,埋着头在厨房忙得不可开交,“18那个?”

“对。”

“行。”

厨房里传来砍肉的声音,像在剁大牛骨。

我找了个靠暖气的地方坐了,四面张望了下店里的环境,要给裴戎带一份的想法已然打消下去。

这地方实在是有点太埋汰了。

桌子油花花的没擦不说,空气中也不知道是什么味,混在牛肉的清香里,一股臭乎乎的怪味。

我这人不是特别爱干净,冬天一个周洗一次澡的情况也常有,但是对于要入口的所有吃的,那还是比较讲究的。

于是我忍了半分钟,实在有点忍不了了,开口问那厨房里正忙活着的老板:“——老板,你店里这是什么味呀?怎么感觉臭乎乎的?”

“啥?”

女人这才终于从厨房里面探出头来,我看清她的脸,蛮周正但粗糙,沾满了厨房里的油烟,对我绽开一个笑容:

“咋啦,小哥你说啥?”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跟在女人的后边,耷拉着脸,拿了我套餐里的可乐过来,放在我桌子上。

我张了下嘴,又闭上,斟酌着只是询问:“谢谢哈,不过我怎么闻着,好像有股血腥味?还有点臭。”

女人了然: “哦,你第一次来吧?”

“嗯。”

女人连忙解释道:“乡下家里养牛,送新鲜的牛肉和牛杂过来,所以咱这儿的价格偏贵,因为牛肉都是新鲜大份——就是你来的时间不凑巧,我男人把牛肉刚送过来,店里卫生还没收拾,我先拾到这牛肉,血乎啦叽的熏着你了吧?不好意思哈,要不然我给你开开窗?”

我看小女孩衣着单薄,手中拿着作业本踢踏着拖鞋,只好拒绝道:“不用,没事。”

女人没管我的客气,伸手就把窗户给打开了,自言自语道:“这次的牛肉不知道怎么回事,是有点腥,啧,这是个什么味儿?讨厌,不知道他们怎么宰的,臭不拉几的,哎,开开窗吧,跑跑味。”

然而窗户刚拉开,那个拉着脸的小姑娘,声音尖刺地叫起来:“冷!啊——!我要冻死啦!”

她妈妈狠狠瞪了她一眼:“闭嘴!昨天都让你多穿衣服你不穿,现在知道冷了吧?不穿活该,冻死你拉倒!”

“啊——!”小女孩的叫声更刺耳了,“我要冻死了!我冷!”

两个人吵起来,女人指向孩子的鼻子警告:“别叫唤了!再叫唤就把你丢给那个报纸上的杀人犯。”

小姑娘身上抖个不停,听到她妈这么说,被吓得登时噤声。

妈妈本来还想再说几句,突然想起自己的锅要扑了,遂立刻返回厨房,骂骂咧咧地继续煮我的面。

我目睹这一幕,突然想到自己的妈,于是动了点恻隐的念头,不仅伸手把窗户关了,还拉了拉椅子把自己旁边的暖气片让开,给小姑娘留了个能贴的空隙:“来,小丫头过来,叔叔这儿暖和。”

——自从重生后跟裴戎搅到一起,我就总喜欢下意识把“自称”往老了说。

可我这话一出,再加上偏低的声线,听起来就像个要拐卖小姑娘的老变态。于是不光小姑娘看过来,连厨房里的女人也出来了,只是这次手里的不是锅铲,而是菜刀,颇为凶悍地一把就把孩子搂到身后去,那眼神似乎在品鉴我是个什么成分。

直到确认了我应该年纪不大,像个学生后,才把菜刀收了起来,有点尴尬地笑笑:“不用不用,她自己有外套——你面马上下好了哈,等一等我就给你端过来。”

女人讪笑着把孩子手中的作业本一抽,往桌子上一放,找到角落里一个包给小孩拿了件小粉花毛衣出来,扔给叫冷不迭的小姑娘,又恶声恶气道:“臭德行,你看看下次谁管你。”

小姑娘哪敢说话,目送着妈妈回到厨房,才吸溜着鼻涕把自己的毛衣穿上,关键是还穿反了,大鼻涕蹭了毛衣一片。

“喏,卫生纸。”

她妈妈走了,我把旁边的方形纸巾递给她,她一双大眼睛怯怯地,有点不敢来接。

我笑笑,露出一个最和善的笑,把目光放低了平视她,软着声音哄这小姑娘好玩:“——干嘛呀,叔叔长得吓人?像杀人犯吗?”

小女孩亮晶晶的眼睛里不再有恐惧,很用力地摇了摇头:“没有,哥哥很帅,一点都不像杀人犯。”

“哈哈哈,”我得到小孩子的赞美,真心地笑起来,吃错药似地自谦道,“诶呀,你这样夸哥哥,哥哥会脸红的啦——其实只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更帅的哥哥,才会觉得哥哥帅啦~”

我讲话的腔调很机车,像个广东仔,把小女孩逗得咯咯直乐:“真的有比哥哥还帅的哥哥吗?”

我点点头,兴致勃勃地一挑眉:“当然有呀,你要不要看?你要看的话,我就把他叫过来。”

小姑娘抻着脖子立马刀:“——要看!”

我掏出手机:“好哦~那我喊他喽?那个哥哥还是警察呢,就在对面的公安局里加班。”

“哇~~~”

小姑娘露出很崇拜的神色,情不自禁地靠近我几分,悄悄看了眼厨房里的母亲,放低了声音对我说:“哥哥。”

“嗯?”

“你的警察哥哥,他管抓杀人犯吗?”

我一愣,理所当然道:“当然呀,警察就是管抓坏蛋的呀,杀人犯当然也归他们管。”

小女孩扒着桌子沿儿,神色紧张而认真:“那...那我可不可以告诉他一个秘密?”

我随口问:“什么秘密?”

小女孩煞有介事地摇头:“不行,我妈妈不让我和外人说,我只能和警察说。”

我眨眨眼睛,这下是真的有点好奇了,于是特别不要脸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真的吗?连我这么帅的哥哥都不能说吗?”

意料之外是,小女孩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能!”

“好好好,”我摆弄起手机,“那我把漂亮的警察哥哥叫过来好不好,你亲自跟他说呗?”

“嗯嗯!”

女孩子煞有介事地点头。

于是在我们小声嘀咕几句话的功夫,正笑着要去拿手机措辞怎么把裴戎约出来一起吃早饭,老板端着我的牛肉小面从厨房里出来,一看闺女在我身边站着,笑着的脸又耷拉下来:

“怎么还不去写作业?去去去,写你作业去。”

小女孩眼巴巴地看了我一眼,还是没敢忤逆她妈,拿起她妈放在桌子上的作业本,吸了吸鼻子,去征求女人的允许:“我能坐在哥哥对面写么?我保证不说话。”

“人家要吃饭了,你坐人家对面干嘛?别打扰人家。”

我接过面,很宽容也很开朗道:“没事呀,这里靠着暖气,也比较暖和。”

女人于是也对我笑笑,拿手心在围裙上一抹,对孩子说:“那你快写,反正七点钟之前你给我把昨天晚上的作业做完。”

小女孩有点艰难地爬上高高的椅子,应道:“好哦。”

我还挺喜欢这小姑娘,笑着拿起筷子桶里的筷子,想说问她吃了么,要不要分她一点,就见这孩子把作业本翻开,三片血淋淋的玫瑰花瓣从作业本里掉出来。

我愣住。

便见小女孩“咦”了一声,拿起其中一片,放在鼻尖小心翼翼地嗅了嗅,嘴巴瘪住,小眉头皱紧了,随后立刻发出生理性的干呕。

我看那花瓣眼熟得紧,像极了昨天晚上被裴戎“珍藏”起来的两片。然而这花瓣上又黏黏腻腻的,分明蘸上了一些像血一样的东西,所以古怪得又有些不同,第一时间我便想直接与裴戎打电话。

可当我的手机刚掏出来,还没拨出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但闻厨房发出一阵比刚刚小女孩还要刺耳的尖叫声。

“啊啊啊——!”

是女人惊恐的尖叫。

我连忙站起身,跑到厨房去,探进头询问道:“怎么了?”

——需要帮忙吗?

然而这句话还没问出来,就见到了我这一生都无法忘却的一幅惊悚画面。

我连忙捂住小姑娘的眼睛,把孩子抱在怀里让她转过身去,对面馆的老板道:“你先带孩子离开厨房,坐一边等着,我马上叫警察来。”

女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了厨房,沾满鲜血的手发着臭,也没空清理,直接就将女儿从我手中抢回来,用力抱住,在小女孩不断地询问声中,发出一声声难以克制的干呕。

我掏出手机,情不自禁地又看了那牛肚子一眼,强撑着才没背过气去。

——在那被剖开的牛肚子里,应该是相当于人的子宫位置……

塞着一颗腐烂的人头。

-

裴戎接到我的电话后,来得很快。

不过五分钟后,门上的风铃发出声声的清脆短音,白皙俊朗的青年便大步流星地进了门。

裴戎还是穿着他那件好多年没舍得换的黑色破风衣,然而身上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斯文气,一双桃花眼深邃如寒潭,看人时有种隐晦难言的温柔,因而女人的抽噎、小女孩的吵嚷,都在裴戎进来的瞬间止住,即使空气中的腐臭如看不见的迷雾一般,笼罩住着这家开了十一二年的小面馆,裴戎的到来,也仿佛是给这凝滞空气中,洒入了镇定剂一般。

尤其是裴戎取出他的证件,向女人出示的时候。

“你好,你是第一目击者?”他温和地问。

女人于是立刻点头,攥紧了怀里的小棉袄,显然还没有完全从惊恐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吐字不清地说:“是……我……我,我靠……”

裴戎立刻半蹲下,低头看了眼虽没看清头颅,但也吓得不轻的小女孩,轻轻道:“不要怕,先平复下情绪,好好想想发生了什么,我们领导一会也过来,您再慢慢说,好么?”

他的声音平平缓缓,如平地流淌的溪流。

女人连忙应声:“好好好。”

小姑娘吸吸鼻子,好奇的大眼睛已经完全被裴戎吸引了,说起话不像和她妈妈说话一般凶,也不像和我讲话时的那样正常,而是嗲声嗲气地:“哥哥,你会保护我们嘛?”

裴戎已然站起身,目光轻柔地俯视着小姑娘,给出的回答没有一秒犹豫:“会的。”

再抬眼的那一瞬,裴戎看向我身后的地方,眼底迸射出一丝冷酷的光芒,毫不犹豫地径直向恶臭熏天的后厨走去。

令人作呕的异味扑面而来,血淋淋的景象映入眼帘。

我忍不住已经回过脸,不去再看那令人心惊与作呕的景象,但见裴戎眼神清冷而锐利,迅速扫视了一圈厨房,目光最终落在那颗腐烂的人头上,始终保持着淡定的表情,平淡安静的目光甚至能读出几分哀伤,似乎在一个安抚死不瞑目的亡灵。

须臾,我站到裴戎的身后,眉头微微一挑,轻声问:“现在怎么办?我有没有什么能帮到你?”

裴戎的目光这才转向我,定定地看了我一眼,轻柔点头:“嗯,你去门口守着吧,如果有客人,不要让任何人再进来。”

“好。”

我立刻答应,张了张口还想说几句什么,看见裴戎的眼睛再次从我身上离开,开始精密地扫描面馆里的一切,我的废话便又咽回了喉咙,很听话地当我的守门神去。

海川的冬天也挺冷,我昨天追出来的时候本来就没穿外套,在门口没站一会儿,就已经有点发抖了。

然而身体越冷,人的大脑往往就越清醒。

我的脑海中回忆着方才在面馆里看到的一幕幕,脑中攒定了几个逻辑推的结论,心中也升起几个直觉给的怀疑。

毫无疑问,这颗人头应该是属于碎尸案的受害人,毕竟冰柜里只装了被分解的碎肉,胶囊厂也只有部分被切割的人骨,头颅一直是没出现的,以腐烂程度来看,应该属于十天前遇害的被害人——从模糊五官和骨骼轮廓来说显然不属于李婷。

可受害人的头为什么会出现在一头牛的子宫里?

是被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如何塞进去的?这么做的动机又是什么?

要知道,面馆的地点可是在市刑侦支队的对面,警察来这儿一趟就像是回家一样,如果是故意为之,简直像极了对警察的挑衅,不如说是一种下战书行为。

那难道是无意的?

可能么?

正当我浸没在自己的推论里,不远处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闲庭漫步地走了过来,鞋跟扣地的声音极有韵律,敲在砖路上犹如打击在青石板铺成的路上。

哒、哒、哒。

寻声看去,只见这人穿着纤尘不染的尖头皮鞋,棉质白袜,再往上便是剪裁良好的西装裤,和一身与鞋裤极不匹配的旧风衣,只看衣摆的部分,甚至和裴戎穿的那身有点像。

只不过彼时我没有多想。

我抬头望向那人的面部,刚要说一句“这店打烊了”,便见那人已然一晃身,擦肩而过。

他的声音磁性,似乎在哼一首我听不懂的英文小调。

待我回过神时,男人扬长而去,唯余身后的风铃清脆作响,是裴戎推开门。

“你在看什么?”

“……Rose。”

“什么?”

我望着裴戎手中的新收集证物袋,里面装着三篇沾血的玫瑰花瓣,脊背登时就蒙一层冷汗。

“刚刚那个人在唱……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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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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