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按照裴戎所说,去了解了一下高三11班的情况,很快就确定了要怎么做——教11班英语的花哥也是我们班的英语老师,为人随和有趣,上课也亲切幽默,但是因为要照顾自己卧病在床的丈母娘,今年申请不再当班主任,可在此之前也是有好几年的班主任经验的。
如果没有重生过,不知道后面可能发生的事,我自然也不会把主意打到要照顾丈母娘的花哥身上。但是根据我的八卦,上辈子的花哥就是为了给丈母娘治病,把自己的时间都花费在炒股上,孤注一掷,积蓄都亏了个精光不说,丈母娘没熬过正月就撒手人寰了。
为了确保记忆的真实性,我这几天跑了好几趟高三英语组,旁敲侧击得出点信息,发现真的和上辈子大差不离,别的老师还打趣他说,华老师以前每天都要听BBC的英语新闻,现在每天听新闻的时间就变成听证券大师的分析啦,看样子是要做个炒股大师了哈。
于是我找了高三英语组只有花哥一个人在的一天,装作要问问题的样子,先去问了他一个关于定语从句的问题,在他给我耐心解答完之后,又装作只是很顺口地问他:
“哟,花哥,你不是要回去照顾丈母娘么,怎么又研究起炒股了?”
华老师有点害羞地笑了下,似乎早就把我这种学生看成了自己人,也不觉得回答这种私人问题有什么尴尬:“嗨,家里那个嫌我工作忙不顾家,可现在又嫌我笨手笨脚,而且……丈母娘嘛,毕竟是女的,我端屎端尿的不方便。”
“哦,那你闲下来,就是想炒股多赚点,给家人治病吗?”
“那当然了,我丈母娘平时对我挺好的,也就我老婆一个女儿。”
我更详细问: “她是什么病?”
“哎,尿毒症。”
“啊……”
我脸上神情惋惜,装作头一次知道的样子,心中却更确认了自己没有记错,就听花哥道:
“哎,这些年光透析就要把家底透光了,换肾排号都排了好些年了,但我老婆现在担心的是就算有肾/源,我们也换不起。”
——据我所知,上辈子的确如此,只是我当时也就当个唏嘘的故事来听,谁知这一世仍像一个逃不脱的轮回,我还是路过了他们的人生。
尽管心里非常没底,我仍是拍了拍花哥的肩:“没事的花哥,天无绝人之路。”随后又安慰了他几句,才抬脚走出办公室。
以花哥现在的这种情况,其实我也可以直接开口请他代替父亲的班主任一职,因为按我对他人品的了解,他就算感到为难,也不会不答应我的请求,说不定他在回归班主任的岗位之后,时间和精力被工作占用,也就少了炒股的心思,也能间接拯救他们家即将到来的破产危机。
但若是如此这般,花哥的丈母娘八成还是难逃没钱换/肾的命运——我就算没有拯救黎民苍生的心愿,然而当一家人面对现成的肾/源,却要目睹着亲人的离世,就算现在父亲和花哥的交情尚好,未来也很难不怨恨我父亲。
毕竟人们总是对没发生的愿望充满期待,也总是会对自己的能力错误预估,就像花哥现在对股市和自己都充满信心,坚信自己能赚到丈母娘的救命钱一样。
花哥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普通的任课老师,他丈母娘更是跟我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陌生人。
可当我仔细分析确认过,11班的所有任课老师,除花哥以外,的确没有其他人比他更合适代替父亲班主任位置之后,我还是决定研究一下今年的股市行情,尽量帮他从股市里赚到一点钱,再向他开口提出请他代班的请求。
作为一个重生一世、多少掌握了一些关于“未来”信息的重生者,我也想借机试着运用一点信息差,创造出一点不同,以不断证明我对现在的生活是具有控制力的。
毕竟之前生活在温室里,衣食无忧,没考虑过钱的问题,但是如果帮花哥炒股,作能够为一个契机,让我来研究一下股市,倒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尽管我要帮花哥从股市中赚到钱的理由的确很充分,可是现实也依旧像裴戎所说,帮父亲卸任班主任的事不能耽搁,必须速战速决。
——可是“在股票里迅速赚钱”,难道真的是可以发生的事吗?
股票这玩意儿涨跌起来,有时缓,也有时急,就想天象一样瞬息万变,但也有迹可寻。
所以那天从英语组回教室后,我就开始认真思考起一件事。
上辈子的这个时间,是哪只股票在最近这段时间总是涨停板来着?
我想了十分钟,就完全放弃了思考。
——对于99.99%的高中生来说,任谁能记得请一年前股市的涨跌?
尽管那些重生畅想小说里,很多主角凭借重开优势,赚了个盆满钵满,然而我上辈子却只是个普通人,既不是经济学家,也不是整日在绿海里沉浮的老股民,真的无法在重生后依然对各支股票的涨跌都如数家珍。
我就算在上辈子买过几次双色球玩玩,也不至于把彩票的中奖号码都背过,所以对于这辈子的我来说,中大奖的概率依然是在大约0的概率——这才是**裸的现实。
我不得不承认,以前的自己浑噩度日,无所关心,也无所热爱,从来没关心过钱是怎么来的,所了解最清楚的“经济形式”便只有小卖部里的小熊干脆面的涨跌,至于其他的,我则是一概不知。
所以,以重生前就是个“混子”的普通人视角,如何凭借这一年的信息差,从股市里尽快赚到钱,成了我除了吃饭、上课、学习以外,现在天天都在思考的事。
……
正出神间,下课铃响起,地中海收上了卷子走出班门。
张诚三两个箭步冲过来,拍着我的桌子大喊:
“李与!走走走,陪哥们儿去一趟小卖部。”
我想做今天的作业,于是颇为敷衍道:“买啥啊,自己去不行吗。”
张诚脚一跺,锤起了我的肩膀,“啊呀,快点快点,人家就想老公陪我去嘛~”
我同位本来在收拾桌洞,听到这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我们班半个月换一次同桌和座位,以确保基本上每个同学都能坐到好的位置,也使得大家同位之间不太熟,不至于搞出矛盾或关系太好影响学习,所以我现在的这个同位是个很内向的男生,我对他的印象也很淡,被他这么一笑,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可张诚这个没眼色的,胳膊肘子直接压在我的脖子上,还来劲了:“诶呀~老公~叫爽你啦~?那人家再叫你两声,你愿意陪人家去趟小卖部嘛~”
我一阵恶寒,嫌恶得把他的手甩开,也站起身:“靠!你再夹就把你老婆喊来,让方小婉来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
张诚眨眨眼睛,语气暧昧:“哇哦,老公公~!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我和小婉还是清清白白的关系呢——可不像你,老婆一天换一个,前天还是莹莹,昨天便是绒绒,今天,连你素来最爱的诚诚都不要了,呜呜呜,陪诚诚去趟小卖部都推三阻四的,你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我无语得青筋暴起,捂住他那张嘚嘚嘚嘚的嘴,拎挂件一样把张诚拎出了门,给这小子惊得哇哇大叫:
“操操操!李与你要谋杀啊?!好得咱俩认识两年多,抛弃就抛弃,也给我留个活口吧?!”
——在绝对的身高压制和力量压制面前,张诚败下阵来。
“好好好,我不说了,快放我下来。”
我放开他。
张诚双脚落地,抖了抖裤腿:“真烦人,只准你打趣我和小婉,还不准我打趣你了?”
我眉毛一挑,“你还有没有事?没事我回去了。”
“欸欸欸!你就这么冷漠啊?陪我去小卖部啊!”
“懒。”
“快走快走,我跟你说件事,保准是你想知道的。”
“什么事?”
“诶哟,快走吧,一会就上课了。”
张诚拽着我一路狂奔,下了楼梯之后又勾肩搭背,把我拽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处,左右看了看,才贴近我的耳朵边上,告诉我一个新情报:
“蔡莹莹她姐,蔡晶晶,据说要被检察院提起公诉了。”
我眉头一蹙,“怎么会公诉她?提的她什么罪名?”
——如果只是卖,而不是组织别人去卖,应该只是治安拘留。
“好像是非法经营,涉案金额有点大,弄不好要判个几年。”
非法经营?
我搞不太懂蔡莹莹蔡晶晶两姐妹,成天都在捣鼓些什么东西,我也问过蔡莹莹,问她为什么会那么缺钱,又为什么会为了赚钱不择手段。
当然,那时我才刚把蔡莹莹扭送到公安局,因而蔡莹莹并没有回答我,后来我俩的关系缓和一点,但蛮尴尬的,她有意避开自己失足的那段事儿,我也就不好意思去提,所以关于这个问题,我至今仍然没有答案。
“她卖什么了?”我问张诚。
张诚把声音压得更低:“听说是壮/阳药之类的。”
我的眉心锁得更紧,望了张诚一眼:“壮阳药?假药么?”
“啧,怎么还假的呢,真的,据说效果卓然呢,就是无证经营,不合法。”
我禁不住哂笑:“效果卓然?你怎么知道?你用过?”
“去去去,人家还是纯情少男好不,”张诚说着,走向便利店,问老板要了两包辣条,还递给我一包:“如果不是效果好,怎么可能两三个月赚了六七万。”
“六七万?”
2003年的六七万块,顶得上普通家庭两年的收入了。
“是啊,挺大金额的吧,蔡晶晶听说人家海川市里卖得好,就搞了一批到咱们县里卖——靠,那一帮没见过世面的中年老男人,简直是口口相传地疯抢。”
“卖得很火……什么牌子的药?”
“听说叫‘壮哥’还是啥。”
我掂量着手里的辣条,看着包装上的商标,我陷入沉思,也继续追根究底:“大厂生产的吗?有商标吗?”
“咿,不对劲啊李与,你问这个干嘛?你不会小小年纪就……”
张诚说着便暗示性极强地向我下面看了一眼,我漠然送他一个“滚”,自证清白地解释道:“我是最近想研究一下股票里的商机。”
“股票?股票能和壮|阳药能有什么关系?”
我看了眼手里的辣条,懒得和他解释,但张诚方才的消息确实给了我灵感:我打算从身边收集一些原本不温不火,但上辈子一年后确实声名大噪的品牌——如果这些牌子能够在今年上市,的确有极大可能有利可图。
“你那里还有别的情报吗?”我漫不经心地问。
然而张诚呵呵一笑,露出暧昧的神色:“李与,难道政治老师没告诉过你,‘等价交换’才是市场经济的精髓吗?”
我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装作听不懂:“什么等价交换?”
“啧,少装啊,”张诚露出图穷匕见的神色,“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你也该告诉我点什么吧?”
“你想知道什么啊?”
“当然是‘绒绒’啊!那天你写的‘绒绒’到底是谁啊?”
我其实刚刚就有了很大的预感,没想到他还真的又问出来了,只能说有点无语:
“……你是不是闲的蛋疼啊?”
——叮铃铃铃!
好在此时上课铃骤响,我拔腿就跑。
张诚在后面急得大叫:“靠!李与!你是狗吧?你也太不把我当兄弟了!”
“不当就不当吧!我先溜了!”
后来我又混了几天,直到周五晚自习放学。
张诚还没忘记这事,锲而不舍地凑过来,又问我好几次“绒绒”到底是谁。
于是我指着学校门口那条高冷漂亮的流浪小猫,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它毛这么长,毛茸茸的,叫绒绒不过分吧。”
张诚一脸被雷击碎的表情:“猫!?那你有什么扭捏这么久的?早说是猫不就行了?”
我狡辩:“我早就告诉你别瞎想,是你自己不听,非要想我有什么办法。”
张诚眼睛滴溜溜一转,还是怀疑我:“不对不对!我一直问明明是因为你态度太暧昧了!”
我实在是不耐烦:“好好好,不是猫,是个臀翘胸大的大美女,我暗恋人家,行了吧?”
张诚露出鄙视的神色:“不是吧?你又喜欢胸大的了?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就喜欢瘦的、腿好看的、长得又白又干净又漂亮又温柔的……”
我彻底无语:“我看是你他妈暗恋我吧,连我喜欢什么都记得这么清楚?”
张诚嘿嘿一笑,“啧,我得确定你喜欢的类型确实和我们家小婉完全不重合,才敢放心把你这么大一个帅哥留在我身边呀。”
我:“……”
由于实在太过无语,我只好反唇相讥道:
“是啊,所以说,方小婉那小粗腿儿,胸又那么大,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话音一落,霎时一声大吼从身后传来,把门口传达室里的李师傅都吓了个踉跄,方小婉如河东狮吼一般吼着我的名字:
“——李与!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我一回头,便见方小婉就像炮弹一样向我冲来,跳起来,拎住了我的耳朵,实在有些泼辣地骂:“胆肥了你?狗叫什么?再吠一次来听听?”
我说:“我错了,姐,您是美艳得不可方物。”
“哼,还有呢?”
“还有?……还有吗?还有什么啊?”
方小婉颇有几分天真地质问: “还有我值不值得男人喜欢!”
我耳朵都被她揪红了,人也急了:“——被男人喜欢有什么好,男人都是变态,你管他们喜欢什么。”
方小婉眨眨眼睛,思考一会儿,又深感认同地点了点头:“在理,好像没毛病?”
然后她一扭头,松开我,转向张诚,“你哑巴啦?怎么见到我半天都不说话?”
张诚平时话多得像个屁精,但方小婉的面前就特别耸,真是一物降一物,只听他说:“啊,说什么呀……”
方小婉打直球打过去:“说你觉得我好不好看。”
张诚压低了声音,但我还是听见了他的情话。
他说:“……好看的,你就是全天下最好看的。”
而我还没来得及起一身鸡皮疙瘩,就见明明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才站着一个“全天下最好看”的人。
裴戎长身玉立,毛衣外随便套了件背心,站在老旧路灯洒落的冷光里。他头发有点乱蓬蓬,肌肤却白得如同冰雪,冷清的眼睛更像是两汪深泓,整个人看起来很肃静,不怎么愿意搭理人的样子,像一抹随时都会消失的晚雾。
但裴戎哪怕只是静静站在角落,也像是夜明珠一样夺目。
“你怎么来了?”我直直向裴戎走去,将他罩在我的阴影里,“是来找我爸,还是找我?”
裴戎二话不说,淡淡撂下一句话:“上车。”
我看了眼停在旁边、那辆属于刘关风的小面包,裴戎已经转到驾驶位,拉开了车门。
“去哪?”
我的屁股落座在副驾驶。
裴戎插钥匙点火,一双漂亮的眼睛看了眼后视镜:“派出所,有些情况找你了解。”
我盯住后视镜,目光黏在裴戎的侧脸上,正要问他想了解什么,就听车窗外传来一声大叫!
方小婉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从没关严的窗外袭来!
“——我去!李与!你上了状元的车?!”
张诚也一副虎头虎脑的二百五样儿,跟着咋呼:“谁?状元?裴戎吗!”
我正要打开车窗,大喊一声“滚”,就听张诚也学方小婉,扯着嗓子问道:
“靠!——我知道了!绒绒?!?是不是这才是真绒绒?”
咔的一声。
我把车窗关紧了。
裴戎眉头轻蹙,不明就里:“他们找你?要停下么?”
裴戎:?
李与:6
谢谢大家的留言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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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