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抢便当向来有一手的 第302章 Sunrise篇·大夜弥天

伊达航感到不妙。这种不妙感他很难开口说清。搜查一课会给你配备搭档，不论你在办案过程中遇到什么阻碍，只要产生瓶颈感，何妨不找搭档唠一唠？不限于案件本身，感情生活也可以。这是目暮警部作为前辈的忠告。年轻人们最信的就是这条，它促成了很多段佳话恋情。

问题就在于这事儿没办法跟搭档说。他的搭档是五十岚小夜子，从业经验来说对方可能还算是他的学姐和前辈，从来相当可靠。性别？性别不是问题。

主要是伊达航怀疑“她”不是五十岚小夜子。

搭档当然是你在工作中接触最多的人，工作性质又是查案的时候没日没夜，朝夕相对的两人最熟稔。这位“她”是个聪明人，身高体型都没有破绽，他要上手去撕脸也显得很不礼貌。他没有证据。

现在唯一的线索是“感觉”，你告诉他、哪个警察办案靠感觉？

目前最多只是在笔记本上写字时握笔姿势不一致，看背影时才发现走路时落脚发力点似乎有一点微妙的差别。下意识习惯于用尾指顶端一侧抵住纸面再落笔这姿势他同样觉得眼熟，只是忽然想不起来有谁这么握笔的，记忆像蒙了一层雾。

最重要的是，这个“五十岚小夜子”真的在查案。伊达一直盯着她，她的一切行为都是正常“五十岚”会去做的事情，甚至还会帮特别调查班在现场摸线索，专业得仿佛出身科搜研。没有发作的必要。只是真正的五十岚在哪？“她”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这点一定要搞清楚。

今晚是突发暴雨夜，连环杀人鬼在犯下第四起命案后逃窜。死因是钝器击打，死者的监护人正在赶过来认尸，案发现场附近的监控录像正在传输过来。取证时骤降的雨水已经抹去了绝大部分痕迹，希望摄像头能为他们拍到些有用的东西，在暴雨开始之前。

他找到“五十岚”时，对方正双腿交叠坐在办公室窗边。“她”歪着头靠在窗玻璃上，似乎是在听雨声。开门时这画面就一同被打破，“五十岚”放下腿坐直身看向他：“娜塔莉小姐给你送了便当，我放在你桌上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第四起案件的死者监护人来了。”

三十分钟前。

“辛苦啦。”娜塔莉将手中的包裹递给对方：“这是你的份，小夜子。”她看到女警灰蓝色的瞳仁倏而颤了一下。

“谢谢。”对方很快双手接过便当盒。

一切正常，无可挑剔，但她心头忽然有种很微妙的感觉。娜塔莉跟五十岚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她觉得按理来说自己不该产生这种想法——为什么小夜子给她一种陌生的熟悉感？她很细心，或者说这是女性与生俱来的第六感，她觉得五十岚好像比上次她们见面时虚弱得多。娜塔莉在她身上闻到淡淡的烟气，但这味道不辛辣、且清淡，从吸烟室来见她吗？那无怪乎嗓音沙哑。

“好好休息。”她忍不住叮嘱道。

“……”五十岚微微睁大眼睛时，那神态有点像猫。不过女警也很快收敛表情：“我知道了，谢谢你，娜塔莉小姐。”她稍微举了下便当盒：“不介意的话，我送你一下。”

两人在警视厅一楼门口站定，暴雨就在此时倾盆而下。女警蹙起眉头，娜塔莉轻声叹息一声。转瞬间，深色伞花在她头顶绽放。

五十岚握着木质伞柄，向她递了递。

“天气预报说……可能会下一整晚。”她说：“伞给你。我今晚也回不去。”

“我会明天跟午餐的份一起带来的。”娜塔莉微笑着接过伞，触感冰冷坚硬，但很快便暖了起来。

远光车灯迎面照来，五十岚眯了眯眼睛。几乎从驾驶座上跌下来的人激动非常，语不成句，通过拼凑他那些质问里的零碎信息得出，这人就是第四起案件受害者的家属。五十岚转头叮嘱她注意安全，然后迎了上去。

娜塔莉在伞下看着她双手穿过那位已经情绪失控到没办法行走的家属腋下把人架起来边平静语调安抚边往门里拖，忽然觉得那诡异的熟悉感卷土重来。

不对劲。她想，这么近的距离下，她看得清五十岚的眼睛，那灯光刺目，而女警眯起眼睛时给她一种不对劲的感觉。但是娜塔莉没能抓住那个线头。她紧了紧手中的伞柄，将伞面压下，走下被雨滴敲打的台阶。

她唯一能肯定的是，对方是全无恶意的。她微微摇头，把旧日的幻影请到思绪的角落。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大概、可能，也许只是小夜子今天没休息好吧。

她希望如此。

镜头转回现在，办公室。

五十岚不擅长跟受害者家属打交道似乎已经成了强行犯搜查第三系的共识，工作效率不能丢，伊达把剩下的录像交给他盯，转头带着热饮去安抚那位家属。

[哎、哎，哎！]系统的音调和音量从他打开便当盒的盖开始一浪高过一浪。它像是真害怕偶尔一个不留神这倒霉宿主就又要把自己养死了。

‘你先别急，我没说要吃。’

望月低头端详片刻便当丰富且营养均衡的内容物，轻叹着重新扣好盖子。他希望Sunrise本人最好能够来得及回来吃这份娜塔莉小姐专程给加班的专案组成员做的爱心便当，尽管他知道希望渺茫。

[你是妖怪吗？]系统问：[靠气味和温度进食。]

被问的人没回答它，只是静默地用指腹隔着包装盒感受料理的微热，然后点开了拷贝来的监控录像。这纯属幸运属性值的比拼，他开着【侦查】这个技能，几分钟后就成功找到了与他们之前描绘的凶手形象相近的背影。

他敲下暂停键，重播、暂停、重播，暂停。然后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

Sunrise至少今天是绝无可能回来吃这份便当了。

大概系统这时候还没有监测他的想法，所以兀自在那边喋喋不休。望月怀疑它最近几天也有点寂寞，难道是Aki不理它了：[真奇怪，你明明跟我们是同类，怎么能得到这么多的爱？也对，娜塔莉关心的人是伊达航的搭档五十岚小夜子……人类的社交关系就像网一样往外铺……]

他当然知道这便当是给五十岚小夜子的，没壳子底下的他什么事儿。

正因如此，望月才想让Sunrise可以亲身体会这份属于他而非给自己的心意。硬性条件上，无法消化食物的他也没办法代为接受。他在认出这个背影的时候产生了很小的一点怒火，又很快因为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生气的立场而迅速压熄。

凶手不愧是专业人士，案发现场保持零线索的纪录。但人怎么可能凭空出现在案发现场，伊达选择的突破口一针见血：步行、骑行、驾驶，公共交通，纵使真凶谨慎再谨慎，选择最稳妥的路径，专案组的成员只要找对方向，总会像现在的望月一样确定他是从哪一站上了前往哪个方向的电车。能拖延多少时间只是一点再微小不过的运气差别。当协查通告发布时，凶手的命运就注定了。

望月滑动鼠标滚轮放大画面，清晰度骤降，可并不妨碍他看清那个背影。很谨慎，两面通穿的外套，深色鸭舌帽与口罩，混进人群里如水进海的类型，但不会错过他的眼睛。他不曾跟Sunrise正式见过面，但作为川江绫也多次看过对方的背影。

他紧接着意识到：我就是五十岚小夜子的不在场证明。

而他能认出Sunrise，意味着只要伊达航看过这段录像，捕捉到这个画面也绝对不会错过凶手的真身。伊达航对五十岚小夜子的了解绝对比他更深，他该立刻撤离，不然乐子可就大了。但就在他起身的同时，别人看不见的发光文字就印在他的视野里：

[警告：角色‘伊达航’的死亡率目前为90%]

他是为此而来的。如果现在离开的话，他能铲除导致对方死亡的不确定因素吗？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坐了回去，将播放进度条重新滑到这段录像最开始的部分。

*因为望月和五十岚虹膜颜色不同所以他戴了灰蓝色的美瞳（？）所以在迎面强光的时候他的瞳孔变化被镜片盖了，那一瞬间是不正常的。娜塔莉看见了但没有想到这种剧情展开，毕竟他俩换身份这事儿有够胆大包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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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Sunrise篇·大夜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