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从人乌泱泱向这边走过来。
付清冉吓得头昏昏的。
要说,最亮眼的还得属祝枝棠。
粉色大衣并不显得她娇嫩,而像开在冰缝中的一朵小花。
冰封千里,世界静寂,万物隐匿。
只有那朵小花随风飘摇。
坚韧且美丽。
下一眼,付清冉看到了时聿,他今日露了额头,皮肤洁白如壁石,那雾蓝色穿他身上,格外禁欲清贵。
如此可人,今天早上说了那话。
可远观不可亵玩。
付清冉心里点评了一句。
就见身旁的车亮了下。
付清冉看到祝枝棠手里那串车钥匙。
心猛猛一动,还是她姐们好。
不过她姐们今日似乎不太高兴,那下意识不停的皱眉动作,很是频繁。
她下意识去找,看到了夏月,恍然大悟。
顿住了步子并没有上车。
破天荒的,夏月先开了口,语调平和,面容亲切。
“清冉刚出院?身体怎么样?”
付清冉瞠目结舌,她捂着自己的嘴:“你今天吃错药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就见夏月脸色难看了些,忍了忍,才挣扎开口,继续赔着笑脸:“开什么玩笑,朋友间多多关心而已。”
“谁和你是朋友。”付清冉满脸抗拒。
夏月脸更难看了,她瞧了眼,时聿身旁的主任,又忍了下去。
付清冉小跑到祝枝棠身旁,问:“夏月找你麻烦了?”
很直白。
让夏月跳了脚,然后走了。
“解决了。”祝枝棠瞥了眼身后道。
付清冉挽着祝枝棠的手臂:“陈灼学长,我们先走了,昨天谢谢你,有时间请你吃饭。”
“好,注意安全。”
两人刚抬了步子,一个不大不小的清透女音分字不差落到她们耳朵里。
“先前博雅楼那个女同学说被人救了,现在处理的怎么样?”
祝枝棠胸腔被狠狠撞了下。
她感觉到有些窒息,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来。
她身旁的人道:“我在现场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已经给她做了辅导并训斥过,目前没什么事。”
“那就好,你回家吧。”女人高跟鞋响了两下又停住,“最近交流处事情比较忙,麻烦你了。”
男人说得恭敬:“不麻烦,分内事。”
付清冉扯了扯祝枝棠。
她才回神,进了驾驶座。
伸手拉安全带时,那男人从她车窗而过,并未停留,似不认识的陌生人。
祝枝棠手指颤抖,摁了好几下,才将安全带扣上。
.
一连两天没遇到时聿,祝枝棠惴惴不安的心平复许多。
陡然,又回到那些往常的平淡生活节奏。
祝谕生辰,祝枝棠不得不回去。
在回去前,她给付清冉补了急救常识。
付清冉一边听一边笑,最后大大咧咧道了句。
“放心,这么多年不也活过来了,况且邻里邻居总会帮些忙吧。”
话说完。
工作台安静数秒,两人似乎诡异地想到了同一个人。
付清冉飞快转话题,打破沉默。
“早点回来,有什么不开心的要跟我说。”
祝枝棠点了头,去整理书。
就听付清冉骂了一句极脏的话。
“李闯又他爹的来找我。”
李闯是付清冉前男友,两人分得不太体面。
“你在我这安全很多。”祝枝棠安慰她。
“他小子想破头也想不到我在南京府住着,这个寸金寸土的地方。”
付清冉得意晃着脑袋:“真想发过去,气绝了他。不过——,还是不给你惹麻烦了。”
祝枝棠没再看付清冉哄人的笑。
她去收拾东西,人已经隐去书架。
自习室和借阅室分开的,此刻临近下班并没有人。
某人肆无忌惮,嘹亮声调,分字不差传入她的耳朵。
“有画最近有场公益画展,杜雷问你有没有兴趣?”
“可以。”祝枝棠认真扫着书码,“你给他回吧。”
关于参加画展的事,付清冉前前后后帮了许多忙。
以前两人在大学时,付清冉会陪着她画画,一画就是一天。
在她没发觉的时候,鼻尖上染了颜料。
祝枝棠只会装作无事发生看着她,不说话只笑。
待两人回了宿舍,付清冉才终于发现,大呼小叫。
开始上下动手挠着祝枝棠的痒痒肉。
祝枝棠难得想起那段青葱岁月,那声气笑无意从口而出。
在看到《麦田里的守望者》时,眼角瞬间低下。
她找到位置将那本书塞了进去,路过时,望了眼高挂在头顶的标语。
下班后,祝枝棠将车钥匙留给了付清冉。
付清冉自从拿到驾照一次没开过,没敢拿她的车练手,准备挤地铁回去。
路过邓子寻,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邓子寻也绅士回着她。
就向祝枝棠走过去。
“难得宴会,不打扮下?”
“都是自家人,不需要。”祝枝棠并排跟着他。
“猜到你这样想,方方让我先送到她那里。”邓子寻垂头笑了两声。
祝枝棠:“哪里办生日宴?”
“上次订婚的那家酒店。”
听到“订婚”,祝枝棠眉梢扬了下,没说什么。
车在车库口缓慢通行时,一从人正向这边走过来。
副驾驶的祝枝棠与时聿眼神擦过。
某一刻,时间就像静止了。
时聿下颚绷紧了几分,瞧着那辆惹眼的豪车。
他下意识看向立在另一侧的陈灼。
陈灼神情平淡,扫了眼就向停车库走去。
祝枝棠去祝方方那里换上礼服。
又挽着她去了宴会。
此次宴会多为家里人,以及祝谕的多年好友。
无太多拘束。
祝谕将酒店整个后场全包了,金奢大殿格外富丽堂皇,巨大水晶吊灯下立了个三层蛋糕。
“这是林恺送的。”祝方方与祝枝棠耳语。
蛋糕很精致,一看就费了些功夫。
祝枝棠抿了下唇,就见那个被长辈簇拥的人向这边走过来。
他黑色西服上坠着晶钻,一路晃闪。
“来了?我妈念叨着要见你,你先去打声招呼吧。”
林恺脸上的伤疤还有浅浅的印子。
祝枝棠瞥了眼,与堂姐暂别,顿了下又听到前人腔调悠悠:“挽上吧,你走路不方便。”
祝枝棠停了一会,搭上他臂膀衣袖。
向林伯母方向走过去。
林伯母与母亲关系好,又将她视为自己闺女一样,祝枝棠并不会因林恺过错,有所迁怒。
林伯母早就笑着迎接祝枝棠,开口就是:“前几日小恺与你吃过饭,脸上就有了伤,问他说是碰的,伯母想问问你,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妈——”林恺怨怨,他抠了抠眼角,偷瞄祝枝棠。
祝枝棠温柔回应:“放心伯母,他不能欺负我。”
虽温柔,那话语的霸气让林伯母嘴角合不拢:“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两人又寒暄一会儿,林伯母身子不太好,咳了几声,祝枝棠便很快结束了话题。
祝谕还没来,听说是祝子修给他准备了份大礼,此刻正欣赏完往这里赶。
到了时,祝枝棠挽着林恺手臂越过大厅往外走。
前场与后场有道长长走廊相接,走廊两侧是大大小小的包厢。
一个人从包厢探头,看到祝枝棠后讶异非常。
不太确定:“祝老师?”
祝枝棠脚步微顿,看清楚来人:“你好,孟先生。”
她向孟宇身后探过去。
孟宇挠着后脑勺,眼前女人身着雪白套裙,千金大小姐风格。
袖子很长,边缘有一团洁白兔绒。
腰处内收,显得长腿直挺,凹凸有致。
她唇红齿白,黑眸冷漠,搭在身旁矜贵男人手臂上,黑白分明,清冷艳绝。
孟宇彻底愣神了。
回味出祝枝棠那动作后,解释:“我来谈生意。”
言外之意,时聿并不在。
一旁男人轻拍了下祝枝棠手背。
“要走了。”
祝枝棠:“我先走了。”
孟宇呆愣点头。
内心万马奔腾,这信息量太杂,他一时理不清楚思路。
祝谕车停在后门,祝枝棠与林恺接了个寂寞。
索性拐进房间,换了个方便的鞋子。
林恺站在门口:“上次那个打我的,他知道……”
“不知道。”祝枝棠想都没想,“他不知道我的身份。”
林恺长叹口气:“早晚都知道,这腥风血雨又得来一场。”
“腥风血雨来不了。”祝枝棠将落在脖颈的头发盘上去,“日子会不太平而已。”
一旦鼎越千金身份识破,只有谄媚的人前仆后继地来,她厌烦。
祝枝棠再次从那长廊走回去时,并没有碰到孟宇。
浮动的心,又稳稳落下。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与时聿牵扯上,她就会莫名焦躁。
很久没这种感觉了,所以抗拒中又有些好奇。
后场是保密的**场合。
她今日衣着华丽出现在此处,不知道他如何作想。
此时,时聿盯着那个信息数秒,才开了车门。
他在单元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付清冉的家人寄了包裹给她,进不来放在门卫处去取。
一个大箱子让她头疼了一会儿,才接过来。
箱子大遮住了她的视线,余光中有个身影,她客气道了句:“你好呀,能麻烦帮我按下电梯吗?”
还没等说楼层,手一轻,视线也开阔了,看清那黑影是时聿。
她莞尔:“谢谢你啊,时老师。”
付清冉准备摁楼层时,就看到排排按键,只有一个17层亮。
似乎意识到她的疑惑,时聿解释:“我帮你送到门口吧。”
付清冉眨了眨眼回神,又道了句谢。
“今天祝老师没来陪你?”时聿闲聊。
付清冉:“没有,她今天有事。”
话题戛然而止。
终于熬了一会儿,电梯到了。
时聿跟在付清冉身后。
付清冉快速输了密码,将灯打开,才去接时聿手里的箱子。
箱子很重,她没使上力,踉跄了一下,本在门口的时聿,上前扶了一把。
付清冉又道了句谢。
从时聿角度,余光能模糊看出家里的布局。
有束光特别亮眼,他下意识去看。
一盏吊灯下,摆了幅画,用玻璃框裱着。
画中男人仰着头,寥寥几笔,姿态栩栩如生。
逆着光影看不出神情。
但能感受到,他正盯着前方某处。
灼白光束洒在画上,为此添了些许圣洁。
时聿心脏微震。
都忘记收回脚,在人家玄关处站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