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迈巴赫从地库驶出,尽管速度开得飞快,但底盘防震效果极佳,兼之司机技术高超,上路也十分平稳。
今日去见的人属于私事,所以穆阳并没有前来,而是老宅管家秦叔来开车。
坐在后座的秦深微微合着眼,神色淡漠。
净白的手指随意搭在平板上,指上的婚戒闪烁着淡淡的微芒。
男人面容沉静,并未因为旁边人翻来覆去的动作而有一丝波动。
暖气让车内的木质香薰散发得更为明显。
想到前几天她被抱回家时,也是浑身的乌木沉香气息,阮宜顿时气更不顺了。
“不是说了我喜欢玫瑰嘛!都给我换成玫瑰香薰!”
秦深神情淡淡:“好。”
半点没意见的态度,反而让阮宜更不爽了。
她剜了眼那边的男人,气呼呼道:“既然要见人,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呀?”
语气似乎很是愤懑,可是她声调婉转,听着只感觉如同娇贵的猫咪喵呜。
秦深仍然合着眼:“不是昨天说了吗?”
“那,那能一样吗?”阮宜很是不满地嘟哝了一句,整了整刚才因为动作微皱的旗袍。
选用的布料是织锦缎,玉石色,参以金线绣的昙花,很合阮宜的口味。
尺寸也刚好,穿在她身上纤秾合度。
旗袍讲究的便是合身,虽然秦深是昨夜才给她的,但显然是早就订制的。
所以,阮宜鼓起软腮。
这更说明这人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结果,直到昨晚她才被告知,今天要带她去见见秦家人。
虽然已经结婚半年,但阮宜对秦家的了解……和传闻听到的也差不了多少。
外界提起秦家,都是敬畏多过好奇。
即使是天子脚下,秦家的权势也是京市世家里首屈一指的。更让人畏惧的是,秦家人似乎是骨子里的冷血狠厉,甭管能力高低,都能厮杀个头破血流。
上一辈嫡系未能培养出顶级的alpha继承人,秦家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差点被争权夺势的各支瓜分,闹得十分难看。
直到秦深在秦老爷子的支持下接手秦家,一上台便显出了难见的魄力和狠辣。送了好几位叔叔姑姑进监狱不说,亦有不少旁支的兄弟姐妹被迫远走国外,只为避开秦深的锋芒。
短短几年,便将秦家整肃一新,亦令京市为之震动。
因而,秦深与秦家人的关系也自然多是表面光景。
半年前阮宜和秦深的婚礼,虽然婚礼格外盛大,特意派出私人飞机,从海城迎娶阮宜至京市。
但当晚,阮宜和秦深却只是在老宅停驻一晚,第二天秦深便命人载她一同离开。
连着阮宜那日精心准备的敬酒服,秦深也只是点到为止地让她敬了两家的长辈便罢。
阮宜很是担忧:“一会儿我叫不上来怎么办?”
她托着两腮,显得格外乖软:“会不会很丢人。”
阮家虽然氏族不小,但家风严谨,亲戚往来只是平常。
像秦家这样的庞然大物,虽然知道秦深和秦家关系生疏,但是再生疏也是亲戚呀。
到时候认人,想想就让阮宜头痛。
她脾气娇纵却也分场合,这种需要显现长孙媳气势的时候,阮宜必然得撑起面子。
毕竟,阮家说是和秦家联姻,但在权势地位却是低了秦家一头。她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既然享了家族给予的荣耀,也会承担应当承担的责任。
“不会。”秦深这才睁开了眸子,“他们会先叫你的。”
见他还是神情平淡,阮宜心里安慰了些许,但还是忍不住埋怨了句:“都怪你……当时婚礼上也不让我认人。”
“敬酒服都没怎么穿,我特地准备的呢。”
说起来,倒也是件旗袍。鲜红的丝绒料子,绣的金线龙凤呈祥,光是制作便有一年时间。
阮宜看设计图的时候就很喜欢,既不失少女韵味,也很有主母风范。
秦深轻轻颔首:“你觉得可惜,那今晚穿就是。”
阮宜好奇:“穿给谁看?”
今晚还要见谁么?
秦深:“我。”
阮宜看他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想起上次那件雾霾蓝小裙子,也惨遭秦深毒手。
临走出门,他不得不吩咐穆阳按着她的尺寸,马上让古家sa送来件裙子。
最后,她披着西装被秦深抱出来,浑身都是信息素的斑驳气味。尽管头也没抬埋在他怀里,但阮宜想都不用想,穆阳肯定什么都知道了。
好丢人呜呜呜呜……
没容阮宜郁闷多久,车子便缓缓停了下来。
并不是她以为的老宅,反倒是一幢红瓦茶楼。
阮宜对茶楼还是很感兴趣的。泊车员前来引导停车,她兴致盎然地下车,跟着秦深往里走去。
迎上来的是个清瘦的中年男人,信息素虽有波动却并不明显,多半是个等级一般的alpha。眉宇和秦深有几分相似,神情却和一向冷漠的秦深不同,笑容格外的慈眉善目。
“沉之来了。”男人笑呵呵开口,“大家都到了,就等你了。”
话里带了些打趣似的埋怨,似乎只是长辈对于小辈的随口一说。
秦深却并没有承这份打趣,只是平淡道:“公事繁忙。”
那人被他噎了一下,却只是干笑两声,转头招呼阮宜。
“这就是小宜吧?我是二叔。”
“二叔好。”阮宜朝他盈盈一笑,端的是大家闺秀的气度。
只是转向秦深问询的时候,好奇的模样才显出几分天真:“沉之,是你的字吗?”
秦深简洁“嗯”了一声,二叔秦严便接话过去:“沉之小时候身体不好,老爷子特地去庙里求了大师赐字,也是佑他平安。”
阮宜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大门处。
牌匾上是龙飞蛇舞的两个大字:一净。
她眼前一亮:“这字很好。”
阮老爷子是著名的国学大师,书画兼修。
阮宜写得一手簪花小楷,也对书法颇有见地,一眼就能看出这副行书写得极好。
“一念清净,烈焰成池。”她思考片刻,轻声问道,“是出自《菜根谭》么?”
这会儿秦严的脸上显出几分尴尬,并没有像刚才殷勤地解释。
反倒是秦深微微颔首:“不错。”
是很赞同的意思。
阮宜以为他也在称赞这幅字,顿时臭显摆爱比较的毛病上来了。
她转头附到秦深耳边,小声道:“我书法也很好的哦,不比这个人的差,回家写给你看。”
看上去只是提议,但其实杏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已经是“到时候你不夸本小姐你就死定了”的态度。
听闻阮家千金被家里宠上了天,却也没想过即便结婚后也仍是公主病,甚至还毫不忌讳地对着秦深撒娇耍脾气。
秦严暗忖不妙。
他这个堂侄,可从不是会对女人软了心肠的主儿。
今日请秦深前来本就有事相求,没想到他会带妻子前来。万一还没进门就让她惹得秦深心情不好,今天的局恐怕就没法谈了。
正当秦严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秦深却是轻笑了声,极自然地摸了摸阮宜的小脑袋,浅浅应道:“好。”
阮宜这才满意地转过去,那张娇艳的面容看上去开心了些许。
秦严在旁边看得瞠目结舌。
心道莫不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阮家大小姐的确是少见的顶级omega,艳若桃李,纤秾合度。
更难得的是,分明是妩媚到极致的五官,偏偏气质天然的清纯贵气。这样的美人儿,即便是使起性子来,也是情趣。
怪不得秦深一直不近女色,原来是眼界高,瞧不上其他俗物。
秦严笑了笑,十分热情地招呼:“往里走就是了,今儿一净关楼谢客,专门招待你们这对小夫妻。”
真的见到了秦家各色人等,阮宜才知道传闻并不是传闻,秦家果然是个极其庞大的家族。
也正如秦深所言,别说难为阮宜,谁见了她都是很殷切地自报家门。
当然,阮宜知道,这都是因为挽着她臂膀的人是秦深。
虽然并非不懂秦家在京市是顶尖儿的地位,而秦深更是秦家不容置喙的话事人。
但是真的目睹众人在秦深面前的恭顺畏惧,阮宜才领悟到他如同皇帝般的威势之深。
等到阮宜自个儿放开秦深的胳膊,单独去和女伴们聊天品茶时,明显感受到她周围的人都暗暗舒了一口气。
台上这会儿演的是《西厢记》,特意去江浙一带请的戏班子,阮宜看得很有兴致。
旁边的堂嫂唐君见她看得认真,暗自庆幸提前在阮宜身上下了功夫。
这次公公攒的局,丈夫还觉得阮宜于秦深不过是联姻妻子。反倒是唐君身为女人,直觉让她从阮宜这儿下手,说不定有什么意外收获。
只是秦深威势深重,她也并不敢当着阮宜多言什么,只能说哄好了这位大小姐,便能尽量拉近关系。
唐君拢了拢身上的貂皮,很是温柔道:“小宜喜欢的话,到时候让戏班子再去你们那儿表演。”
阮宜想了想,也没推脱:“好呀,谢谢堂嫂。”
参局的人都是精挑细选,陪客多为已婚的Omega,以便和阮宜能搭上话。聊着聊着,便聊到信息素的话题上了。
打量着阮宜脖颈上那颗珍珠环绕的粉钻项链,有妇人很是惊讶地询问:“这颗粉钻莫不是前段时间拍出的那颗Graff?”
阮宜轻轻点头:“嗯,拿回来打了条阻隔项链。”
因为她总是忘带阻隔信息素的项链,秦深很是不高兴,索性把那颗刚拍卖的粉钻让人打成了阻隔项链。
阮宜对这颗粉钻正是兴头的时候,也就乐意多戴几回。
有年纪轻的omega已经开始倒吸冷气了。这么一颗昂贵的Graff粉钻,人家随意拿来做omega的阻隔项链。
有钱也不能是这么个用法啊!
唐君也不禁咋舌果然是大小姐,都是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啊。只是没想到,秦深竟然也肯这么娇惯着她。
她心念一转,含笑问道:“你们平时标记得还算顺利?”
秦深这种顶级alpha,本就积威甚重。一旦信息素释放,掌控欲和破坏力都是非一般的强大。
更不用说进入易感期的alpha,粗暴的掠夺欲会在此时飙升到极致。
作为顶级alpha的配偶,omega能够获得非一般的快感,却也容易受到更为强烈的伤害,比如可能患上信息素瘾症,成日离不开自己的alpha。
但唐君眼见着阮宜,对秦深虽有依赖,却不是生理本能的沉溺。周身虽有alpha信息素的气息,但并非是带着强烈警告意识的。
并不像一个被永久标记过的omega。
这种问题对已婚的ao来说,倒算是家常。但阮宜还是难免脸一红,含糊道:“还……还行吧。”
唐君心里有了计较。
只是不清楚他们没有完成永久标记的原因,到底会是什么。
……
一旁的茶桌,秦深将望向那边的视线收回。
全然不曾掩饰并未在听旁边男人的热切交谈的意思。
他轻呷了口茶,略一停顿,开口:“那边的茶也是龙井?”
秦严被倏然打断,反应过来才连连点头:“西湖龙井。听闻小宜是南方人。”
“换了。”秦深微微蹙眉,“让人换成熟普。”
阮宜这两天脾胃不好,喝不了这种性凉的茶。
他话语间并未点明是哪边、换谁的,但是秦严不用问也知道答案。
秦严招招手唤来茶艺师,低声嘱咐了几句什么。
片刻后,女宾那桌的茶,便被借着茶艺表演的名义,不动声色都换成了熟普。
秦深微微颔首。
他这二叔做事,倒也妥帖。
他轻敲手指,沉吟道:“过两天,让秦松来趟君庭吧。”
秦松是秦严的二子。
和方才的态度一样,依然是漫不经心。
却难得给了秦严希望。
秦严脸上堆起笑容,心里却有些哭笑不得。
显然,刚才他话里话外提的那些个投资和计划,对秦深而言,还没有把这盏茶换了来得有意义。
严格来说,应当是把阮宜照料好了,这件事才是关键。
秦严眯起眼,想着秦阮两家的这段联姻。
两人订婚那会儿,秦家上下都知道不过是为了基因匹配。毕竟,若不是匹配度为100%,像秦深这般的顶级alpha,绝不会随意接受一个omega配偶。
再兼之门当户对,秦家有权势,阮家有名声。
可谓是难得的各取所需的联姻。
甚至当初婚礼当天,秦深都未曾让阮宜认过秦家亲戚。当时众人还都以为,秦深果然打算让这段婚姻成个摆设。
进门那会儿阮宜连秦深的字都不知道,也让秦严以为,秦深没和这位娇小姐假戏真做。
只是细细想来,有时候掩饰未必就是不在意,兴许是真的在意才会保护。
不舍得让她去应付秦家那些人那些事。
连了解都怕污了她的耳朵。
秦严难得起了几分促狭的心思,话锋转到那边的阮宜:“从前听人说小宜脾气娇纵,这会儿见了,我倒觉得端庄得很。”
“脾气娇纵也无妨。”
秦深抚着无名指间戒环的轮廓,不疾不缓地开口。
他并未否认,还带了些轻笑。
“让旁人多担待就是。”
阮宜宝宝(骄纵):看我不爽找秦深,秦深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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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名被编编敲了,可能会不定时修改一下,大家看到封面点进来就好~封面不会变滴[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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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