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二个人在楼顶上睡着了,时祁的生物钟是六点醒,第二天也不例外在六点钟准时醒过来。
清晨有些雾水,打在二人身上,衣服变潮了,全身都粘乎乎的。
时祁把小少爷叫醒:“燕清棠,天亮了,回床上睡吧。”
“呃……”燕清棠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撒娇,“我起不来,你拉我。”
时祁拉住他的手,把他拽起来,接着牵住他的手回到二楼。
趁小少爷睡回笼觉,时祁下楼去做早餐。
半个小时后,他把早餐做好,上楼去喊人。
走到门口时,正好听见燕清棠在打视频电话:“爸爸,我说了我不想去,你过来了我也不跟你回去!”
“你已经在人家那里白吃白喝一个月了,还想麻烦人家多久?”视频那边的燕爸爸似乎有些火气上头,“再说我们去英国旅行是年前就做好的计划,你要是不去,你哥和你姐得多难过,他们一直盼着你去。”
“反正我就是不想现在去!”燕清棠越说越生气,“爸爸再见!”
他怒冲冲地把视频电话挂掉,接着用力关掉手机。
时祁急忙走进去问:“燕清棠,理和理爸爸吵架了吗?”
燕清棠张口双臂把他抱住,脸埋进他怀里,闷着声音说:“时祁,我一点也不想走,英国有什么好玩的,年年去我都玩腻了,还是你这里好玩。”
又被抱住了。
时祁全身僵硬地呆着,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燕清棠说的话,他根本没办法共情,因为他没去过英国,不知道英国好不好玩。
别说是英国,他连县里都没去过,去的最远的地方只是镇上。
至于燕清棠说他们这里好玩,这倒是真的。
他也觉得他们村里很好玩。
只不过,是和燕清棠在一起时才好玩。
如果燕清棠回去了,他一个人玩就没什么意思。
“那理就在我们这里待久一点,”时祁发自内心的请求,“还有好多好玩的理都没有玩过呢。”
燕清棠突然想起一件事:“之前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摘棯子?我们今天就去摘吧!”
“好啊!”时祁爽快地答应下来。
山棯子只长在山上,且越原始的深山里山棯子就越多,故而今天他们要去的地方要比以往玩过的地方都要远,自行车还开不上去,只能徒步爬山。
出发前二人都戴上了斗笠,一个人背着一个小竹篓往深山走去。
时家村周围的深山普遍都不高,海拔最高都超不过200米,但山上草木非常茂密,越往深山里走就越难行,甚至连路都看不见。
若是自己一个人走在这荒山野岭中,燕清棠势必会害怕,但有时祁这个无所不能的山大王在,他一点也没在怕。
莫约走了两个小时,目的地终于到了。
时祁看了眼面前大片红紫色的山棯子,摘了一个放嘴里吃,“这些就系棯子,理次一个,颜色越紫越甜。”
“好呀。”
燕清棠摘了一个深紫色的棯子,正想整个放嘴里,时祁提醒他:“上面那个像花瓣一样的东西不能次。”
燕清棠了然,将花瓣摘掉后才才放进嘴里。
“这个好好次!”燕清棠眼前一亮,“我喜欢!”
“你可以一边次一边摘,反正多得系。”
燕清棠应了一声,一边吃一边摘起来。
时祁时不时会提醒他一些注意事项,比如听见黄蜂的叫声不要靠近,遇到很密的草不要踩,看到毛毛虫不要用手拍之类。
不知不觉二人的竹篓子都装满了,这才打道回府。
回程同样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当二人回到村子口时,头顶已是一片红色的彩霞。
时祁远远看到一群人站在树下,其中还有几个熟悉的身影,心里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燕清棠今天玩得尽兴,这会儿心情不错,并没有意识到时祁神色慌张。
“你个死杂种!”三伯突然吼了一声,抡起地上一根竹棍大步流星朝时祁走去,“你把人家小少爷带去哪里了,这么久才回来,人家家人打电话找了几十次,就差报警了!”
三伯说的是本地话,燕清棠一句也没听懂,却能听出来是在骂时祁。
当他意识到时三伯要做的事情时,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时三伯手里的竹棍狠狠地落在时祁的身上,发出啪啪的脆响,每一棍下去几乎是往死里打,就连竹棍都被打爆开了。
“呜呜呜……”时祁疼得哇哇哭,却没敢反抗,以往自己越反抗就会被打得越凶,只有乖乖挨打才不会被打那么久。
突如其来的暴力,把燕清棠吓懵了几秒。
反应过来后,急忙跑过去把时三伯推开,接着拼尽全力把时祁护在怀里,怒道:“你是谁啊!为什么打时祁?滚开!”
时三伯想回话,但他不会说普通话,于是就没理他,转而用本地话骂时祁:“你个死杂种,回头我再替你死去的老子收拾你!”
说完回头对他妻子交代:“给他妈打电话,赶紧跟人家说人回来了。”
时三婶诶了声,拿手机出来打电话给祁欣蓉报平安。
聚在村口的其他人指着时祁小声议论着什么,可惜燕清棠一个字都听不懂,但他猜这些人肯定是在说时祁的不是。
时祁双手抱着被打肿的地方,还在失控地哭着,眼睛里容不下任何人,也包括了拥抱他的燕清棠。
看到他这副样子,燕清棠心口有股揪揪的疼。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时祁为什么不跟亲戚不走近了。
这些都是什么狗屁的亲戚!
“时祁,别哭了,”燕清棠拍了拍他的背,“我们先回家吧。”
时祁呜咽着点了点头,在燕清棠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来,刚刚他的脚被打了几棍,这会儿疼得不行,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燕清棠不敢走太快,怕弄时祁疼。
回到家时祁终于哭停了,但脸上仍挂着未干的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的。
“时祁,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擦药。”燕清棠翻出上次去卫生院警察大叔帮买的药水,准备给时祁上药。
时祁却不为所动,整个人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燕清棠顿了下,把药放回去,接着坐在他身边问:“刚刚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打你?”
时祁道:“理快点给理家人打个电话吧,我三伯说理家人给理打了几十个电话。”
燕清棠怔了怔,瞬间反应过来。
“你是因为带我去山里摘棯子才被打的?”
时祁嗯了声,没接话。
燕清棠恼火道:“他们凭什么啊!”
时祁摇摇头,以前他也经常挨打,不是三伯就是大伯二伯,反正只要是他做错事,就会挨一顿毒打。
像今天这一顿打算轻的,之前有次他不小心把公家的大水牛弄丢了,大伯二伯三伯轮流把他揍了几遍,把他的腿给打断了,幸好后来大水牛自己走回了村子口,不然他被打死都有可能。
这些事他不太想跟燕清棠说,不想让燕清棠对这个地方留下不好的回忆。
燕清棠见他不太想说话,就没再问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开机后微信消息立马炸了,同时还收到了几十个未接电话的提醒通知。
他直接给母亲发了视频电话。
视频接通,屏幕那边出现了焦急等待的两口子。
燕妈妈急道:“棠棠,你可算开机了,爸爸妈妈以为你出了事,都快急死了。”
燕清棠心情烦躁,语气跟着不太好:“我能有什么事,只是到山里玩了一下!”
闻言,燕爸爸面色变得凝肃:“燕清棠,我们是不是约定过手机不能关机?你今天这么做你认为是对的吗?”
燕清棠也知道自己故意关机不对,但一想到时祁因为自己而被打得那么惨,愤怒和自责一下涌上了心头。
他抿了抿嘴:“对,我做错了,那你们叫时三伯打死我好了,打时祁做什么?是我让时祁带我进山里摘果子的,时祁有什么错,他们凭什么打时祁!”
突然被点名的时祁好奇地看过去,才发现小少爷的眼睛里含着晶莹的泪水,随时可能掉出来。
时祁心头一紧,想安慰几句,但燕清棠还在跟家人打电话,他不好意思插话。
燕妈妈和燕爸爸见儿子快哭了,神色立马缓和了下来。
燕妈妈:“时祁被打了啊?”
燕爸爸:“怎么能打孩子呢?真是的!”
“时祁都快被打死了!”回想起时祁挨打的画面,燕清棠终于绷不住哭了出来,“那根棍子比我的手还粗,肯定很疼,呜呜呜……”
“诶、”燕妈妈急了,“宝贝别哭呀,宝贝~”
燕爸爸也很着急:“宝宝别哭别哭,爸爸不对你凶了,爸爸错了,宝宝别哭了好不好?是爸爸错了……”
时祁:“……”
这反转是他万万想不到的。
后面燕爸爸燕妈妈哄了燕清棠好久才肯挂电话。
燕清棠拿数据线出来给手机充上电,这才坐回床边,转头对时祁说:“衣服脱了,我帮你擦药。”
时祁已经缓过了被三伯打的劲儿,有点精神了,摇头:“我想先洗澡。”
“那你赶紧去洗澡、”顿了下,燕清棠站起身,“你还是先坐着吧,我去帮你烧热水。”
“不用,”时祁拉住他的手腕,“我洗冷水就好了。”
“冷水?”燕清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一直都是洗冷水?”
时祁点头:“系呀,洗冷水多凉快。”
燕清棠扬起眉:“那你每次烧热水,只烧给我一个人洗澡?”
时祁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有问题吗?”
燕清棠:“……”
时祁果然是世界上最笨的大笨蛋!
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