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做壹做零都不如做叁 第49章 窥伺之眼

“程先生？”

王荣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人。

程叙水将自己的下巴从围巾里露出来，坐在王荣面前的椅子上，说道：“王警官，听说你前几天一直在酒店外面等我？”

“啊对，是这样。”王荣尴尬地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是我疯了，明明你是做了好事，我就是好奇才……”

程叙水抬手：“没事，我知道，这次来也是有事拜托你。”

“你说。”

“你可以帮我和那个跳楼的女孩联系一下吗，我有事问她。”

王荣有些惊讶：“小莹，是有什么问题吗？”

程叙水微笑：“我听说她是因为偷拍事件才陷入这样的境地？”

王荣叹了口气，揉着眉心，面色有些失落：“倒也怪我，当时她来报案，我们想办法删了很多照片，但是传播范围广，偷拍的人到现在也没抓到，那孩子年纪小，一直没能走出来……”

程叙水：“我酒店的浴室，大概率是同一个人做的。”

“什么？！！”王荣拍桌而起，“程先生也遇到了？”

“安心，我老早发现了，只是一直没空搭理他，这下有空，正好把他一块清理了。”

王荣站起身，面上透着严肃：“如果确有其事，那我们都有责任，程先生，我会立即联系小莹，如果她愿意的话，会找你的。”

程叙水点头：“好，麻烦你了。”

程叙水走出了警局，把围巾往上拉扯了一下，看向蹲在墙角的伏安影：“快走，在想什么呢？”

伏安影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然后把脑袋放在程叙水的脖子边上，感受着从围巾里面传出来的暖意，他愉悦地眯起眼睛。

“就不能不去吗，等晚上我会帮你解决的。”

程叙水大步向前：“不要，最近太无聊了，正好活动一下。”

他在街道的角落站定，指尖在眼尾点了点，浓墨染上他的双眼，很快，那道浓稠的黑色消失，势在必得的笑意爬上了程叙水的唇角。

“找到了。”

“这个漂亮！”男人穿着深蓝色的羽绒服，衣领泛着油光，嘴唇旁边那一圈油光已经变得有些厚重了。

他的右手在腿间放着，眼睛死死盯着电脑屏幕，彩色的画面在眼球倒映着，没一会，几张皱巴巴的白纸被扔在了地上。

男人喟叹一声，仰面靠在椅背上，过了一会，他滚动着鼠标，将刚刚看过的内容一一保存：

“制成视频，我看看能卖多少……”

男人满脸笑意，泛着光的皮肉堆叠在一起，淫.邪狡诈全藏在一双被肉遮住的窄小眼睛里。

他正忙着将视频打包好，没想到万年不响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男人有些警惕地站起身，抹了一把脸，缓慢地走到了大门边上，低声问道：“谁啊？”

门外面没有回答。

男人没什么耐心，一脚踹在了门上，叱骂道：“没长眼就死远点，打扰老子好事。”

他转身回到了桌子前面，看着屏幕上的人，露出了一口黄牙，在电脑有些蓝色的光下，他的脸更加狰狞。

“砰——”

程叙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拉高了围巾，说道：“这么多灰，看来是个大垃圾。”

男人惊惧回头，电脑上还是没有上传好的视频，他惊慌地用身体挡住，对着程叙水吼道：“你、你是谁，你知不知道这是私闯民宅？！！”

程叙水有些惊讶：“私闯民宅？”

“你的眼睛放得那么远，我还以为你就喜欢这样呢。”

男人抓起了桌上的水杯，抬手冲了过来，还没有碰到程叙水，手腕就被伏安影攥住了。

伏安影只是随手一甩，男人便撞倒了房间另一边的木桌，木桌并不牢固，被他结实的身体冲击之后便散掉了。

男人咳嗽着爬起来，一身厚重的衣服有点阻碍他的动作，他有些艰难地站起身，手指颤抖着指着程叙水：“你、你们等着，我会报警的！”

程叙水嗤笑了一声：“还挺有胆量。”

男人还想说话，程叙水却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没等他出声，男人就晕了过去。

“总有人觉得被袭击的时候能靠废话得救。”

程叙水拍拍手，接过伏安影手中的湿巾。

他擦干净手，示意伏安影：“弄醒他。”

伏安影得令，尖锐的指甲尖带着点黑色，扎进了男人的脖子里，男人像是惊醒了一半，捂着脖子后退，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两人，说道：“你、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程叙水坐在男人的电脑前，随意翻看了一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

男人看着屏幕上污秽不堪的一幕，面色铁青，却不敢多说一句，缩在地上说道：“那……那些只是成年人的消遣……我、我不是……”

“对对对，你不是影片主角罢了。”

程叙水皱着眉看着图片和视频，这些东西的角度都异常一致，非要分的话，有两类：

一是固定不变的偷拍角度，二是一方被蒙住眼睛，镜头实时移动的偷拍。

程叙水冷冷笑了一声：“这些都是你拍下的？”

男人低着头，眼珠子一转，立刻摆出可怜的表情，抬头乞求：“我就是随便看看……”

“好吃这一口，口味不一般。”程叙水站起身，走到了男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谁给你的权限？”

“什么？”男人装傻充愣。

“小莹的事情，你也在里面作乱，但是我现在才发现……”程叙水围着男人转了一圈，“你并不是真正的凶手。”

男人低着头，把脸藏在了昏暗中：“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伏安影没让程叙水动手，大手隔着湿巾抓在了男人的脸上，五指用力，指尖深深嵌进了皮肉中。

男人的双腿无力地蹬了几下，手抓在伏安影的手腕上，喉咙中发出沉重的叫声，全都被伏安影的手掌挡在了口中。

伏安影松开的时候，指尖全是血，他嫌弃地将手包在湿巾里，顾不上冬日的寒冷，直到将指尖擦到发僵发红才停下。

男人脸上五个血洞，眼神呆滞惊恐，连瞳孔都隐隐有些扩张，嘴唇有些发黑，像是被吓到失神。

程叙水：“好好交代就……”

“我说！”男人扑到程叙水的脚边，扶着他的鞋子，大叫道：“我说，那个人我也不知道是谁，是他、是他突然出现在我的电脑上，然后告诉我这些东西，我只是看然后帮忙把视频散播出去！”

流了血，男人显然清醒了不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嚎着：“你放过我吧，我真的没干什么，那个小妮子想死也不关我的事啊……”

“啪！”

程叙水抬手甩了他一巴掌：“那个人在哪？”

男人摸着红肿的脸，畏畏缩缩地说道：“不知道，他都是线上联系我，一般不会找我。”

程叙水叹了口气：“得了，白跑一趟。”

他的手放在了电脑上，不知怎么的，房间内的灯光开始闪烁，充电线连接的插板开始冒烟，不出一会，电脑闪着火花黑屏了。

看着冒出黑烟的主机，男人傻眼。

程叙水收回手，说道：“哎呀，冬天的静电就是麻烦，刚刚都把我的手打麻了。”

伏安影凑上前，捏着程叙水的手指看，柔软的指尖依旧白皙，和冒烟的电脑主机截然不同。

男人哭嚎着，趴在地上却不敢上前一步，生怕程叙水再动手，自己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程叙水离开之后，男人飞快掏出备用机，手忙脚乱地登陆了自己的账号，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

只见他的账号内所有的内容都被清空了，主页只剩下一个讽刺般的简笔画笑脸。

男人颓丧地坐在地上，将手机狠狠扔开：“完了，他要是知道，一定会杀了我的……”

程叙水二人回到了酒店，进门的下一刻程叙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脱下围巾，坐在了沙发上，仰面躺下，伏安影走过来，靠在他的腿边，一个极为细小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程叙水的耳边；

“有人来过。”

程叙水点头，拿出手机打字。

【看来是觉得浴室不够看。】

“人类出现在这里，一定会留下痕迹，我们找酒店的麻烦……呃不是，去问问酒店的人吧？”

程叙水点头，趴在伏安影的背上，在他的耳侧轻轻说道：“现在房间里浴室里都有‘小眼睛’，某个人面兽心的人要干不成坏事咯。”

语气中没有被监视的害怕，反倒是装满了看好戏的戏谑。

伏安影拍拍他的肩膀，装作很可怜的样子，悄声说道：“主人，要是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的，我也只不过是想更亲近你一点……”

程叙水翻了个身，拿出手机：“让我看看，点什么外卖好呢。”

……

小莹身上穿着崭新的羽绒服，靠在取暖器旁边，面色恬静。

“爷爷，热好了吗，我今天要吃十个团子。”

大爷端着盘子从厨房里出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说道：“好了好了，你这孩子，刚刚吃完饭就要吃这个，也不嫌撑。”

他的语气带着责怪，脸上却满是欣慰与开心。

小莹将筷子递给大爷，夹起盘子里的团子放在爷爷的碗中：“爷爷快吃，我好久没吃啦，怪想的……”

大爷有些沉默，几秒之后还是没忍住，有些哽咽地说：“没事没事……现在好了，有多少吃多少，爷爷天天给你做。”

小莹抱着碗，使劲点头。

“叮咚——”

小莹有些紧张地看向大门，说道：“爷爷，是谁来了啊？”

大爷迟疑了一下，突然想起来：“是咱们莹莹的救命恩人，说是最近来看看我们！”

他走到门口，在猫眼里看了看，确定外面的人是谁，这才把门打开。

“大爷，又见面了。”程叙水微笑道。

大爷呆愣了一会，有些结巴道：“是、是你……是你救我了孙女？”

程叙水点点头：“这么说也没错。”

大爷连忙蹲下找拖鞋，边翻找边说道：“大恩人，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我找双厚点的。”

程叙水走到客厅，看着坐在沙发上神情有些瑟缩的小莹，温和地笑了笑，说道：“你应该不记得我了，我们也只是短暂地见过面而已。”

小莹点头，低声道：“我知道是你救了我，非常谢谢，要不是你，我现在可能见不到我爷爷了。”

大爷走了过来，搓了搓手，说：“不知道有什么要问的，你尽管问，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伏安影坐在程叙水的身边，闻言便说道：“你孙女这段时间是不是一直浑浑噩噩？”

大爷点头：“没错，有时候叫都叫不醒，明明是睁开眼睛的，跟她说话就是不应。”

大爷看起来有些畏惧，他皱着眉头，低声说道：“我们一开始都觉得是被魇着了，可是不管怎么办，莹莹就是好不了。”

他低头看着桌面，忽然想起来什么，站起身，有些局促地说：“我去给你们倒杯热茶，太久没人来做客，我居然把这个给忘了。”

看着大爷钻进厨房，程叙水转头看向小莹：“真正导致你异常的原因还没找到，要是不解决，你之后还有可能会变得和之前一样。”

小莹有些害怕，她缩着手，苦着脸问道：“那这么说的话，我还是很危险，大佬，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啊？”

程叙水：“……我姓程。其实很好解决，你的房间在哪，我要看看是不是在你的房间里。”

小莹站起身，有些苍白的脸上是被冻出来的红晕，她大声喊道：“爷爷，我去房间里了，程先生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影响我！”

小莹带着程叙水往另一边走，她的房间在最里边，离门最远。

房间打开，里面的装饰十分粉嫩，墙上还贴着梦幻的公主壁纸，连床铺都是粉色的，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色系。

小莹脸上带着些幸福的意味：“爷爷知道我喜欢粉色，就总是给我买。”

程叙水神情放松，嘴角也难掩笑意：“是个很好的爷爷。”

“是呀，要不是爷爷陪着我，我怎么可能坚持到现在……”

程叙水的视线在房间内搜寻着，从床头到书桌，大致看来并没有很奇怪的地方。

他站在书桌前面，看着上面大大小小的精致手办，说道：“你很喜欢这些？”

小莹点头：“嗯！从读书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后来还尝试自己做呢，不过有些难做，我都是从外面收来的。”

“收？”

小莹拿起桌上一只造型古怪的小猫人，说道：“我手艺不精，但是又特别喜欢，我们同好之间会互相交流，所以也会有收物出物的交易。”

程叙水在手办里面看了一圈，最后视线聚焦在一个很普通的手办上，那是一个大头娃娃，巨大的黑色兜帽几乎将它的整个脑袋都盖住，身上也是全黑色的长袍。

手办全身上下唯一的装饰，是帽子顶上一个凹下去的小洞，洞中用颜料画着一个白色的圆，就像一只眼睛。

程叙水将它拿了起来，不知道是为何，手指也被染上了黑色的染料。

小莹惊奇道：“这个这么久了还会掉色吗？”

程叙水搓了搓手指，脸上没什么表情：“不是掉色……这个你是从哪来的？”

小莹有些忘了，她皱着眉头回忆：“我记得……这个东西特别古怪，我当时好像是去的一个活动，有人在卖我特别喜欢的手办，这个是赠品，我看着挺独特，就带回来了。”

程叙水：“下次就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了……有些人会特意混进一些热闹的地方，趁乱做点坏事，普通人防不胜防。”

小莹往后退了几步：“就是这个吗……？”

“大差不差。”程叙水将手办收进了口袋中，“你还记得那个人的长相吗？”

小莹摇头：“当时人太多了，我也没注意。”

程叙水：“行，东西找出来了，你们以后可以安心了，还有这个害你的人，我会揪出来。”

“好，谢谢你。”

程叙水走到客厅，大爷已经在桌上摆好热茶了，伏安影把茶壶都喝空了一半，见程叙水出来，他才放下手中的杯子：“小水，找到了吗？”

程叙水点头：“大爷，事情解决了，有问题你直接联系王荣警官就行。”

大爷使劲点头，问道：“留下来吃点东西吧，我刚刚已经下锅了。”

程叙水无奈拒绝：“不了，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来去匆匆，站在楼下时，寒风吹在脸上，让人清醒不少。

程叙水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平日里白皙的指尖染上了一层乌黑，不管怎么揉搓都无法除去。

伏安影一眼便注意到了，皱着眉头捏起他的手指，使劲擦拭着被染黑的皮肉。

“只是一会没看住，就被趁虚而入了。”

程叙水无奈地看着指尖，说道：“就是个小玩意，我猜是类似于媒介的存在，我贸然去碰，被误伤很正常。”

伏安影用了不小的力气，那点黑色虽然没什么实质性伤害，但是太过恶心人。

无论是被谁做上了标记，都很让人不爽。

尤其是这个标记还是出现在程叙水的身上。

伏安影敛着眉，眸色森寒，死死盯着指尖那一块，没有说话。

连我都没忍心打标记，这些臭虫也配？

他将那块标记融进了自己的骨血中，冥冥中感受到标记的来源，他低着头微笑：“我们快点去找这个人吧。”

程叙水有些讶异：“稀罕哦，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动力了。”

伏安影微微低头，嘴唇刚好在程叙水的鼻尖处，他微微靠前吻了一下，说道：“我想早点回家，想和主人一起过年。”

程叙水瞳孔微微放大，像是忽然想起来：“过年！”

他翻看着手机，说道：“居然这么快就到了……我平时不过，倒真是没什么概念。”

伏安影捏着程叙水的手，揉搓着：“今年就不是主人一个人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程叙水低着头，半天才发出声音：“……那也行，我没意见。”

伏安影拉着他往前走：“我找到方向了，那个人就在那边。”

程叙水看着手机，跟着伏安影的动作走：“好，你带路就行。”

走过了几条街，他们到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完全没有了小莹家附近的氛围，四处看来，都是一片荒凉的意味。

街道上的店铺零零散散，更多的是紧闭着的卷帘门。

伏安影闭着眼睛，鼻尖微微耸动：“那只老鼠的气息就在附近。”

程叙水：“嗯嗯。”

伏安影侧头，看向身边的人：“主人在看什么，一路都不说话。”

他探过头去，刚好看见屏幕上的购物界面。

程叙水连忙把手机放起来，有些局促道：“干嘛偷看我手机。”

伏安影眯起眼睛，神情有些意味不明：“主人在买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程叙水往后退了一大步，指着伏安影说：“你就是最见不得人的！”

他挠挠头，好像很不乐意：“过年难道不要买过年的东西吗，再不买，快递停运了怎么办，我可不想在人堆里抢年货。”

听他说完，伏安影靠近程叙水，抱着他，脑袋埋进颈窝蹭蹭：“主人，好喜欢你。”

程叙水听着他的表白，要是平时，他肯定就只是过一下耳，但是现在伏安影实在太犯规了，简直就像养了一只听话的长毛大型宠物，时不时还喜欢蹭主人。

不过听话这个标签在睡觉的时候会被撕得粉碎。

程叙水拍拍他的后背，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喜欢小虫。”

伏安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双手抓着程叙水后背的衣服，抬起头来，脸上因为兴奋而有了些红晕：“主人，你再说一遍！”

程叙水本来想转身就走，但是被伏安影抓住了后衣领，困在了他宽大的怀抱中。

风还在慢慢卷席着这个空寂无人的街道，肉眼可见的萧瑟冲刷着黄色的世界。

伏安影却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这是他从来都没有感受到的温暖。

他低着头，忍不住去渴求更多：“主人主人主人，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程叙水无奈，低低叹了口气，说道：“喜欢你，当然喜欢你，你这么好。”

伏安影满足地抱紧了他，足足抱了两分钟，他才缓缓松开手，感受到衣服变得有些紧绷，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程叙水看着他的表情，眼神中瞬间带上了一点警惕。

不怪程叙水敏感，如果伏安影没有干出之前的事，程叙水也不会觉得这条缺爱的蛇有多危险。

“我警告你，我不是怪物，你要是乱来的话，我会很虚的。”程叙水语气十分严厉。

伏安影点头，轻声道：“好，我会注意的。”

会想办法让你不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