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叙水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人,自从那天之后,乌幻白一直就有些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不过这样也乐得自在,那天晚上之后,程叙水一直觉得身体不太舒服,要不是身体素质好,普通人得卧床不起了吧。
他心情非常好地打开门,正好撞见苗兰璧出门倒垃圾。
苗兰璧见他出门,立马回去将桌上的饼干拿了出来,说:“又做了新的,拿去尝尝。”
程叙水也毫不客气,接过就往嘴里塞:“苗哥你手艺真好,自学的吗?”
苗兰璧笑着点头,声音很温和:“嗯,平时没什么事,就对这些感兴趣。”
“真好,做你的邻居太有福气了。”程叙水摆手,“那我还有事,先走了。”
饼干消耗得很快,走到楼下的时候就吃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程叙水感觉路过垃圾桶的时候好像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影子,仔细看的时候又没有了。
不过联想到最近的情况,有些小东西缩在角落里也很正常,不妨碍自己的话,也没有多大关系。
“还要查什么?”
程叙水到了湖边,正好看见温河坐在公共座椅上,拿着望远镜四处张望。
“闻到了吗?”
程叙水道:“比上次更重了,你们一点都闻不到吗?”
温河有些苦恼:“一直以来,陆陆续续接到了不少举报电话,都说怀疑有人抛尸了,但是我们翻来覆去,就是找不到发臭的地方,上次联系你,也是没有办法,就一直搁置了。”
程叙水捂着鼻子,眉头紧皱:“我刚刚吃进去的饼干都要吐出来了。”
温河好奇:“真这么臭啊?”
“嗯。”
“那你受累,帮忙找找,找到了可是有奖金的。”
程叙水不耐地挥挥手,这点奖金还没他的房子租金高。
这股臭味一直萦绕在周围,像一块湿厚的棉布盖在了鼻子上,让人不敢呼吸,甚至在视线中,仿佛四处都带着绿色的滤镜。
程叙水松开了手,四处看了看,往另一边走去。
那边有一个木台子,看起来像专门为钓鱼建造的,常年的风吹日晒,已经有了一些破损了。
温河跟在后面:“这边我们也搜过了,什么都没有,倒是找到了一些小动物的尸体。”
程叙水在木台子上蹲下,看了看水面,说:“不在水面,但是就在这里。”
“咋的,还有幻术吗?”
程叙水眨眨眼,看着平静的水面,轻声道:“难道没有人报警吗?”
“有啊。”
“我说的是失踪案,如果有人离奇消失死亡,总有人报警的吧。”
温河:“这我倒是没想过,不过普通的案件也轮不到我们管。”
程叙水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柄小小的美工刀:“那就看看吧,说不定有案子合并呢。”
他在手指头上轻轻划了一下,指腹裂开了一道非常小的口子,他放下美工刀,捏着手指头使劲,好半天才挤出一滴血。
温河:“……你要不开大点口子?”
程叙水不解地瞥了她一眼:“我又不是献血,干什么那么拼。”
温河点头,移开了视线:你有道理,我闭嘴。
血液落下来,滴在了水面上,红色的血液一落下去,便立刻无影无踪,在碧绿的湖面上,没有一丝痕迹。
温河看不懂这个操作,但是秉承着对大佬的信任,她没有说话。
很快,湖面有了动静,好像突然炸开了锅一般,水开始沸腾起来,碧绿的湖面开始发黑,浓烈的臭味也开始侵占温河的鼻腔。
她差点倒下去,幸亏被程叙水拉住了,缓过来的时候甚至还翻着白眼,好一会才清醒。
“太恐怖了,这个味道,这不止是尸臭吧。”温河喃喃道。
程叙水说:“还有其他的,先捞上来。”
只见平静的湖面上,漂浮着一具肿胀的尸体,原本碧绿的湖水在尸体的衬托下,有一种剧毒的感觉。
尸体随着水流缓缓摇晃着,但是一直守在岸边,好像在等着人们发现它,将它带上岸去。
温河伸手招呼,几个人从身后走来,带着工具,下水开始打捞,其余人将湖边围了起来,也有不少人好奇靠了过来。
程叙水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找了个角落蹲下了。
尸体被打捞上岸,平放在湖边,巨人观导致它肿胀得非常大,没有人敢靠近。
温河站远了些,说:“小心点,炸开了就完了。”
程叙水捂着鼻子:“没事,她身体里不是水,里面有别的东西。”
温河被呛到干呕,试探性往前走了几步,靠近尸体,回头对程叙水说:“你认真的?这明显在湖里泡好久了,很明显的巨人观啊。”
程叙水摸了摸脑袋,有些不耐烦:“不是肿了就叫巨人观,她的身体上有口子,大概是被塞了东西。”
温河听后浑身一寒,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低声道:“你看见了?”
程叙水:“没,但是你再不处理它就要爬出来了。”
温河立马站了起来,扯了隔离袋就往尸体身上套,她也不担心爆炸了,要是有什么东西因为疏忽逃了出去,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尸体被安然无恙地运回了基地,安静地躺在了实验室里面。
付从拿着器械,有些无从下手。
“老大,动手啊。”温河穿着隔离服,站在门口的位置。
付从绽开一丝勉强的微笑:“要不要换你来?”
温河摆手:“不了不了,老大你擅长这些。”
付从神色严肃地看了会,伸手将尸体的胸口剖开了,打开胸腔之后,付从的面色更加庄重。
温河问道:“怎么了?”
“内脏,不见了。”
温河转过身,面对着大门:“我就知道,这些怪物就是变态。”
程叙水坐在角落里,脸上带着防毒面具,问道:“死者是谁知道了吗?”
温河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读着柳小彦传过来的资料:“詹文静,平邱市人,两个半月前失踪,期间她的哥哥闹了几次警察局,后面还是无疾而终。”
程叙水道:“去查她的恩怨过往,大概率不是人做的。”
温河挠挠脑袋,把口罩摘了下来:“到底怎么回事,两个月,现在才发现。”
程叙水眼珠子转了转,想到自己大概是一个多月前打开了羊首书,所以这件事是这个世界原本就存在的怪物做的,至于羊首书的作用……
他看着实验台上的遗体,说道:“里面还有什么?”
付从将遗体中的东西一一取了出来,只有一些杂物,看起来像生活用品,并且散发着浓烈的臭味。
最后在遗体的口腔和肌肉里面,找到了一些爬行的蠕虫,那些虫子肥硕滑腻,身体下面长着细小的软足,头顶有两根组织延长伸了出来,上面镶嵌着两颗眼珠。
付从第一时间将它们放进了特制器皿中。
温河面色有些僵:“我和程叙水去调查詹文静的死因。”
“嗯,路上小心。”付从道。
温河快步走出实验室,大门关上之后她彻底松了口气,开始大口呼吸起来。
“喂,你是怎么想的,到底……”温河比划了两下,满头雾水。
程叙水道:“不知道,就是直觉罢了。”
想到程叙水的一滴血就打破了湖边被掩盖的真实场景,温河的心中就忍不住发寒,这只是他们身边的状况,或许还有其他数不清的地方,存在着同样的问题。
温河摸了摸胳膊,将身上的隔离服脱了下来:“走吧,去瞧瞧。”
汽车鸣着警笛,很快到达目的地。
根据资料,詹文静原本居住在一个比较老的小区,只是后来有段时间搬了出去,不知道住在了哪里。
老小区大多都是带小孩的老人,程叙水和温河去的时候还有几个老人坐在绿化边上下棋。
跟着地址,找到了詹文静的一开始的住处。
温河率先敲门,很久都没有回应,只听见一声很小的孩子的喊声,随后才有人来开门。
她举着执法证,对开门的人说:“你好,联调局。”
开门的是个男人,相貌还算端正,只是眼尾不少细纹,加深了岁月带来的痕迹。
程叙水只是随便瞥了一眼,就觉得异常熟悉。
男人的眼神很冷淡,瞄了一眼温河的执法证,开口说道:“有什么事?”
“你们在两个多月前报过案,对吗?”
“我妹妹失踪了,你们不是一直找不到,现在再来问,我也没有任何证据能给你们了。”男人转身进了屋子。
他看起来很落寞,想必是妹妹的失踪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现在的情况是人找到了,但是……”温河有些迟疑地说。
男人的动作一滞,身形有些摇晃:“我……我知道了,这么久,我也该知道的,活下来的希望本身就不大……”
程叙水一点也不客气地走进了门,坐在沙发上,说道:“她生前和谁有过接触吗?”
男人摇头:“她放假之后就回来了,一直在家里玩,有时候出去拍照,我也不知道她是和谁出去。”
旁边跑出来一个小孩,趴在沙发的另一侧看程叙水,大眼睛眨了几下,脆生生道:“哥哥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哦。”
程叙水看着他,半晌,笑了一下:“可能是哥哥的衣服洗得很干净。”
小孩歪着脑袋,对程叙水笑了笑。
温河走过,揉了一把小孩脑袋,说:“詹文静找到了,不过我们怀疑很可能和她生前发生的事情有关,所以才来问问她的哥哥。”
詹文杰抖着手,有些焦急地问道:“我能去看看她吗?”
正说着,他眼尾滑下了泪水:“小静是我从小就照看的,现在她走了,我……我不能连她最后一眼都看不见啊……”
原本强撑着的男人,在听见“生前”一词之后,再也忍不住了,当着两个外人的面大哭起来。
小孩很听话,走到他的身边,擦干净他的眼泪,小声道:“爸爸别担心,姑姑不在了,小宝会一直陪着你的。”
温河张了张嘴,也只是说了声“节哀”。
程叙水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温和起来:“所以你更要努力一点,好好回想一下,是谁害死了詹文静。”
詹文杰抬起头,双眼发红:“我没猜错的话,她谈恋爱了,只是她一直瞒着,我本以为总有一天她会愿意告诉我,没想到……”
“她的房间,我们能看看吗?”
詹文杰点头,站了起来,动作有些迟缓地朝一个房间走去:“警察来了几次,也搜过,就是没找到有关的信息,也许你们这次能找到。”
程叙水皱眉,并不觉得他们这次就能幸运一点,没有的东西翻烂了也找不到,当务之急是查清楚詹文静在搬出去之后去了哪里。
房间里的装修很温馨,比起妹妹,这样的待遇更像女儿。
只是房间里的东西并不多,大多数都被搬走了,只剩下一些比较旧的家具和不要的书籍。
程叙水走里面走了一圈,什么也没有看到。
温河翻了个白眼:“你这要是能找到线索,我能当你面把这张床吃了。”
程叙水:“……”
“要像我这样。”温河戴上了手套,趴在地面上看了起来,“一丝一毫的线索都不会放过。”
程叙水挑眉,正好乐得清闲,坐在一边看着温河忙活。
詹文杰有些无所适从,从来没见过这样办案的人,一时间还有些无法相信。
程叙水看他有些不适应,便顺嘴问道:“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詹文杰看向他,有些迟疑地说:“我没什么印象了……”
按常理,要是和程叙水这种长相的人见过面,没道理不记得,不过说起来,初中的时候倒是有过一个男同学,看起来很精致,这么一看,眉眼间确实有些相似。
他叫什么来着……
詹文杰仔细回忆了一下,一个名字脱口而出:“程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