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爱丽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石化了一般半天没有反应。
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的面庞,也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有压低的声音透露出对方不悦的心情:“你骗我,你想杀我。”
爱丽心中一骇,那把刀果然已经被这人拿走了,没办法她只能飞快地转动脑子,绞尽脑汁地想应对措施,可是不行,千斤重的压力悬于脑顶,导致她此刻什么都想不出来。
沉默半晌,她只是诚实地道歉,寄希望于真诚这个必杀技。
“对不起,我太害怕了,只是想自保。”
“为什么害怕?”那人的语气中满是疑惑。
这一瞬间爱丽几乎被气笑:“你半夜爬进我家,三番两次把我从睡梦中吵醒,还威胁要杀掉我,我为什么不可以害怕?说到底,你就是想让我害怕才这样做的吧。”
那人陷入沉默没有回答。
爱丽有些激动也有些缺氧,说的话有些不经大脑:“你说你认识我,就代表我们至少曾经是故人,如果我在路上没认出你是我的错,但你大可以大方叫住我,而不是半夜爬窗。我是一个独居女性,害怕一个半夜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男人不是很正常吗?你问出这样的问题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那人依旧没有回答,从爱丽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见他迟缓地眨动的眼睛。那一下,爱丽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勇气,从旁边掀开被子就要坐起来,同时破罐子破摔地说:“你不就是想让我认出你吗?好啊,我马上就认,就算你是路边捡破烂的大爷,我也保证会把你认出来。”
说着爱丽已经从被子里钻出来,大着胆子目光炯炯地望向趴在她床边的男人,然而下一秒却被对方捂着眼睛向后抵在墙上,对方动作之快,爱丽只能看见他纷飞的浅色短发。
爱丽本以为自己的后脑勺会狠狠撞在墙上,然而却并非如此,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被稳稳地托住了,触感冰凉一如捂住她眼睛的手掌。
“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的方式。”男人在她耳边喃喃自语,语气稍显青涩和少年气,似乎这才是他真正的声线。
“我不该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爱丽听见他的声音充满迷茫还伴随着些许悲伤,奇怪之余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在她思索时,她明显地感觉到对方骤然接近的气息,男人或者说少年停在她几厘米外,声音再次变得毫无波动且冰冷:
“你只剩下一次机会,如果你还是不能认出我,我真的会杀了你。”
“……不要让我那样做。”
话音刚落,爱丽只感觉她后脑勺和眼前的手掌一起拿开,她的脑袋轻轻磕在墙壁上,耳边响起逐渐远去的轻浅的脚步声,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她才心有余悸地睁开眼。
夜色静谧,四周寂静无声,仿佛刚刚无事发生。
然而在书桌上闪着亮光的水果刀和大开的卧室门,都在明晃晃地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都是真实的。
过了好久,爱丽才双腿有些颤抖地走到卧室门口查看,确认房子里除了她再无其他人后才打开灯。
光线顿时变得敞亮,爱丽也能清楚地看到睡前被她堆放在大门口的东西都被挪到了一旁,原本反锁的大门也解除了反锁状态。
爱丽安抚似的抱了抱手臂,迟疑片刻才走上前重新把门上锁。
回到卧室后,爱丽看着敞开一道小缝的窗户,有些惊恐地后知后觉,卧室窗户能打开的程度只能通过她的手臂,也几乎不能从外面打开,也就是说很可能早在她回来之前,那人就已经躲在她屋子里了!
房子相对老旧,客厅的窗户有些无法上锁,如果有心想要进来并不是难事。
想到这一个可能,爱丽身上的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或许那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故人,而是个偷窥狂变态,只是见过她几面就自认为两人认识,并擅自脑补一些两人之间从未发生的事情。
如果真是如此,即便下次看见,她也没可能把对方认出来,到那时她必死无疑。
显然,搬家这件事刻不容缓,可她又不能太明目张胆,如果那人就是她的邻居之一怎么办。
后半夜,爱丽几乎没怎么睡觉,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才能安全地离开,以至于第二天她的眼下的黑眼圈很重,整个人都很疲惫,是困的也是愁的。
不过等她化好妆赶到公司后就听见公司的人都在讨论之后四天三夜的旅行团建的事,以往有这种活动她都是不参加的,但是这次她却觉得是个很不错的机会,这边的破事太多了,她真的很想躲开两天。
所以等怀特特地把她叫到办公室里打算语重心长地劝她参加这次活动时,她很果断地就答应了,怀特都震惊了,他本以为爱丽怎么劝都不会去呢。
为了明天的旅行,今天公司特地批准众人提前下班准备。莉奈便也收拾好东西,打算跟艾琳她们一起出门,谁知又被怀特叫住再次确认了一遍她是否会参加,在她再三点头后才放她离开。
爱丽回家后收拾了整整两大箱子,并把其中一个箱子寄存在夏普太太那儿,然后在天黑前把一些贵重东西都存进了银行的储物柜。
这次收拾她是有私心的,基本上所有她觉得有用的东西她都收拾好了,准备旅行回来情形不对直接跑路。
第二天早上她去机场和同事汇合前还特地去警局报了个案,跟警察说出了当天晚上的情形和自己的猜测,并提供了一些线索。对于三天内来警局两次报案的她,而且报的案件还不同,警察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只能再三跟爱丽保证他们会尽力抓住罪犯。
爱丽也只能寄希望于在她去旅行的这几天里,警察能把两个人都给抓住,否则搬家这事在所难免。
在警局耽搁了一些时间,等爱丽到达机场时,已经离规定的集合时间迟到了十几分钟,但好在离飞机起飞的时间还算早,所以她觉得影响不大。
可是等她到达地点见到一脸焦急地一边拨打电话一边焦急地四下寻找的怀特和同样一脸沉重的怀特的直属上司时,才发现这次的旅行似乎只有他们这一个部门,总人数也不过才八个人。
见到她出现在机场入口,怀特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招呼她赶紧过去。
爱丽迟疑片刻还是走了过去,虽然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事有什么古怪,但这次旅行的目的地是个很火热的旅游胜地,位于东南亚的群岛上,而且她人都已经到这儿,没理由现在回去,反正这么多个大活人,总不可能被卖了吧。
于是爱丽就这样一边安抚着自己一边怀着怀疑的心态登上了飞机。
飞机飞行时间长达八个小时,爱丽在上飞机后不久就因为多日来的疲惫沉沉地睡了过去,自然也没注意到在确认她睡着后跑到头等舱报信的怀特。
也不可能知道怀特此时正一脸谄媚地蹲在头等舱座椅旁,事无巨细地向座椅上那人汇报她的情况。
而座椅上那人听完,放下手上的资料,摘掉鼻梁上的眼镜,这才慢条斯理地用他蓝色的眼睛,大发慈悲地瞟了怀特一眼,嘴角轻勾:“知道了。”
男人神色淡然,眼底却是深深的自负和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