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动静?”姜郁小声嘀咕道:“不会受不了幽禁自杀了吧?”
律师皱着眉问:“你说什么?”
姜郁:“我没和你说话。”
“那人呢?”律师本就没多少耐心,现下等了许久没见人出来,又熬了一宿夜,更是一肚子火,说起话来很呛人,“别告诉我你们警察局那么没用,连个人都能弄丢。”
“在里面呢,急什么,赶着去投胎吗?”姜郁暴躁地捉了一把头发,盯着屋内半晌,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我去找她,你在这等着。”
律师眼睛也看向黑漆漆的屋子,这种环境,光是看着就觉得压抑,更不用想在里面待上几个小时,“你最好祈祷她没事。”
姜郁撇嘴,不以为然,出事了又怎么样?等风头过后,按照那些人的承诺,他就能升官发财了,至于谢家,估计到时早就自顾不暇了,哪里来的心力教训他?
他一边想着,一边高傲且充满嘚瑟地走进了禁闭室内。
才走几步,一切光源就像是被切断了一样,屋内伸手不见五指,即使瞪大眼睛,眼前依旧黑茫茫。
黑暗中,他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鼓噪的心跳声。
听得久了,又会疑心有其他人存在,或者是鬼。
恐慌感犹如后身上隐藏的蚂蚁,明明感觉不到实物,想象中却早已爬满后背,神经像过了电一样不断收缩,他的手不知不觉开始颤动。
他想起了什么一样,慌得拿出了手电筒,按下开关。
这个地方为了保证密不透光,早在一开始时就在墙壁上贴上了一层厚厚的黑色墙纸,吸光性优越,再亮的手电筒进了这里,也最多只能照到眼前两米。
他走动了十几步,第一次发现这屋子居然这么大,他好像怎么都走不出这片浓黑的世界。
没有风,没有声音,没有生气,只剩下无尽的孤独和黑暗,隔绝在所有希望之外,就像是个精神坟场。
恐惧像是毒虫,开始啃噬他的神经。
他是无神论者,然而到了这个时刻,他却还是感到被死人盯视的惊悚感。
大概是因为,这里真的死过人。
那是一个beta,长相丑陋,五官崎岖,浑身糟蹋,乍一看像只癞蛤蟆。
他犯下了□□罪,被□□的一方是个娇滴滴的omega,但警察始终没有找到证据,那个omega又闹着要处罚他。
没办法,这件事又归姜郁管,他被吵得不耐烦,就想出了把人扔进小黑屋里吓一吓的法子。吓破胆了就什么都认了。
不过是一天一夜,要把人放出来时,在门口等了好久都没见着人,于是他们只能开着手电筒进去找。
里面太黑,一群人骂骂咧咧找了一圈,有人突然被绊了一下,手电筒往地上一照,那雾蒙蒙的角落里躺着一个人。
同事恨恨地往那个beta身上踹了一脚,让他起来别装死,但地上的人始终没动静。
他们面面相觑,哆嗦着身子,终于感觉到不对劲,大着胆子用脚踢翻beta的身体。
在手电筒光下,那双空洞的眼睛直直对着他们,死白的皮肤,青肿的脸,身体还存有热气,明明才死没多久,表情却狰狞得如同恶鬼一般。
beta是吓死的,毕竟谁也不知道他心脏有问题。
胆子小点的同事已经吓得跌坐在地了。
出去后,他们安慰自己,□□犯死有余辜。
却没想到,峰回路转,那只是omega随口开的一个玩笑,目的是测试这座警厅里的alpha是否会无条件站在他们这边。
一个服从性测试。
害死了一个人。
姜郁始终记得那个beta的眼睛,黑洞洞,里面毫无生气,直到烧成骨灰那天,一直都合不上。
好在omega开的玩笑很有分寸,那只是一个流浪汉,就算死了也没人追究。
他们高兴地喝了个烂醉,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而这间小黑屋就这么留下来了,用来审讯那些“嘴硬”的罪犯。
现在,谢棠轻……不会也死了吧。
姜郁光是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后背发毛。
他看向门外,隔着黑暗,只能窥见照射进来的一层薄薄的光,却看不清人影,猛地,他埋头往门外冲去。
但这时,有什么东西绊了他一下。
他栽倒在地,眼里都是惊惶,挣扎着要爬了起来,后领却被扯住,不等他反应,狠狠砸向了地面。
那片水泥地硬得子弹都穿不破,让他头晕脑胀,他还想着反抗,下一秒,头发被扯得生疼,然后被按着后颈重重磕到地面。
按着他的那只手太冰冷,就像是当时死不瞑目的那个beta的体温,他惊惧地发出声音,“滚,滚开啊!贱人,又不是我害死你的,你要找就去找那个omega……”
律师听到了声音,愣了两秒,抬头望天。
隔壁审讯室的警察却不能装作没听到,一群人拿着手电筒往禁闭室里跑。
“姜郁,你怎么了?”
“救我!”
那声音呜呜咽咽疯疯癫癫,高声尖叫时甚至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直到十几只手电朝四面八方照去,虽然光线能见度低,但好歹能看见一点身体轮廓。
几人看到地上一块凸起的阴影,慌忙赶过去,蹲下身子将他翻面,“姜郁!”
瘫在地上的人呜呜了两声,崩溃大哭。
他们手忙脚乱扶他起来,但他怎么都站不稳,搭在同事肩膀上的手也使不出力气。
剩下的警察觉得不对劲,举起姜郁的手晃了晃,发现他的手腕软绵绵的,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断了。”
“脚呢?”
有人俯身检查了一下,半晌颤抖着声音道:“也是。”
“谢棠轻!”几个警察脸色扭曲,咬牙切齿喊着她的名字,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有什么事吗?”
那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凉,又含着某种镇定,不紧不慢地问道。
众人回头,才发现她已经站在门外,晦涩的浓雾遮挡视线,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唯有那双眼睛,又沉又冷,深不见底,只是直视,就让人如临深渊。
禁闭室里的人被镇在原地,好一会,眼睛咕噜转了转,才想起来这是他们的地盘。
“你居然敢在警局伤人!”
一宿没睡,谢棠轻眼下浮着青黑,眼皮半敛,身上带着些淡淡的疲倦,“证据呢?”
“证据?”几人把姜郁搬了出来,他现在状况不好,额头破了洞,已经半死不活地晕过去了。
“这不就是你干的?”
谢棠轻低头认真打量了一眼,像是欣赏某件杰作,嘴角突然撩起点笑意,慢吞吞道:“姜郁警官刚刚明明还没有事,偏偏你们进去后,他就受伤了。”
“你什么意思?”
一个警官冲了出去,扬起拳头就往她脸上砸去。
却被人半路截住,律师带来的保镖此刻总算有了上场的机会,反手“啪啪”抽了他两巴掌。
其他警官见状撸起袖子也要动手,但都被保镖拦住。
两方对峙,气氛崩裂,一点火星子都能点燃空气。
谢棠轻左右环顾一圈,沉吟半晌,云淡风轻地下了结论,“警局内部霸凌同事,被发现后,动手威胁路人。”
“你放屁!我们听到求救声才进去的,明明是你……”
“没证据的事可不能乱说,”谢棠轻勾起唇角,眼神却冷若冰霜,她轻轻瞥了一眼那群保镖,“你们有听到求救声吗?”
保镖顿时煞有其事地摇摇头,“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谢棠轻点点头,“所以说,你们是在污蔑我,律师先生……”
律师马上掐着嗓子凑了上来,对于自己的金主,他一向没节操,“谢三小姐,对于这种栽赃陷害的下作事情,我一定会帮您讨回公道的。”
其他警官心里慌张了一会,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咬牙切齿道:“验指纹,只要证明你碰到过他……”
“行,走吧。”
谢棠轻答应得很果断,律师本来飞速跳动的心脏,一下子又平稳了。
他原本以为从这样一个小黑屋出来,她免不了精神恍惚,但事实上,她表现得十分正常,正常到,就像是她曾经在黑暗中待过很久,以至于习以为常。
他看着她不紧不慢的步子,又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谢家那样一个大家族,怎么会苛待子孙呢。
指纹验得很快,姜郁身上并没有谢棠轻的指纹,反倒残留了不少那群警察的指纹。
他们脸色难看至极,盯着谢棠轻的眼神尤为恐怖,姜郁却不同,他虽然一直没出声,但看向她的眼神却惊惧异常,只是不小心对上她的眼睛,都吓到失去理智尖叫出声。
这件事所有人都清楚和谢棠轻有关,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摄像头只能录下画面,却录不进声音。
律师兴奋地撸起袖子,打算大显身手,转过头却发现谈离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因为慌不择路,一把撞到门框上。
“咚”的一声,他摔到了地面,半晌,在众人目瞪口呆下,又幽幽爬了起来,抬着一张惨白的脸,望向屋内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他不是去审讯室把陆忘言放出来吗?怎么一副逃难的表情?
“你怎么了?”
谈离想说什么,却惊惧地发不出声音,不得已拿出一包烟,手指哆哆嗦嗦地却点不上。
关陆忘言的审讯室是在另一栋大楼里,哪儿清净,离前厅远,玩起来也不用顾忌,当然,路也偏了点。
他站在门外,晒着斜照进来的太阳,脸上还是惊恐万状,大概是这儿人多,他缓和了一会,终于有了底气,但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的恐惧,“审讯室……”
他咽了咽口水,“出事了。”
律师和保镖们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有种项上人头不保的感觉,要是陆家的继承人在这里出事了,他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其他警官也后背发毛,那群alpha不会把人玩残了吧?
谢棠轻扫了一眼他们担忧的表情,悠哉悠哉地喝了口茶,然后放下茶杯,脸上露出假惺惺的同情,“去看看吧,要是陆同学出事了,还能抢救一下。”
而且,她很好奇,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吓得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渣都失了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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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