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管她严,沈嘉鱼从小到大上过无数个补习班和课外辅导班,钢琴、小提琴、画画、跳舞于她而言多少都会一些。
以前沈嘉鱼厌恶永无止境被学习束缚的日子,不知为何,此时却突然多了丝庆幸。她感觉好像冥冥之中偏离了从前的轨道,有些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改变了。
外婆待在南老太太的屋里说了会儿话要回去了,沈嘉鱼正在教小姑娘画画。南禾学得兴致勃勃,意外的有天赋。
“鱼鱼姐,你看我画得好不好看?”南禾一脸期待地拿刚画好的画给沈嘉鱼看。
遥遥蓝天下一抹翠绿树影,小姑娘对配色敏感,不经意一笔就有别样的感觉。
沈嘉鱼没吝啬表扬,“画得很好,小禾以后可以考虑学习画画。”
南禾受到鼓舞眼睛发亮,听见一句学习画画时小脸又垮了下来,她听说学画画很费钱的,小小的人满腹忧虑,“姐姐,你以后可以常来教我画画吗?”
高三正是学习紧张的时候,但沈嘉鱼不会一直死学习,会留出给自己放松的时间。她想了下,说:“那以后每周周六下午姐姐都来教你好不好?”
“好!”南禾振臂欢呼。
…
南朝这天没班,回来的早,一进屋就听到里传来细细柔柔的女声。他透过帘子的缝,看见屋内坐在桌后的姑娘。
柔柔的黑发散开,垂落到肩头。细眉琼鼻,眸如星黛,嘴唇是淡淡的桃粉色,像春日山林的桃花。
南朝掀开了帘子。
“哥哥!”南禾闻声抬头,惊喜地喊出声。
南朝回了句话,目光转向她身旁的人,她也看到了他,似是惊诧,一双眸子睁得水圆,无辜又拘谨。
“我跟着外婆来的。”沈嘉鱼拨过耳边的碎发不自在地开口。
南朝问,“吃饭了么?”
“还没呢。”南禾先回答了。
南朝点点头,“我去给奶奶热热饭,一会儿带你们出去吃。”
“好耶!”南禾欢呼,“姐姐,你想吃什么?”
沈嘉鱼微怔,摆摆手说:“不用麻烦,我一会儿回家吃。”
南朝目光落在她身上,唇线提了提,“不麻烦。”
约有半个小时南朝给奶奶喂完饭又擦了手脚,带着两个小姑娘出门。
外面停着一辆摩托车,南禾自觉地坐到前面,南朝长腿跨上车,两手握住车把冲站在门口的沈嘉鱼抬抬下巴,“上来。”
沈嘉鱼没料想他竟是要骑车去的,神色复杂地看过去,“要不我还是回家吃吧。”
南朝慢慢笑起来,“放心,我车技好,摔不着你。”
“我不是怕这个。”沈嘉鱼小声。
“姐姐你别怕,我哥哥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南禾想说不会让她摔,但这句话听到两人耳朵里好像有了别的意思。
南朝挑挑眉,难得玩笑,“啧,要我抱你上来?”
沈嘉鱼立即摇头,脸颊微微发烫,匆匆坐到后座,过后懊恼地揉了揉脸,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冲动。
透过后视镜南朝瞥见背后拧巴的姑娘,不动声色地握紧车把,“坐稳。”
摩托一瞬冲出去,沈嘉鱼毫无准备,胸口猛地向前撞到他的脊背。他背骨坚硬,尚是春日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衬衫,整个身形收束在腰里。
沈嘉鱼没再往下看了。
那日南朝带她们吃了烧烤,一样是被江晨列在违禁名单里的食物。南朝很会掌握火候,调料放得恰到好处,沈嘉鱼吃得满嘴流油,腹中鼓鼓。
吃完结账后,南朝先把南禾送了回去。沈嘉鱼推拒不用送她,南朝眼底漆漆,“还讨厌我?”
沈嘉鱼顿住,心里掠了下才明白他的意思。初见时他给她的印象并不好,说不上喜欢,但现在也没那么讨厌,她摇摇头。
“上车。”南朝偏过头,没给她选择。
沈嘉鱼抿抿唇,倒底是上去了。
凉风习习,吹得他衣袖彭起,沈嘉鱼不知搭错了哪根筋,问他,“你不冷吗?”
南朝没听到,“什么?”
沈嘉鱼张张口,话头转了个弯,“你跟晨安和好了吗?”
这回南朝听到了。
“她气几天就忘了。”
陆晨安性子爽快,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他们又是发小,生气不过是一时半会儿,过去就好了。
沈嘉鱼没再吭声。
“到了。”南朝熄火。
沈嘉鱼下车摘了头盔给他,南朝拎着放到后座。
春风拂动,她弯着唇角仰面跟他礼貌地道谢。
南朝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两人视线不经意一撞,他点了下头拧动钥匙离开了,风中只余下他的背影。
沈嘉鱼转身进了院。
…
二模前的晚上沈嘉鱼收到江晨寄来的东西,除了一堆换季的衣服还有留学要择的学校,沈嘉鱼头疼地看着一堆的校简,都是世界上有名的金融大学,可她喜欢物理,不想学金融。
沈嘉鱼胡乱地抓了把都扔回了盒子。
外婆泡了蜂蜜水,进来安抚她。沈嘉鱼乖乖应了几句,外婆看她叹了口气。
没人比她了解自己的女儿的,强势专断,难怪养出窈窈这么个乖顺性子。
沈嘉鱼晚上睡不着,翻出五三开始刷题,时钟过了十二点,她抓了抓头发,整个人瘫倒在床上,双眼放空。
她忽然不想去留学,不想再照江晨的路走下去。
那晚沈嘉鱼想了好多,最后什么时候迷糊地睡过去她不记得了。
随着高考时间渐渐逼近,教室里不知何时听不到人嬉笑打闹,唯有笔落纸张唰唰的写字声。
自吃烧烤后,沈嘉鱼有一个月没再见过南朝。偶然间听陆晨安提过他最近没来学校。
提到这件事陆晨安就一肚子火,说话跟放炮仗似的。
沈嘉鱼默默做完两套模拟卷子。
只是她没想到,白天刚提完那个人,放学时候就见到了。
沈嘉鱼骑着小电瓶回家,没走上一半路,车链子又掉了。这回没见到南朝,她记起他说的话,转头望望右边的巷子,推着小电瓶就进了去。
胡同不长,直通主干街道。沈嘉鱼性子闷,社交圈子只有陆晨安,平时放学回家也就一条简单的路线,不知巷子外还有一条路。
车行的卷帘门敞着,里面停了几辆汽车,外面整齐摆了电瓶车和自行车。
沈嘉鱼推着车进去,四下环视一圈才看到钻在车底的人。
男人一半身子都在车下,身旁乱七八糟摆满了工具,身上灰扑扑的,几处蹭了油黑的汽油。
沈嘉鱼等了会儿他没出来,咬咬唇自己走了过去。
她打好腹稿,轻轻出声,“师傅,我想修车。”
车下的男人似是僵了一瞬,很快钻出来,抬头看她。
沈嘉鱼见到那张脸微顿,“你…?”
南朝拿掉嘴里咬的扳手,拍拍身上的灰站起身,余光扫过她的电瓶车,“又坏了?”
他此时穿着修车的蓝色套装,头发张扬地东倒西歪不修边幅,黑眸漆漆地盯着她,让沈嘉鱼莫名紧张。
“车链子又掉了。”沈嘉鱼说。
南朝扯出笑,“这么能掉链子?”
沈嘉鱼眼转开没答。
南朝拿来工具蹲到车下,把链子正回去,又拍拍车胎,“没气了,给你打点气。”
沈嘉鱼说好。
打完气,太阳差不多落山。
南朝去洗了把脸,回来那姑娘还在。
“怎么?”他问。
沈嘉鱼,“这是你的车行吗?”
南朝一笑,“给人打工,”
沈嘉鱼轻“嗯”了声,又说:“多少钱?”
南朝被她问得愣住,缓过神后笑意愈发得大,“说了免费。”
“不行的,你请我吃过饭,这里毕竟是别人的。”沈嘉鱼执着。
南朝盯住她的脸,似是漫不经心道:“不如你也请我吃一回饭?”
沈嘉鱼:“???”
“我不知道哪里好吃…”
“我带你去。”
“…”沈嘉鱼蹙了下眉,语气勉强,“好吧。”
南朝看出她的不情愿,不禁牵了牵唇线。抬头看了眼天,“我收拾收拾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我…”
南朝打断她,“不麻烦,正好我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