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开后的七月 第13章 13.下雨

“嘿嘿嘿，酸吧。”

忽然一个好贱的声音从身后来，转过头，柒语竟然拿着伞站在身后。

“我借了把伞，你脚还没有好透吧，一起去地下车库，我送你回家。”

班里没有人，女孩跑到她身后的位置，趴在她的肩上说道。

“我自己能走。”

“你没有带伞吧。”

柒语在她的眼前晃起手中的伞，唐向晚躲开压在左肩的重量，拎着书包起来。

走出班外，走廊上人去楼空，应急灯在雨声里一闪一闪，雨噼里啪啦敲着窗，一阵风过来，雨丝钻过没关紧的窗户，落了一些在她的身上。

“我来锁门！”

锁门这件事本来就没什么好争，柒语一个人跑得津津有味。

把钥匙藏在窗台下面，她拎着那把大伞，装成卓别林一样领着她走。

下个雨而已不值得那么高兴，唐向晚其实蛮讨厌下雨，因为那代表妈妈会浑身湿透、满身酒气地回来，生病还得她照顾。

到了楼底，没了墙遮挡，隔着好远雨水就呼呼地风卷过来。

积水在台阶下奔流涌动，柒语撑开大伞，挡来一片安宁。

唐向晚看了一眼伞下，柒语招呼着她进来，咬了咬唇，她梳着刘海走到柒语身边，一个温暖的身子就这样黏过来。

伞很大，可是两个人撑就有些小，也不能说是有些小，可不小的话，为什么会那么温暖？

雨像是鼓点一样打在伞上，伞外白茫茫一片。

唐向晚抿唇，再次深呼吸一口气，胳膊忽然被挎住了。

这一瞬间，伞下成了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锁着门的卧室也没有这样温暖。

不，不是温暖，唐向晚知道用这个形容不准确。

这应该叫安全感才对。

她不得不承认，从生日那天晚上开始，柒语就一直给了她很多安全感，多得像海啸，几乎要把她淹没，她也一直有一种冲动......那种想拥抱安全感的冲动。

好想抱一下柒语啊。

摸一摸胸口，她对突然出现的悸动感到一丝害怕......

刚走下台阶积水就漫到了脚踝，有伞在虽然可以挡很多雨，但只要风大起来，就会把雨吹到身上。

又是一阵狂风过来，柏油路边的树在风里呼啸，唐向晚下意识抱住胸，挎着她的手却被忽然放开。

温暖不见了！

唐向晚很急，肌肉下意识紧缩！

刚想攥住她的袖子！

一只手从后背搂上左肩，她被拥进了怀里。

“小心。别被淋湿了。”

好温暖的怀抱啊。

带着芳香的气味从鼻子里涌进来，唐向晚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香气，只觉得好闻。

耳边渐渐没了噼里啪啦的雨，轰隆隆的也不是雷鸣，而是柒语的心跳。

她的心跳很有力，但是不急促。

而唐向晚已经无法呼吸了。

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过，脑袋很晕，血液在血管中浩荡奔流，她无法思考。

唐向晚又开始害怕了，因为不急促也就是说，柒语没有心动。

柒语真的有很多朋友。

她的那些朋友许多都有家长来接，要是想不淋湿回家，跟着一位一起回去就行。

唐向晚不知道柒语和她一起回家是不是一时兴起，倘若有一丝这样的可能，如果有一天这个怀抱会消失，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拥有。

“谢谢。”

唐向晚从她的怀里躲开。

柒语却不在意，反而冲着她笑，唐向晚看见了她身上几乎湿透。

淌水到了地下车库，水位几乎漫到小腿。

到了一辆电动车边，柒语拿出一件雨衣。

她伸手推动车子，涟漪荡起来，稳稳地坐到前面，双手掀开后面雨衣。

唐向晚不是傻子，见女孩一直催，她只好坐到后座。

塑料雨衣隔开了她们的温度，雨衣里暖和，雨衣外却凉得像是南极。

柒语又喊了几声，她只好乖乖地掀起来。

钻进去之后，柒语调整了一下位置，说：“抱住我的腰。”

“怎么可能！”

她往后仰，柒语却催：“不然我不好骑。都是女孩子，没事的。”

都是女孩子......

唐向晚无话可说，确实是这样，在柒语看来：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怎么可能呢?

课上不就能看出来了吗？

柒语一直会和身边的女孩打打闹闹，戳戳胸，或是揉揉手。

只是抱一下而已，有什么？

“快点，对了，你家在哪?”

“不抱就是不抱！”

唐向晚烦死了，甚至想干脆下车走！

柒语叹了口气，“先去我家，行了吧。你不想抱，那就离我近点。”

她这才抓住扶手，稍稍往前靠近一点。

果然不该抱的，对柒语来说，她身后的位置不是自己也行。

但是......又忍不住啊。

额头不小心搭在了她的背上，柒语没有她高，后背却宽阔有力。

好像抱一下，好像把她锁在怀里，好像这个位置只属于自己......

“好，走吧。”柒语说。

轮胎划破水面，电动车上行，出了车库，又往校外走。

“喂喂喂。向晚，今晚的作业是什么？你写了吗？写了给我抄一下吧。”

“你知道池海吗？她今天竟然涂了口红，还被老师捉住了。”

“我车技好不好？不过你还是抱一下吧。雨还是有些大。”

柒语一边骑着车一遍唠叨，唐向晚听不太清，因为雨声很大。

躲在雨衣里看不见外面，不过通过雨滴砸在雨衣上的响度，和轮胎划开积水的哗啦啦，还是可以分辨出雨很大。

唐向晚在她的唠唠叨叨里收起了抱一下的心思，她不配，因为抱上去问心有愧。

“谢谢。”她的额头也不贴在柒语的后背上了。

柒语大声喊：“什么？我听不清。”

“我说谢谢。”

“再！大！点！啦！”

唐向晚觉得她是在故意嘲弄自己，但还是喊了！

“我说！谢谢！”

“U jump！I jump！”

这是泰坦尼克号里的一句台词，即便是她也听说过。

但是这句话是在那艘巨轮船头里杰克对罗丝说的，唐向晚觉得柒语是犯傻，有病。

可是柒语却偏要再重复一遍。

“U jump！I jump！”

“好好骑你的车。”

“不懂风情！”

唐向晚觉得柒语才不懂风情。

因为泰坦尼克号是悲剧，她们也不是杰克和罗丝。

电动车划开一条涟漪驶进小区，再进入一间单元楼，柒语停好车子，和她一起从雨衣下钻出来。

唐向晚恢复视线，看向楼梯间的四周，楞了一下，赶忙望向门外。

仰望这栋楼的对面，往上数四层......

那好像......是她的房间。

“怎么了？上去吧，我家在四楼。”

“这里是你家？”

“对啊。妈妈应该还没回来，上去吧。”

“啊。哦。”

再四处打量一下，唐向晚确信了，她做梦都没想到，柒语竟然就住在她家对面。

一些不好的回忆涌上脑门，初一下学期她带朋友回家，地走到这栋楼边时，夜幕下她听见了争吵。

那是妈妈在和苏阿姨吵架。

听到这些事后她在想怎么办，可是吵架声陆陆续续有“家里的钱都是我赚的”、“房贷你还过几次”、“房产证都是你的名字还要我怎么样”。

朋友听见竟然说：“为什么两个女人会住在一起呢？”

唐向晚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对她来说因为太过习以为常，所以当时并不明白有两个妈妈代表着什么。

刚想开口，其他人就符合，“是啊，好奇怪。”

“晚晚，你家在哪?”

她站在二单元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有些事...”

“什么？”

“有些事，今天可以不去了吗？”

唐向晚手忙脚乱地往二单元里走，强行撇开朋友上了楼。

从顶搂跑回家，打开门后，地上摔着一个破掉的花瓶。

那时她一路盯着脚尖回房，吵架又响起来。

从那以后她知道了房子隔音不好，那么多年了，柒语一定听到过她们家的吵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