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晚姐,你答应帮忙设计宣传插画?!”
温璟一声惊呼打破‘余白’的宁静,引得角落里三两客人的目光也投了过来。
感受到那些目光,宋晚一双耳朵迅速涨红了,忙不迭地把头埋进抱着的大画本里,生怕别人觉得自己认识这个大呼小叫缺根筋的男生。
拦不住温璟的吵闹,余光瞥见叙斯白的身影,宋晚果断地选择埋脸进他的腰侧。
只余一双涨红的像似要滴血的一双耳朵露在外面。
叙斯白一手端着切好码齐的水果,一手好整以暇地捏了捏女孩滚烫柔软的耳垂。
捏得满足了才不轻不重地瞥眼温璟,有些头疼,“能不能稳重点?”
温璟略显抱歉地呲着个牙憨笑着,“小晚姐,那我们说好了啊!我等下拉你进我们小组群,我们组的同学都可喜欢你的画风了——”
温璟的声音在叙斯白危险的眼神下逐渐噤声,他之前偶然间拍了宋晚的话,这次刚好宣传找画师的时候被组员们看到,顿时收到一众喜爱。
于是温璟二话不说,果断拍板,在众人面前放下狠话,怎么着都会把宋晚求来帮忙。
跟很好的人呆在一起,好像自己会变得更好。
宋晚渐渐明白了这句话,她从叙斯白的腰怀里抬头,拽了拽叙斯白的衣角,“好啦,没什么的。 ”
抱着叙斯白给她准备的速写画本,下巴轻磕在厚实的边缘上,宋晚弯了弯眸子,声音清缓,“可以帮忙,你把需求详细一点告诉我,明天就能给你。”
事实证明,叙斯白就是那个很好的人。
因此,她似乎也在受到他身上游刃有余的气息感染,渐渐地居然也熏蒸出几分对自己的认可。
宋晚一直能察觉到自己身上丝丝缕缕难以捕寻又切实存在的变化。
如今量变积累,质变终于展露。
李彦被温璟拉着离开,临走前还不忘朝宋晚说了声谢谢。
他是他们小组里唯一一个没有太期待能让宋晚帮忙的人。
转角前的最后一眼。
李彦看见叙斯白不知道跟宋晚说了些什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女孩眉眼顿时乖巧地弯起,笑得柔软又可爱。
窗外的未褪尽的秋景把窗前身形慵懒的男人和抬头看他的女孩框住,他们的发丝像在隐隐发着光,落下恍似永恒的剪影。
李彦忽然就不奇怪宋晚能轻易答应温璟了。
有时候,勇气本就存在,只是需要等待契机。
宋晚一只手被叙斯白捏在手里把玩着,也不抽回打开手机备忘录记着灵感,另一只手打开手机的备忘录记着灵感。
叙斯白看了良久,忽然幽幽地哀叹一声,似遗憾似怨诉。
宋晚不解眨眼,看了眼脸上又一派正常的人:?
心想这个人怎么怪怪的,被捏着的手晃了晃他,权当作安抚,继续记录着脑子里的思绪。
初冬沁凉的风把宋晚手边纸册吹得微微翻动,也扰动着她垂落到耳边的乌发,像是在心尖上扫动着,叙斯白眸光柔和了几分,“乖晚。”
宋晚下意识抬头,脸侧却被托住,温热轻轻地敷在额上。
“好棒,我好开心啊。”
叙斯白一触即离,好像那一瞬间的温热只是宋晚的错觉,她甚至来不及去想角落里的那两三个客人是不是会注意到这个隐秘的角落里的情缘涌动。
“开心于你敢去展现了。”叙斯白没等宋晚问,揉了揉宋晚的头,窗外的光线漏进来,她的眼睛染着光。
像洗尽铅华后,终于璀璨的宝石。
宋晚好笑地挑了下眉,在他手里蹭了下,“我没有变得很勇敢,但你给了我勇气。”
宋晚自知自己还勇敢不了太多,但她已经能允许自己不勇敢了。
世界上勇敢的人很多,她的不够勇敢是能被允许的。
叙斯白没有说话,只捏了捏宋晚的脸侧,他早就察觉到,女孩很喜欢这种表达亲昵的小动作。
来电铃声响起,看清是谁,宋晚摇着叙斯白的手一愣。
宋外婆,自上次争吵的见面后,时隔一个多月的再次联系。
铃声被按灭后,手机安静地在宋晚手里震动着,叙斯白自然也看见了。
“不想接吗? ”叙斯白揉了揉低头看着手机不说话的人,没有给出自己的建议。
振动了半天得不到回应,手机自动偃息停鼓。
那些已经抛在脑后的画面被一个电话勾起,宋晚有点疲惫地靠身在叙斯白身上。
手上无意识地把玩着触感熟悉的画笔。
凉风吹来,一下把她吹醒。
叙斯白替她把散乱挡脸的发丝拨弄好,就看见宋晚看着他。
“哥哥,我先去打个电话。”
捏着又再次震动起来的手机,宋晚慢腾腾地窝进上次和叙斯白去逛商场买回来的懒人沙发里。
不知不觉间,叙斯白原本简约的休息间里渐渐多了许多温馨的物件,叙斯白在改变宋晚的同时,自己也在被她悄悄影响着。
盯着锲而不舍的手机看了半响,宋晚微吐一口气,终于还是点了接通。
———预料之内的沉默。
轻浅的呼吸透过话筒,微有些失真。
无意识地捏着抱枕绵软的布料,宋晚微叹。
她们永远不会去先低头,哪怕明知是自己造成了伤害。
“外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手机附在耳边里,宋晚抱紧了怀里的柔软。
叙斯白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像只小猫一样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的女孩。
电话早就已经打完了。
“外婆说,柏然想要见我,被她拦下来了。”
宋外婆跟她说,宋绮亿后来见到了一次柏然,虽然场面几乎算得上是激烈,吵得不可开交,但过后她反而情绪变得还更稳定了。
后来柏然不止一次联系到了宋外婆,想要见一见宋晚,可都被宋外婆拦下来了,直到———
“那个人说他快回到国外去了,以后可能就不怎么回来了,我想着,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你有见自己父亲的权利,这个权利也应该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
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有一串数字,叙斯白瞥了眼,想着该是柏然的联系方式。
“那你想见他吗?”叙斯白倾身,宋晚顺势窝进他的怀里。
沉稳的木质香与咖啡豆的醇香交杂,一下就安抚了宋晚跳动纷乱的心神。
宋晚埋头在叙斯白的肩颈处,呼吸短促焦虑,许久没有说话。
宋晚觉得自己可笑。
早就接受那个人会永远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忽然得到了见面的机会,那些无数次的怨与恨,居然变成了近乡情怯的复杂。
可笑、可悲……可怜。
呼吸带着潮气,喷洒在皮肤上,酥痒传到了心底,心软了一片。
他知道宋晚还是想见一面的,与缺失的父爱无关,而是想给曾经习惯讨好、害怕被丢弃的那个自己一个交代。
果不其然,叙斯白感受到怀里微弱的点头。
“我想你陪我去,但如果会吵起来的话,我不想你看见我跟他吵架……”
宋晚瓮声瓮气的,对自己的要求感到微微脸热,很快补充道,“如果你没时间不能陪我也没关系的。”
知道宋晚只不过是习惯地说那么一句,但那句话还是在心里转了两个来回。
叙斯白:……不行,还是得给这没长记性的臭丫头一个教训。
宋晚脸侧忽然疼了一下,脸侧的软肉被叙斯白轻轻地咬住,又恨恨的磨了磨。
耳边传来叙斯白无奈又气恼的声音——
“宋小晚,你能不能任性一点,要求我陪你去,要求我等你啊,嗯?”
捏了捏刚才咬的地方,叙斯白难得强硬,无奈地哄着,“你明知道我不会拒绝你,在我面前提要求不用小心翼翼的,行不?”
“下次一定记住,下次一定。”脸上被咬的地方不痛不痒,宋晚吐了吐舌,索性由着叙斯白瞎闹,烦躁地叹了一口气,“我其实已经没有那么想见他的了。”
“好讨厌。”
想到之前在网上看到的关于柏然的消息,宋晚脸皱得快像个苦瓜,厌恶地瘪了瘪嘴,眼不见心不烦把手机扔开。
小时候的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早该扔掉了,眼下她的新生活已经足够好了。
“……你会不会觉得烦啊?”发现她总是甩不开那些凝滞的情绪,总萦绕在她的周围的黑雾,还总是试图侵扰他。
“乖,张嘴。”
没等到回答,脑子率先指挥身体张嘴,丝丝的甜味从舌尖蔓延。
叙斯白不知道从哪里摸了颗糖出来,拦住宋晚的思绪,“宝宝,三次元的世界是允许一些低能量的人存在的,你不用强求自己永远向周围的人灿烂。”
这个世界已经有太多的人在人前灿烂阳光成为习惯,包括他自己。
在遇到宋晚以前,人生是乏味无趣的,他的过往在外人眼里,幸福而足够圆满。
可他厌恶这样的乏善可陈,却不能向任何人提及。
宋晚在他面前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已然成为他成就感的来源。
在他看来,宋晚已经很好了,高能量状态的宋晚确实很可爱,但情绪不高时的乖晚宝宝也很让人想要像现在这样。
抱在怀里,一起依偎在沙发上,互相充电。
叙斯白低头,额间相抵。
“我很喜欢你的一切,好的、不好的情绪都能让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