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她落年年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决心

梦这种东西，又缥缈又虚幻又无厘头，谁信谁就会陷入纠结至死的苦恼中。但不信的人也不会因为不苦恼而快乐起来，反倒会因为这种“不信”，而对耿耿于怀的事情更加烦闷，半夜翻来覆去，做梦都要想着，更添烦恼。

陆轻不知道多少次再次被惊醒。黑暗中她眼前似乎还留有火光，让她有些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李迟的手还搭在她背上，见着她又醒来，安抚地拍了拍：“……都是假的。”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陆轻就开始做这种梦了，并且愈演愈烈，次数也越来越多。每次李迟问起，她都只说是精神不振，梦到阿飘和僵尸追着她砍。

陆轻埋在他怀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李迟伸手拭去她额头的细汗，低声问：“这次又是什么？”

他似乎对梦到什么特别感兴趣，又或者说他坚信“说出来就不怕了”的脱敏治疗，一次又一次地询问。

陆轻觉得自己马上成故事大王了，一被惊醒就要开始给李迟编故事听。但或许是因为刚醒就要动脑子的缘故，梦里的事情在醒来后反而没有那么令人忧心。

但就算效果再好，陆轻也还是烦了，她想了想说：“梦到你死了。”

李迟笑了出来：“是吗？”

“对呀，你死了之后我去给你守灵，别人都偷偷说我年纪轻轻就要守寡实在可惜，要给我介绍新的驸马。然后你惊坐起变成哀怨男鬼了，追着我砍了一路。”

“那我也太坏了，死后都不老实。”

“是呀。”陆轻的声音平淡又轻缓，“我跑累了，就跟你说‘我还没有新纳驸马呢，你先别急’。”

“那我说什么了？”

“你说，‘殿下既早知我的心意，又何苦在我灵前应下，惹人烦忧’。”

李迟低笑：“真像是我能说出来的。那后来呢？”

“呃……后来，后来我就很生气地自杀了，我说‘行了我赔给你就是真小气’，说完就死了。”

陆轻为每一句话都配了不同的语气，在黑夜里这样念着，居然真的仿佛在讲故事。

“真是的……在梦里也惹得殿下不快。”李迟握住陆轻的手，“这次也要上折子参我吗？”

“怎么可能，上折子参你还是有些过了，要上板子打你才对。”陆轻眼皮打架，找了个合适的姿势，“哎，跟你聊了几句又困了，你是安眠香吧……”

可一闭上眼，她面前就又是琴瑶宫的大火，那些死掉的宫人一个个伸着手。火舌吞噬了他们的面容，留下烧焦的身躯不甘地站立。

她不敢睁眼，她不仅编不出故事来了，也实在不愿忘掉这些魇住她的事实。不过她也睡不着，任是谁面对这些躯干都睡不着。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是看着别人因为自己而死，这些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惹来这样的杀身之祸。

一个人的生存需要用一批人的死来换，陆时月在这里的话，估计也会对她不齿吧。

真不知道自己做出的选择是不是对的，当时是不是有更好的办法去解决这一切？陆时月自杀，是不是就是为了让这些不再发生？

可天不遂人愿，陆轻来了，莫名其妙被迫选择抛弃陆轻的一切，来接替陆时月不想要的所有。为什么。

为什么。

她现在想死也死不掉，因为她这一条命是别人给的，好多人无论愿意与否，都也被迫将命给出去了。但她活也活不了多久，日日吊着她精神的参汤和药，越来越难以维持的正常生活……那场汹涌酣畅的自杀留下的后遗症终于缓慢而剧烈地显现出来，折磨得陆轻夜不能寐。

李夫人离开后，又托人寄了封信给她。内容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宫里的御医常说的话，不过李夫人又润色一番，显得像是在聊家长里短。

之后李迟问起，她也只说是问安好的话，嘱咐自己注意身体的。李迟点点头，告诉她李夫人从前跟随其父学医，虽然没有几年，但皮毛还是有的。

那时陆轻想，完了，自己的病已经到“皮毛”了。

还好，虽然噩梦缠身，但依然能断断续续睡上一两个时辰。

到了时间，李迟起身上朝，陆轻也睡不着了，跟着他一起起床用膳。

桃枝替陆轻穿衣的时候，忍不住说道：“公主的衣带都宽了。”

陆轻眼睛一瞥，李迟正朝这边看，当即高声道：“你懂什么，这叫为伊消得人憔悴，嘿嘿。”

桃枝皱着眉替她系好了衣带，又帮她梳洗一番，这才把药端上来：“怎么感觉公主近日来身体越发差了，是大夫医术不精，还是药出了问题。”

陆轻接过碗，一口气闷了：“可能是因为我最讨厌的冬天快到了，换季就是容易生病的，你不要担心。”

桃枝不语，还是担忧地看着她。

陆轻与她四目相对，突然悟出了什么，笑了下：“诶哟你们这一个个的……感觉我快要死了一样。你放心吧，我没事，你等着吧入冬之前我肯定健健康康了。放心。”

李迟走过来，牵着她去用膳。他偏头问道：“陛下准我请一两个月的假，权当作新婚的假期。不如我今日就去奏请，过些日子就南下，正好冬天就在那边过，也好养养身子。”

“不是说好了明年再去嘛，京城我还没待够呢，再住一会儿吧。总不能结婚后的第一个新年也不跟家里人过。”

李迟神色如常：“好，那就明年。我们再等等。”

京城入冬前，陆轻终于收到了宫里的来信。她寄去过几封，只是没等到回信，想来是皇上的耳目下不便写这些东西。

李迟偶尔也会跟她说起宫里人的处境，譬如陆潇潇和陆祁的学业更重，但在陛下那边已经说不上什么话了。皇后那边同样被冷落了许久，傅知恙作为皇上怀疑的同谋也被天天罚抄经书。

陆轻展开信件，仔仔细细阅读上面的每一个字。果然，这两个人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李迟提到的东西这里一点儿都没写，反倒是对御膳房研究的新菜色、御花园里新进贡的菊花、嶷华宫换的新教书先生大谈特谈。而且在最后，陆祁明确表明了“陆时月你少一点废话吧你送来的信我三天没看完，看完了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轻终于反应过来，报喜不报忧才是人之常情，宁愿写废话也不愿意多讲烦忧。

“方才宫里传话来，说是年底的家宴已经在筹备了，公主可要回去看看？”

陆轻捧着那几张纸看得正开心，猝不及防被桃枝的话浇了一盆冷水：“我不想去，告病吧。”

桃枝替她研磨：“公主不去的话，别人会不会认为公主怕了？”

“我太怕了，我一回到宫中就浑身刺挠，呼吸不畅，浑身起疹子。去不了去不了。”陆轻提起笔，把面前的信纸铺好，“我每天很忙的，可没空回去。”

她刚写下开头，就顿住了：“其实回去一下也好，但我不想赶在宫宴的时候。桃枝觉得呢？”

桃枝沉默了一会儿：“奴婢也这样觉得。”

“不然这样，我实在是不想递帖子到宫里高调地宣布我要回去，咱们一起混在太子的队伍里进宫吧。”

桃枝惊呆了：“这样不好吧公主？”

“有什么不好？我是真的不想跪跪这个跪跪那个了，况且母后她们也都不希望我再回去了。我就去偷偷见见陆潇潇和陆祁吧，求求你了桃枝你陪陪我吧，没有你我心里慌得很。”

陆轻把笔撂下，抓住桃枝的手：“桃枝！桃枝你看看我，桃枝你不想跟我一起大逆不道吗？很刺激很快乐的！”

桃枝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只能点头。

陆轻在某些方面是实打实的行动派，这天刚决定好，次日就已经把人手都安排好了。太子身侧的侍女从偏门进来的时候，桃枝皱着眉不敢置信。

陆轻拿过那两套干净的侍女服，对桃枝一招手：“走吧。”

陆时月这张脸很漂亮，况且那日祭祀，文武百官大概是都认得她了，甚至她的画像也在民间流传。所以她只好化了些妆，将眉形和眼型改了些，又涂了些暗色的粉，这才能跟在太子的队伍中。

她经过陆鸿时，朝他行了一礼。陆鸿面上没有波澜，点了点头，但在陆轻起身时还是低声问道：“你若不喜欢，入宫后谁也不见就是，何苦要这一遭？”

陆轻摇摇头：“多谢皇兄成全，我有考量。”

太子最近在宫外办差，有心人打听一下便知道他的行踪，陆轻更不用多说，决定好了就去找他，不出意外得到了首肯。但陆轻没告诉他原因，陆鸿也不再多问，可直至进宫前，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又涌了上来，他生怕陆轻此行出事，到时再闹得不可收拾。

“若是东窗事发呢？”

“皇兄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只是实在有不得不做的事情，这是最后一次。”

陆鸿深深地看她一眼，摆了摆手，让她跟到队伍后面了。

宝宝们到这里想看女主男主双箭头的可以退出了，我还是觉得陆轻没办法爱上李迟，她的人设里好像不需要爱情来填充，最多属于婚前“有好感”，婚后“责任感”，所以李迟才会没有安全感，李夫人才会说她留不下来。

真快完结了，我发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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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八十二章．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