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离婚以后 第14章 Chapter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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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毕业前实习就已经在运安这边工作了，对于这家公司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它承载着夏清柚对于毕业后职业方向的建构，她的能力是在这没日没夜的工作中锻炼出来的。

如今离开，一种怅然若失感延后袭来。

合伙人几番谈话下来，提出可以停薪留职的想法，希望夏清柚可以甚重考虑，在这样升合伙人的关键阶段，离职并不是理智的决定。

如果不是跳槽到已经给出承诺的更好的位置，无异于是成功路上走的折戟案例。

夏清柚的态度很平淡，很坚决。

办理完离职手续后，她整理了自己的办公室，那些被分门别类放置的案卷资料交接她工作的同事。

她带走的东西不多，除了常年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再就是一些手写笔记和私人文件了，

夏清柚离职离得干干净净。

天气越发的冷，即使阳光刺眼也无法去中和掉凉的像冰刺的空气，这样的温度没有持续多久京市就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

今年冬天的温度格外的低，雪也来得早。

夏清柚抱着一杯热牛奶站在窗前，外面的院子已经是白雪皑皑。

铺天盖地的纯白遮住了一切。

书房热气膨胀，一旁桌上的离婚协议文件已经修改完毕，确认是最后一版。

关于他们的婚后资产，是一个难以预估的数额，除去结婚前签署的那部分，这几年的财产细则统计每年都会更新在邮箱里面。

夏清柚这是第一次打开那些附件下载下来，这花费了不少时间。

第一次写出来的完全是一个潦草的框架，比毕业论文的第一版还要简陋很多，在情绪的左右下倔强的打出了净身出户的条款。

这样不对。

夏清柚从前没有接触过关于离婚方面的案子，上学时的法律通识也早就忘却，她查询了专业书籍，又在审判网上看了些离婚时财产分割的案例。

最终的条款算是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她想要的那部分，不是完全平等的对半分割，那样做不止是麻烦的问题，还牵扯到她的个人认知。

她想要的那部分就足够了，再多的没有什么意义，人都不想要了，钱要安心的一部分就可以了。

尽管这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

她的情绪早已经稳定下来，可胸口仍旧像是压着一块纱布，雾蒙蒙地搅动着。

真是很难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一个事实，她这些年所得到的也只是堪堪得到了分割的一个零头。

一串冰冷的数字再次昭示着她于谭复舟的差距，那些本身存在的沟壑永远都不会填平，

永远都不会。

回头望望，她得到了什么，坚持的东西太过于虚幻以至于在现实面前就像是一个笑话。

夏清柚将牛奶饮尽，叹息过后打开微信，将文件发给了谭复舟。

聊天记录上还是上次他回国赶上她累进医院，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夏清柚也很难想象自己做出辞职和离婚这两个决定的，上次最后的相处像是回光返照式样的温情，一帧一帧的画面格外刺眼。

工作和婚姻，她的人生中最浓墨重彩的两件事情。

最后是她自己要选择结束。

她不想要了。

至于有什么可以替换的，夏清柚还没有想好，隐隐约约的影子会在未来某一个时刻凝实，至少现在她需要轻松一点，这需要放弃掉既往坚持的东西。

家里最近的餐食是由谭复舟为夏清柚聘请了营养师安排的，每天回到别墅后的餐食是在计划表上安排好的，她起先觉得没有什么，一直以来家里也是有阿姨照看。

这两日却觉出点了不对劲，停下繁忙的工作后，思考就会更多。她不喜欢这样被养起来的处境，即使这是为了她着想，

她希望这些事情由自己来决定是否选择被照顾，这其中的微妙差异，或许就是她和谭复舟日渐离心的原因吧，无论是一小部分理由还是很大部分。

都不重要了，

夏清柚给这些人放了假，声称自己最近有事不需要他们过来别墅这边。

那些人是谭复舟雇佣的，不知道是否会汇报给谭复舟。

隔着铺上了一层水汽的玻璃窗，夏清柚看着漫天的鹅毛雪片肆意飘洒，

她希望谭复舟早点看到这份文件。

城市马路上并没有留下积雪，铲车第一时间出动，将地面打扫的干干净净，每天通勤的时间点时来往车辆络绎不绝，地铁里面的人也一直没有少过，生活从前是什么样子，就一直维持着它的稳定性。

各大律所之间有自己的关系网，彼此之间虽然存在重合业务类型的竞争，但是从来不是严防死守，合作起来做同一个大项目也是常有的事情。

在夏清柚辞职没几天，就因为运安和另一家红圈所团队的工作会议上聊到了她，对于她的辞职，众人稍稍惊讶，坦白来讲，但论能力和资历，她并不是最优秀的律师，

但是夏清柚在律师圈子里也是非常知名的，容貌加持下的专业素养和敬业精神，变得更加闪光，

就连带出去谈业务对方都愿意给个机会。

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夏清柚会辞职，也没有听说过她要跳槽到哪家律所的消息，又好奇的人去问，都没有得到答案，这件事情成为他们新的话谈，和做律师接触到的奇葩案子一样，可以在饭桌上拿出来讨论一番。

对夏清柚来说，她现在成为无业游民后稳定的躺平状态。

离婚这件事情，在她心里已经是尘埃落定后的决定，关于它的进程，她不会在发生动摇。

夏清柚清楚地知道，她还在爱着谭复舟，

这一点毋庸置疑，对方占据了她的一整个青春，关于爱情的一切，都与谭复舟相关。

她爱他，

但是她也确实是要主动结束与谭复舟的婚姻关系了。

我不会后悔，夏清柚想。

雪停以后，天气更冷了几分，以前出门只是觉得寒风割裂皮肤，现在一点点的风都能渗入骨髓，除了上班的人每日如约出现在路上，白日里出门的行人少了些。

这天夏清柚开车去接叶柠，以往路上堵车的时间点，如今倒是通畅了许多。

夏清柚定了京郊一处室外滑雪场的票，约好了陪护教练，正好是休息日，便约着和叶柠一起。

叶柠听后立刻应了下来，说起来两个人都很久没有在休息的时候出去玩过了。

上学的时候总认为那些暂且赴不了的约等到工作以后会一一补偿回来，可是等到毕业工作才知道上学时每一次出去玩乐的时间是多的珍贵，

工作以后的事情太多了，单是加班就耗费掉了诸多的精力，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根本就没有心思和力气出去了，能凑巧约在一起的每一次，都是宝贵的。

等到了雪场之后，夏清柚决定收回前面说雪后出行人数减少的想法，

来滑雪的人可真多，远远望去雪道上五颜六色的小黑点练成一片片不规则的线条，

实际上，有闲的人还是很多的。

穿戴好防护后，夏清柚和叶柠在教练的陪护下去了一条人稍微疏散些的学道，说起来这两个人并不是完全的新手，无论是夏清柚还是叶柠，都在其他人的陪同下去过玩过这项运动，基础的动作要领并不需要教练进行教学。

人一旦运动起来，热量就会迸发出来抵御掉外在的寒冷。

夏清柚见叶柠状态还不错，问起叶柠关于陆之桉的事情是否处理好。

“那他还会纠缠你吗？”这样的男人太偏执了，在叶柠的描述下是一个高智商但是控制欲极强的人，夏清柚都担心对方会不择手段伤害到叶柠。

“嗐，我上次不是要和他分手，你也知道，我确实喜欢他，但是无法接受他那样的控制欲，”

她们滑雪的动作慢了下来，悠悠地靠边，叶柠好像是从一段不健康的恋情中走了出来：“他说他会改，我又接受和他在一起，”

重新接受在一起这件事情，夏清柚是后来知道的，叶柠以为她会生气，实际上并没有，只是一些嘱咐放在心里却突然间不想说出来了。

叶柠告诉夏清柚说陆之桉会照顾人，“我还是有点依赖被他照顾着的，他那些偏激的举动是在知道我以前的不怎么对感情负责的行为之后才出现的。”

远方的群山映着阳光，白色的雪山无边无际，这片区域好像是要与世界隔绝一样。

冷热交替，加上这两年身体因为熬夜确实抵抗力下降了不少，夏清柚忍不住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她拿出纸巾擦拭。

“柠柠，陆之桉情绪太不稳定了，你要和他继续在一起的话，一定要注意安全。”

偏执的人，在不如意到某个时刻会出现极端行为，情绪化式暴力，是很多家暴男人的特征，在看离婚判决案例时，这一方面占比过半。

教练尽职尽责，距离她们一直保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一旦滑行过快就会预备着紧急停止，滑雪场安全指数不断得到保障的同时，每一年不同的地方也确实会出现一些事故，总有人不听劝阻，也总会有意外先行来临。

夏清柚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滑雪这种游玩的事情把自己送进医院。

好在她是全程清醒的，她清醒着忍受着腹部的绞痛，这样完好的准备游玩的歇息被打断，叶柠由她的男朋友陆之桉讲述到部门该死的领导老是让加班，在她还在继续絮叨着的时候，夏清柚的脸色愈发的白。

按照正常的生理反应来说，在冰天雪地里自身温度和外界温度对抗的时，人的脸一般是泛着红色的，冰凉的，但却是有活力的。

她不是这样。

夏清柚进了急诊科，在用药治疗打上吊瓶以后转到了妇科病房。

叶柠在忙上忙下缴费，那些诊断的单子看得她心惊。

天呢？她究竟错过了什么。

夏清柚半年前流过产。

而作为她的朋友，自己竟然一点都在不知道。

那个时候她在干什么呢？加班以及和上一个男朋友打得火热。

叶柠在走廊穿行的过程中想到又一次夏清柚打电话给她，她正躺在前男友怀里睡觉，两人被吵醒后他挂了电话。

叶柠立马从床上起来后拨了回去，那边柚子只说自己有点累想她了。

叶柠没听出来她声音有什么不对劲，她太大条了，以至于电话挂断之后又回到了前男友怀里。

化验单和缴费单被攥出折皱，叶柠深觉自己有罪。

她手发抖，自己痛恨自己的不细心和对朋友的忽视。

真是半夜起来都得扇自己的内疚痛苦。

叶柠一直知道夏清柚和谭复舟的异国分居，大小矛盾随时激发，那个时候她在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如果谭复舟好好陪着她，夏清柚也不会一大早就将电话打了过来，她是一夜没睡吧。

叶柠清楚的记得那天的回笼觉她睡得有多香甜。

“呜呜呜，柚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叶柠的眼圈红红的，浓重的负罪感延时围绕着她，她好像缺席了朋友的一个脆弱的时刻，一个需要陪伴的时刻。

钻入骨髓一样的疼痛渐渐停止下来，夏清柚的脸色依然难看的可怕，豆大的汗水从额间不断冒出，边缘的碎发被打湿，她的声音带着脆弱，语调和缓。

“柠柠，没事，之前也没事，”夏清柚的手指冰凉，触碰了到叶柠，此刻作为病人，她在安抚最好的朋友。

流产这件事情是个意外，往前追溯一点怀孕本身就是个意外。

是那次去纽约生气过程中没做措施，事后也没在意，以往时候也有疏漏的几次，因为是安全期所以没在意。

那一次是生气没想那么多，之后工作又很忙，发现怀孕的事后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她的生理期有时候时间不准反倒是正常的，因此当经期推迟后，夏清柚完全没有往那处想。

直到夏清柚有天吃东西的时候犯恶心，一顿普通的餐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清淡，

直觉让她看向自己的小腹。

夏清柚请了半天假，在医院检查完确认结果后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她坐在医院花坛的木椅上，很难想象自己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存在。

她打开谭复舟的聊天界面，那些绿条条如同惊雷一样让她瞬间清醒。

与此同时，公司内部群里的消息不停地弹出来。

夏清柚决定拿出一次机会去赌，她拨打了谭复舟电话，他没有接听。

夏清柚有点记不清自己最后是怎么走出医院的。

流产手术安排的很快，过程也非常快，她躺上去后没有犹豫，在医生最后一次确认时也没有犹豫。

那个刚刚发现的或许可以挽救一点婚姻关系的孩子被流掉。

有感情吗？毕竟才刚刚开始还是个胚胎，还是在一个不合适阶段出现的。

算了，她不想以此牵制住谭复舟的脚步。

也不想因此放置自己的工作。

直到今时今日她因为在冰天雪地里受凉腹部绞痛进入医院。

夏清柚以为自己忘记这件事情了。

小腹传来绵密的疼痛，昭示着那次真实存在着的。当时在上手术台之前，夏清柚告诉自己，只要有一条谭复舟发来的消息，无论内容是什么，她都会留下那个孩子，她愿意以此为契机让他照顾她。

可是没有。

冲动的决定在那个时机下一闪而过，再也不会有了。

我想过我是否后悔，但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