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一道泠光的施压,宋初谣觉得浑身如被机器碾过一样,骨骼俱裂。
所以,她只想快些找个无人处检查伤势,根本未注意紫乌鸦朝雷神殿方向走去。
来到一片海棠树下,轻挼曲裾缭姿镶金丝肩际。
目下一片血渍渗出,遂然一孔。
宋初谣大惊,连忙检查元神,好在元神处只有褶子,不见孔。
彼时她还不知道,林雨筠已经在用泠光压迫她的时候开启了“共眼”术法,监督她的一举一动。
她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伤势,立刻捏诀疗愈,却久不见疗效。
蓦地,疼痛不再,宋初谣也就放宽心,不较真,跌跌撞撞朝文曲殿归去。
须臾,便收到林雨筠的这样一则私告:在案子没有查明之前,你不得离开天庭。
她激动地连翻白眼,这和限制自由有甚区别?
“绿影案”的真凶是魔尊陈沇,只要她能拿出证据,一切将真相大白。
只是现下如同囚禁,该如何证明清白呢?
回到文曲殿,纪云却不知去了哪儿。
宋初谣也感觉体力透支,浑身燥热,眼前一片迷惘。
她来了瞌睡,沉沉睡了去。
大抵是梦中,她又回到那处天外桃源,落英缤纷,流水潺潺。
倏地,一位男子双手桎梏住她的柔荑,他面色朦胧,姿势倾倒露出碧绿的歇衣。歇衣上绣着墨绣联珠新月纹,遂然令她眼熟,但就是记不起在哪儿见过。
在宋初谣未看见的地方,与歇衣形成对比的是男子猩红的双眸。
他极力遏制**,但又渐渐不受控制。
宋初谣用尽全力诚惶诚恐地抬眸,隐隐能看见他裸露白皙的胸膛。
顷刻间,男子俯身而下,墨发落,一片柔软触碰到她的,她激烈万分,嘴里大叫着:“不要,不要!”
男子揶揄开口,却诘屈磝碻,令宋初谣更是慌乱。
娉婷袅娜,青鸾翻倒,一片旋旎。
躲在暗处的纪云,闻声而出,连忙拥住她道:“仙君,怎么了?!”
被牵制住的宋初谣,灵魂归一,她猛然睁开眼,才意识自己竟做了椿梦。
她红着脸整理曲裾,喃喃道:“没、没事。”
纪云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胆子不大,还记挂着雷神殿一事。
宋初谣哪知那些,以为她是担心自己,咧嘴笑道:“莫要多虑,我很好。”
文曲仙君素有临危不惧之美名,纪云泪痕阑干,虽心中龃龉有数,但也不好再多言,只唯唯诺诺一句:“俾子信仙君。”
刚做椿梦而心虚的宋初谣,却是被她这一通含泪输出弄得云里雾里,雷神殿一事早就抛作九霄云外。
但雷神却深觉被拂了面子,在他愠怒的大嗓门加持下,这件事很快成为众仙们的饭后茶谈。
“这文曲仙君太不像话了,就算与我夫妻二人有仇,也不能唤俾子伪装!”雷母对众仙愤懑道。
她也是不得已为之,刚满月的小儿糊涂着了魔道,每日子时会去魔界游荡。若不是紫乌鸦以小儿声誉作要挟,这等小事,一向宽容的她又何必闹大。
天界仙风淳朴,众仙也是看文曲仙君一女子居高位不容易,有仙者连连调解道:“想必是公务繁忙,又不好拂您的面子,同为仙撩,互相理解、互相理解。”
“哎。”雷母叹息一声,那紫乌鸦表明必须闹到天帝王母面前,才罢休。她为了自家小儿,也不敢不从,只好蛇打七寸:“要是众仙都如此,那岂不是乱套,哪还有伦理纲常?”
说着,就往瑶池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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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谣被囚禁的这几天,屡次想外出,但都屡次被天兵拦下。
开始她以为是概率,后来也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因着之前她下凡时,南天门根本无甚把守,而这一次她跑到南天门,居然被先前抓她的天兵逮着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严重怀疑自己身上装了什么GPS定位系统,所以那几天她将殿内翻了个底朝天。
一通倾箱倒箧之后,她早就精疲力竭。
宋初谣的元神虽然怕仙水,但是术法变幻出来的普通水,对她没有任何破坏。
趁着林雨筠暂停了雨境,她决定在湢杅对肉身进行一番简单擦拭。
于是,在林雨筠的“共眼”视线中,他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少女先是在自家殿内一通翻箱倒柜,声势浩大的如同要掘地三尺找什么宝贝。
这极度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目不转睛盯着少女的一举一动。
接下来宋初谣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颠覆了他的认知。
只见她倏地停下翻箱倒柜的动作,忽而将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褪去。刚开始,林雨筠以为她又要检查一遍伤疤,直到她褪的只剩深衣,一步一步朝湢杅走去。
肤如凝脂,林雨筠面无表情的欣赏着美人出浴,啪!就差一秒玉体横陈时,他关了“共眼”。
他倚靠在上等玉石雕桷,一片冰冷刺骨,但他却感觉有一股无名火自无名处沸腾。
宋初谣甫一褪下深衣,却发现肩上的孔消失不见了。
起初她也没有想太多,还以为是痊愈。她匆匆净拭后,没来由想再试一次,她伪装成纪云的模样,果真见南天门不见那两天兵的身影。
她胆战心惊地走这那道熟悉的天路,时间仿佛过去一生那样漫长。
好在这一次,她成功逃脱。
原身经常在天界和凡间往返,那魔界她还真没有去过。
宋初谣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硬是没有找到门路。
正当她在云阙间茫然时,一束熟悉的清泠青光猛然将她束缚。她心下一惊,回眸,果然就见如同皓月般清高的谪仙林雨筠,正对着她捏诀施法。
原是林雨筠经过一阵思想博弈后,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他。
他说服自己肉身于他而言就是摆设,妖界与天界的和平才是重中之中。
所以,他又及时开了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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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树暮云,流光溢彩。
四目对望时,那双琉璃般冰冷的眸子,令宋初谣不自觉打了个蝉噤。
“岂敢出逃?”林雨筠冷声道,施法的手又更紧了几分。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件后,宋初谣这个文曲仙君的品德在他看来真是差劲透了。不仅三番五次在众仙砥砺修炼雨境时,偷奸耍滑,现在又为了出逃,不惜以“玉体横陈”为代价,真是腌臜至极!
这很难不让林雨筠怀疑她做过什么亏心事。
宋初谣也不是傻子,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哪会承认,她讪讪地笑:“出来透透气、透透气。”
林雨筠不再与她废话,只见他一抬手,袖上墨绣联珠新月纹翻涌,还在错愣的宋初谣就结结实实跌回了九重幽境。
在看清那新月纹时,她倏地红了脸,想起那场椿梦。
她忍不住想:真是奇怪,明明自己最怕水,这寒冰一样的仙君也不是我的菜,怎么就偏偏对他见色起意了?
宋初谣两颊烫得绯红,同时大气不喘,心虚的不敢看林雨筠,深怕他高强到会什么摄梦的术法。
在她看来,他哪里是仙,分明如魔!
她诚惶诚恐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加上双颊绯红,更是我见犹怜。
林雨筠嘴角向下,双指轻挼公文,眼眸微敛,实际将宋初谣的拘谨都看在眼里。
但他却不慌不急,任由她先乱阵脚。
其实,就是想让她沉不住气。
大约过了一刻,宋初谣在交流阵内收到他发出的公告:
文曲仙君于腊月初八,对雷神不敬,以俾子之形参其子满月,是为大逆不道,现扣五万修为。
望众仙以此为戒!
宋初谣傻了,先不说五万修为有多难得,就这一通恶狠狠的告示,她以后还如何在天界做仙?
一切都指向,她对雷神刻意为之……
现下,她身上背负着两件重事,如何借力打力,突出重围,是她当下应该筹谋。
情急之下,她在识海里唤纪云:“天庭的告示,你看了没。罚修为倒也没什么,但要是连累你的话,我就多有愧疚。”
宋初谣有预感,如果她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此事定会波及纪云。
所以,她决定结合书中情节走向,借风使船。
她再次抬眸看了一眼面容妖冶的林雨筠,大脑快速运转,忽而计上心来。
见她几番欲言又止,林雨筠这才朱唇轻启:“文曲仙君对此惩罚可有何异议?”
宋初谣一双眸子开始滴溜溜地转,雨神看似给她发言的机会,但多少有些先发制人。
她心中虽已打好腹稿,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丽日柒云浮,燕归间,寒蝙不语,攀琪树,霓裳上玉坛。
仙廨处,洞庭赊月色,蝶梦云香间,少女一身轻纱曼妙,她上前敛衽一礼,支吾其词。
廨台上男子鹤氅衣冠,仙风道格,看上去庄严不可侵犯。
不知不觉,月上梢头,夜色浓重。
像是有什么秘密被黑云覆盖,不见天日。
一切越发波谲云诡,令人暗疑。
宋初谣怕自己再不解释,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终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