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王妃乃先帝元后嫡出,虽则离开京城多年又疾病缠身,可一旦动怒,着实叫人觉出几分不可冒犯的威严来。
短短几句话,在场的人全都变了脸色,姜宛珠这个未来的太子妃也红了眼圈,只是到底带着几分不甘心道:“姨母虽和大长公主交好,却也不必这般护着江家姑娘这样一个商户之女吧,传出去不定被人怎么议论呢。到时候姨母回南边儿去了,这好不好的可都落在江家姑娘身上了。”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太后一声厉呵给打断了:“好了,这是你当晚辈的该说的话,还不快给你姨母陪个不是。”
姜宛珠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着实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落了颜面,可太后开口,她只能站起身来对着定南王妃福了福身子,道:“宛珠一时嘴快,姨母可莫要怪罪才好。”
定南王妃定定看了她半晌,直看得姜宛珠有些后背发凉,这才出声道:“罢了,你是未来的太子妃,自己记着规矩就好。”
“对了,我听说这回太子将程侧妃也带来了 ,可是真的?”
定南王妃这句话刚问出口,姜宛珠的脸上一下子就露出几分难堪来,心中更是愤愤,不等她回答,定南王妃便拿起手中的茶盏喝了起来,转而和太后说起别的话来,将姜宛珠晾在了一处。
直至宴席散了,姜宛珠瞧着江侬跟在德阳大长公主和定南王妃身后出去,这才对着太后哭诉道:“外祖母,姨母怎生这般偏心,论亲近,姨母也该护着我才是,我母亲可是她的亲妹妹。”
姜宛珠这话存了几分怨怪和挑拨之意,刻意想叫太后动怒,太后活了这么大岁数岂能听不出来,只开口道:“你莫不是觉着这满宫上下都该护着你才对?”
“你也知道侬丫头自小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你如今如此容不下侬丫头,可是心里头怨怼哀家,责怪哀家这个外祖母?”
太后这话不可谓不重,姜宛珠脸色一变,眼中露出几分害怕来,退后一步跪在了地上:“宛珠不敢,您这般疼宛珠,宛珠不敢有怨怼之心,宛珠只是想起这些年自己的身份被旁人占了去,才忍不住......”
“忍不住?哀家看你分明是故意叫侬丫头难堪,你眼看着就成太子妃了,难道事事都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你这样子,怎么和程家那大姑娘争?”
“哀家可听说,太子很是给那程娴几分脸面呢。”
姜宛珠又是难堪又是害怕,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太后看了她一眼,重重叹了口气,道:“你呀,从来就分不清事情的轻重,一见着侬丫头就像是点了火的爆竹,你难道就没想过,哀家只是你的外祖母,并非是你嫡亲的祖母,你几次三番,是笃定哀家不会寒了心,不会厌了你?”
“你要这样想,那就太天真了。”
姜宛珠脸色惨白,从未想过太后会对她说出这般疏远无情的话来。
她动了动嘴唇想要开口,太后却是站起身来,对着身边的大宫女道:“哀家也有些乏了,你扶哀家进去躺躺。”
“至于你,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回你的住处去。”
太后说完,就转身进了内室。
姜宛珠原本就跪了好一会儿,又被太后这般冷言冷语伤了心,见着太后进了内室,只觉着心里发凉,往日里的祖孙情分竟一下子就消散了。
她身子晃了晃,差点儿就倒在地上。
殿内伺候的宫女见着她这般,全都退了出去,她虽是日后的太子妃,下人们不敢看她狼狈的样子,可也没人敢去拿个蒲团过来,毕竟方才太后的话她们听得真真的,太后既然叫郡主反省,便该实实在在的反省。
姜宛珠哪怕是低着头,也能察觉到她们退下去时似有似无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那目光里不用想定也存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奚落和鄙夷。
姜宛珠死死咬着嘴唇,心中恨意翻腾,这就是她的外祖母吗,她该疼爱她护着她的,如今却是因着一个外人如此作践,如此叫旁人看低了她。
明明她才是安阳长公主嫡亲的女儿,凭什么,凭什么一个个的都向着江侬,一个个都觉着是她做错了。
她好恨,好不甘心。
......
这边,江侬告别了德阳大长公主和定南王妃回了自己的住处。
方嬷嬷倒了盏茶递过来,见着自家姑娘喝了几口,才忍不住出声道:“也不知世子什么时候回来,若此事事真的,姑娘可算是熬出头了。”
生母是定南王妃,身份比在宫中贵为郡主的时候还要尊贵。
毕竟,太后往年里是那般疼宠姑娘的,可这些日子却也能叫姜宛珠那般折辱姑娘,虽则她能理解,却也多少有些寒心。觉着自家姑娘这些年的孝顺和情分竟比不过一点儿血脉之情。
倘若自家姑娘是定南王府丢失的女儿,那意义可就不同了。王妃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寻到了人,自是要将自家姑娘捧在手心,好好补偿姑娘,不会叫姑娘受一丁点儿的委屈的。
到时候姑娘有王爷王妃这亲生的父母疼着,还有世子这个兄长,回到定南王府肯定是锦衣玉食舒舒服服,没有一丁点儿不舒心的。
至于那个崔宛,她倒不大担心,毕竟她瞧着王妃和世子也没多看重那个崔宛,等姑娘回去了,能处就好好处着,若是不能疏远些也就是了,想来王妃也不会怪罪的。
江侬听着方嬷嬷的话,又瞧着方嬷嬷心思翻滚的样子,忙开口道:“这事情还不一定呢,嬷嬷先别当真吧。”
方嬷嬷听自家姑娘这么说,知道是因着这大半年身世反反复复的缘故,心里少不得生出几分难受来,这段时日姑娘嘴上不说,心里头定是也藏了不少委屈吧。
“老奴知道,姑娘和老爷夫人处了这些时日早就有了情分了,难免是舍不得老爷和夫人。可这事若是真的,姑娘到底是定南王府的血脉,定是要跟着王妃和世子回南边儿的,再说,到时候老爷和夫人也不好留姑娘在江家的。”
“好在江家在南边儿也有生意,一年总能见上几回的。”
江侬听着点了点头,心思有些复杂,不知该如何表达,洗漱之后就歇下了。
等到第三日的时候,萧则从京城返回,径直就去了定南王妃的住处。
待见着萧则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儿玉佩来,定南王妃的眼圈立时就红了起来,颤抖着双手将玉佩接了过去。
这是一块儿上好的南阳独山玉,镂空雕刻着凤凰的图案,栩栩如生,像是要飞出来一般。
定南王妃自是认出,这 玉佩便是当年丢失的小女儿佩戴着的。
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定南王妃颤抖着对着萧则道:“走,咱们去看你妹妹,去看看你妹妹。”
话才说完,王妃因着情绪激动,身子支撑不住竟是晕倒过去。
一时间,殿内的人全都乱作一团。
等事情传到太后处,众人得知定南王妃晕倒的缘由时,竟一下子呆愣住了。
尤其是姜宛珠,满眼都是不敢置信,大声道:“不,她不是,她是个商户之女,怎么会是姨母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