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一身墨蓝色竹叶暗花锦袍,头戴玉冠眉目舒朗,身材挺拔,贵气自成,抬脚进来的时候,视线最先落在坐在下头的江侬身上,江侬立时就正襟危坐,将目光从他身上移了开来。
想了想,突然又觉着失了礼数,忙不着痕迹站起身来。
宝宁县主周若华见着小姑娘的动作,也从绣墩上站起身来,却是给了萧煜好一个眼神。
看你将小姑娘吓的!
萧煜眼底浮起一丝笑意来,走到德阳大长公主跟前拱手行礼:“阿煜给姑祖母请安。”
德阳大长公主笑道:“怎么今个儿过来了?”
萧煜道:“阿煜得了两罐好茶,拿来给姑祖母,想着姑祖母会喜欢。”
德阳大长公主听着一笑,见着他从身后的侍卫手中拿了两罐茶叶递过来,便亲自接了过来打开茶罐闻了闻,茶香浓郁,是上好的太平猴魁。
“难得你还惦记着我这个姑祖母。”德阳大长公主满含深意看了他一眼,才指着站在一旁的江侬道:“先前在寿宁公府的宴席上我护了她一回,小姑娘今个儿特意登门道谢,可巧你二人便遇着了。”
江侬和保宁县主周若华俱是对着萧煜福了福身子,道:“见过殿下。”
萧煜抬了抬手叫二人起身。
周若华眉眼含了几分看热闹的意思,不自觉在萧煜和江侬二人之间打量。
德阳大长公主瞪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茶盏道:“我有些乏了,若华扶我到内室歇会儿吧。”
说完这话,又对着萧煜道:“江姑娘头一回登门,你领着她在府里好好逛逛吧,左右你对这府里也熟悉的很。”
萧煜含笑应了一声是,目送周若华扶着大长公主进了内室。
江侬还未回过神来,就见着殿内只留了她和萧煜两个人,屋子里安静极了,江侬心中又是紧张又是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好。
萧煜见着小姑娘紧张的样子,含笑道:“我陪你去府里逛逛,咱们就别扰了姑祖母的清静了。”
江侬心里暗暗腹诽,谁和你咱们了?她小声嘀咕了一下,却见着萧煜已经转身抬脚迈步出了殿外。
大长公主要歇息,又说了叫萧煜陪她在府中逛一逛,她也不好一直呆在这里,所以只迟疑了片刻,就抬脚跟了上去。
萧煜在前边走着,她在后边儿跟着,她不说话他也一句话都不说。终是江侬沉不住气忍不住小步跑着追上前去,问道:“王爷今日怎么会来长公主府?”
萧煜看着小姑娘堵在他面前,满目质问的模样,想了想,道:“就是江姑娘想的那般。”
他话音刚落,江侬就愣住了,先是脸红,之后眸子里就露出几分羞恼来,好半天才出声道:“王爷莫要欺负我了,我,我这辈子是不打算嫁人的,只想着一直住在江府陪着爹爹和娘亲。”
她这话说完,也不见萧煜说话,心中便有些没底,害怕惹恼了萧煜。
正在她有些不安的时候萧煜却是勾了勾唇角,道:“小姑娘家一辈子不嫁人,听着就不那么像话,想来江夫人和江老爷也是不允的。”
“本王问你,本王有哪里配不上你?”
江侬一愣,下意识便道:“王爷身份贵重,自不会配不上我,是臣女身份低微商户出身,不敢攀附王爷。”
“哦,那就是说本王配得上你?”
“本王不介意你是商户出身,也不会想什么攀附不攀附的,只是心慕于你,也想着你能回应本王。”
“本王又不是立刻就要娶你,只是希望你能给本王一个机会,叫你知道本王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样好不好?”
江侬一点儿都没想到萧煜能说出这般示弱又带了几分可怜兮兮的话来,一时没想到怎么回答,便听他又道:“本王名声不好,如今三十了还未娶妻,心中有时着实有几分害怕,怕本王如那些道士所言真是八字过硬,有克妻之疑,每每想着这些,本王就觉着上天不公,为何不能给本王一个妻子,本王定会好好待她,此生断不纳妾。”
“本王平生头一回有心慕之人,阿侬难道如此狠心在不知道本王是何脾性的情况下就回绝了本王吗?”
“阿侬心中若没有爱慕之人,为何不给我这一次几回。”
江侬见着他认真的模样,一时心底生出几分同情之意来,他被名声所累,她如今又何尝不是。这念头一出来,一时竟没觉着他叫她阿侬有什么不对。
见着她不回答,萧煜眼中露出几分黯然之意,声音亦是沙哑了几分,道:“罢了,姑祖母叫本王带你逛逛府中,咱们先四处看看吧。”
萧煜说着,就抬脚朝前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带着几分落寞,江侬心中竟生出几分愧疚之意,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小声道,我又没有欺负他,愧疚个什么劲儿。
小姑娘家小声嘀咕一句,只能抬脚跟了上去。
萧煜虽然贵为王爷,却丝毫都不摆架子,行至每处景致竟还出声给她讲解,说这园林是如何规划,当初这些假山石是如何从南边儿运到京城,还有脚下的鹅卵石产自哪里,和别处有哪里不同。
江侬原本不过随意看一看,如今听着他这般讲解,竟觉着这长公主府竟处处都是学问,渐渐的她也时不时问了几句,萧煜都能给出答案,如此二人一同走着,相处竟是有种格外的融洽之感。
不远处的丫鬟瞧着这般情景,便抿嘴一笑回到正院将这边的情景说给了德阳大长公主。
德阳大长公主听着脸上便露出笑意来,对着一旁的周若华道:“你听听,阿煜何时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过?这回可见是开窍了。”
“可恨当初康皇后弄出那些个手段来,竟累得阿煜白白担上了命硬克妻的名声。”
听自家外祖母这般说,周若华也点了点头,却又道:“也怪表哥自己不愿意娶妻,才任由自己背了那样的名声。如今他瞧上了人家阿侬,人家阿侬知道他克妻的名声心里头害怕不愿意嫁他,看他后不后悔?”
德阳大长公主听着一乐,跟着道:“那就看他如何讨好阿侬了。我看阿侬虽未及笄,心里头却是有主意,又自小见惯了富贵荣华,即便是阿煜允她定王妃的名分,想来她也轻易不会点头的。”
周若华一笑:“明明只见过几回,您却句句都帮着阿侬姑娘,表哥知道了定会说您偏心。”
德阳大长公主笑道:“小姑娘家娇娇软软的又听话得很,我不护着她护着哪个?”
“你等着吧,阿煜这样性情的男子,这般性子的小姑娘便能将他压得死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