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豢养了一只大怪物 第20章 艾利

“抱歉。”顶着所长那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冷漠的眼神，索亚低下头，很是恭谦地道歉：“我失误了。”

他的认错态度算得上极其良好，表现更是无可指摘：因为在男人的手中，生命工厂的仪器上方，已经清晰地显示出卫兵刚刚收获的数据，仅仅是一次接触，卫兵就已经收集了53%的信息，比起让实验员或者猎人用性命去一次次尝试，这样的效果已经称得上高效。

索亚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了所长，蓝发男人伸手接过，他端详着手里的东西，身上华服的装饰物上反射出男人深邃的眸光，无人可以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是否满意。

所长将手中的单面眼镜收起来，这个很精致的小东西被他折叠着放进了口袋里。

他高挺的鼻梁转向另外一边，就看见了在和肩膀上小蜘蛛搏斗的舒莫。正在背着人努力黏在身上的小东西扒下来的舒莫动作一顿，他缓缓松开手里的东西，看向面前的所长，发自内心地说：“现在是要轮到我了吗？”

所长观察着他的表情，男人看上去有些犹豫，但又不像是在苦恼之后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只是单纯地犹豫。

“我只是个普通的清洁工。”舒莫说：“老实说，我最开始以为他们要派我来这里扫地，但是现在这种情况看上去跟我预料的有些不一样。”

所长歪了歪头，用单眸凝视着他：“你不喜欢现在这份工作？”

舒莫说：“也没有吧……毕竟希大人答应过给我加薪……”

“现在是我在给你开工资。”所长用一种非常温和的语气说：“如果你的表现好，那么我或许可以给你安排这个月的奖金。”

舒莫精神一振，他刚准备一口答应，感觉所长是个好人，男人转头就说：“但是如果你再不下去，那么我敢保证你之后几个月的奖金都会消失。”

舒莫：“所长大人你别急，我这就下去。”

在奖金的胁迫下，舒莫只能含着泪走下大厅，然而他不可能像卫兵那样直接一跃而下，而是以很慢的速度缓缓向下方的白桦树走去。索亚的视线在他的腿上一闪而过，舒莫的身份和他的这副样子看上去都不像是个猎人，更不像是一个合格的饲养员。他看上去太脆弱太普通了，毫无战斗力可言，索亚甚至感觉对方只要走进下方的防护罩内，就会被那个恐怖的污染物撕碎。

为什么所长会认为这样的人可以和生命工厂的卫兵相比较？

然而并没有人在意他心里的疑惑，舒莫走了一会后才很慢地走到了防护罩前，然后望着前方的白桦林，接着直接走入其中，那一瞬间，他仿佛穿越了时空，脚下的地板转变为了焦枯的草地，发黑的枯枝被他一脚踩断，在漫天的灰屑中，这片草地仿佛被白雪覆盖，每走一步都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脚印。

乌鸦的叫声在这一瞬间变得清晰起来，舒莫转头看着身后的防护罩，接着突然转过头，在有人认为他要逃出去的时候，舒莫却伸出手抚摸着这道屏障，心中划过一个念头：如果不是这道屏障的阻隔，那么这个污染物已经可以在转瞬间侵蚀整个研究所，就像是之前他们在下层遇见的森林。

嘶哑的叫声越来越近，一群群盘旋的黑鸟发现了森林的入侵者，接着向着舒莫急速飞行而来，它们的眼珠通红，喙上沾着洗不清的血迹，舒莫就那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逐渐靠近的鸟群，让人感觉他甚至连逃开的机会都没有。

“他这是在干什么？”

索亚有些看不懂了，他就那样看着舒莫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群凶狠的捕食者扑向对方，接下去发生的事几乎是可以预料的，索亚都有些懵了：这是什么独特的研究方法吗？

所长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索亚完全看不懂现在的发展，然后，他就眼睁睁地望见了让人猝不及防的画面：舒莫望着向他飞来的乌鸦，突然不闪不避地伸出手，接着一巴掌将其拍飞，接着说道：“别站在我的肩膀上。”

凶狠的黑鸟被他一巴掌掀开，头朝下滚了一圈后，在地上艰难地蠕动着站起来，接着睁大眼睛眼巴巴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声叫了两声。

“？”

在那一瞬间，索亚沉默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乌鸦在地上低着头朝着舒莫走动了几步后，突然低着嗓子又叫了两声，舒莫看着它，声音似乎有些无奈：“不可以。”

他转过头，望了赖在自己肩膀上不动的小蜘蛛一眼后，接着扭过头继续说道：“你太重了，而且爪子太尖锐，会弄坏我的衣服。”

“嘎——”

“我说了不行。”舒莫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像是这种事情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一样，习以为常地应对：“撒娇也不行。”

“嘎嘎！”一群群乌鸦犹如一颗颗墨点般落下来，在惨白色的画卷上形成一小块浓缩的黑点。被舒莫拍了一巴掌的乌鸦还想要接近，见舒莫没有阻止，就迈着步子一点点靠近过来，接着低下头蹭了蹭他的脚，舒莫看它的模样，心里想着你刚刚可不是这副样子的，最后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带我去找它。”舒莫说：“我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舒莫一瘸一拐地缓慢行动着，一群群乌鸦跟随在他身后，不仅没有伤害他，反而在为男人指路。一位戴着眼镜的实验员摘下眼镜擦了擦后重新戴上，接着怀疑自己活见鬼了。

前方的乌鸦走得很快，舒莫努力地跟着它的指引前进，终于在树林的尽头看见了蜷缩起来的食鸦人，它仍然在咀嚼着手里的东西，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啃食声，对方漆黑的羽毛上落满了灰尘，宛如和这片树林彻底融为一体。

舒莫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他的头发上也落满了灰尘，男人伸手拍了拍，在指尖搓开一片灰白，就望着面前的怪物说：“你叫什么名字？”

食鸦人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它抬起头望向面前的舒莫，就听见男人用一种很温和的语气接着说道：“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食鸦人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一群群乌鸦落在他们的身边，一直以来机械化般咀嚼的动作在这一刻停顿下来，舒莫看着它，似乎并不感觉畏惧，甚至主动向前走了两步想要靠近对方，结果食鸦人就仿佛受到了惊吓般，一边扔下了手里的东西，一边向着远处走去。

“艾……艾利……”

食鸦人仓促地离开，原地只留下漆黑的羽毛。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的舒莫：等等，别走啊。

一声嘶哑的叫声传来，却是一只乌鸦执着地落到地上，接着在地上滚了一圈后低下头求抚摸。前不久还显得极度恐怖的怪物在这一刻乖顺地像只小狗，树林里发出了树枝被踩断的声响，却是食鸦人躲在树后，只露出一个脑袋望着他。

那副样子看上去简直像是在鬼鬼祟祟地观察他一般，舒莫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类型的污染物，他刚想走向它，结果乌鸦就啪地一下倒在地上，拦住了他的路。

似乎是意识到同伴的操作有效，周围的乌鸦纷纷效仿，在地上倒了一片，舒莫实在是有些无语起来，他只能低下身努力绕开，乌鸦却睁着圆滚滚的眼睛，扒住他的鞋子不放。

如果发疯有用，那么舒莫现在真的很想发个疯。然而现实是，他只能蹲下身将地上的乌鸦捡起，然后摸了摸它的脑袋，看见这一幕，远处露出半个头的食鸦人悄悄地靠近过来，向着舒莫的方向一步步走来，它的动作从一开始的犹豫，再到后面的脚步加快，接着越来越快地走向舒莫，黑发青年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险些被食鸦人直接扑倒。

宛如在烈油中投入了一颗石子，树林里响起成片的鸦叫。舒莫被压倒在地上，望着身上的怪物，对方的身上长着密密麻麻的黑羽，掩盖住了它的身形，也让它显得更加恐怖，舒莫看不清它的面容，只能望见被覆盖在羽毛后模糊的面容。

一群群黑鸟被激怒了，它们落在食鸦人的身上，开始毫不犹豫地啃食对方的身体，舒莫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在那一瞬间听见从面前怪物身上传来的啜泣声：

“求你……”

“艾利……求……”

一滴滴眼泪落了下来，滴到舒莫的脸上，那感觉居然是温热的。在上方围观的索亚已经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发展了，舒莫伸出手，触碰着脸上温热的泪水，他迟疑了一瞬，接着伸出手，掀开面前的黑羽，在下方抚摸到了一张类似人类的脸庞。

模糊的记忆和痛苦的祈求顺着这一刻的接触传了过来，舒莫的脑中骤然开始抽痛起来，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却仍然说：“我该怎么帮你？”

“艾利……艾利……”

食鸦人继续说着，并且做了一个撕咬的举动，但却不是要伤害他：“艾利……”

舒莫捂住脸，推开了身上的怪物，他缓缓站起来，看着漫天的乌鸦啃食食鸦人的举动后动作一顿，一种猜想在他脑中成型：“你一直吃乌鸦，是为了什么？”

男人伸出手，拍开不断飞来的黑鸟。它们的数量实在太过恐怖，但因为舒莫的举动，这些乌鸦最终被他驱散。舒莫伸手抓住了一只乌鸦，看见它们的腹部因为进食而显得圆润起来，配上那副样子更是浑身上下圆的像个球。

“嘎？”

乌鸦在他手中没有挣扎，显得异常乖巧，舒莫沉默地看着它的腹部，又看向身旁的食鸦人，良久，他抬起脸，对着上方的人说道：“所长——”

“你有刀吗？”

背光下，所长的表情显得模糊不清，他身旁的索亚完全看不懂现在在干什么，片刻后，蓝发男人抬起手，将一把匕首精准地投到了舒莫的脚边，一道光芒闪过，舒莫看着扎在脚边的匕首吓了一跳。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接着拔起那把小刀，在所有人的凝视下，割开了手中乌鸦的胸膛。

血顺着他的指缝滴落下来，因为信任，并且毫无反抗，所以那只乌鸦甚至没有挣扎地就被剖开，舒莫在它的肚子里翻找着，片刻后，男人抿着唇，伸出沾血的指尖，在它的肚子里找到了一节小小的手指。

“……你就是想要找这个吗？”

舒莫转过脸确认道，食鸦人的声音变得急切起来，它在舒莫的身边转来转去，显得焦躁不安：“艾利……艾利……”

在确定了这一点后，舒莫转过脸，看向了身边的乌鸦群。那些黑鸟红色的眼睛缓缓眨动，不知道是该飞走，还是该停留在原地，舒莫对它们说：“别动。”

“我走得很慢，追不上你们。”

乌鸦们沉默了，它们真的就那样停留在原地，任由舒莫一个个拎起它们的翅膀，这副画面显得惊悚又诡异起来，舒莫很有耐心，动作也很仔细，乌鸦们也没有挣扎，但就算这样，他也花了很多时间才凑齐了那些零件，在地上摆放出小半个人类的躯体。

“好了。”

舒莫抬起头，终于望向了在场剩下的最后一只乌鸦，他的手中握着那把匕首，对着面前的食鸦人说：“别动。”

“你是个好孩子，”舒莫说：“让我帮你。”

在男人的命令下，食鸦人真的就站在了原地，接着浑身颤抖地看着舒莫将匕首捅进了它的身体，其实舒莫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否准确，但他通过刚刚的记忆共鸣看见了一些东西，食鸦人的情况是痛苦的、又显得非常激动，黑发青年苍白的脸上染上了血痕，他眯着眼睛用匕首切割着，血色顺着黑羽慢慢渗透出来，染湿了他的衣服，终于，舒莫剖开了对方的肚子。

然后，他就看见了，藏在对方躯体里的，蜷缩起来的尸骸。

舒莫沉默了一瞬，接着用手将他捧了出来。食鸦人瞬间倒在了地上，他捧着怀里的东西走向地上的尸体，将他拼凑起来，在舒莫的手下，一个身形羸弱的孩子逐渐成型，当最后一块骨头拼上时，血肉生长而出。

那个孩子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它睁开眼睛，露出一双灰色的眼眸，舒莫凝视着它，半晌，这个孩子——艾利望着舒莫，对着男人很轻地说了一声：

“谢谢。”

这个是食鸦人的档案，之后会放到隔壁的污染物档案室里

可能相对重要的污染物我会写档案，如果不喜欢这些的宝子可以跳过作者有话说:

四级污染物-M-85-YI-食鸦人

该污染物威胁程度：四级；

建议防护等级：四级防护屏障。

“艾利的身体总是不舒服，我经常推着他去附近的树林里散步，我买了一个新的皮球，等他的身体好起来，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

【这个污染物所出现的地方总是会蔓延出一片白桦树林，猎人们在进入森林时总有一种在被什么东西窥视般的错觉，白桦树上的花纹就像是一只只凝视着来访者的眼睛，将不属于这里的东西全部驱逐出去。

只要进入森林一段时间，他们就会在其中找到一些飘落在地上的黑羽，这些羽毛一路延伸，当进入森林的最深处时，猎人们终于发现了那些无处不在的视线的来源：那是一群又一群在空中飞舞的乌鸦，它们扇动着翅膀，在森林的最深处聚集起来，最终凝聚成了一个浑身长满羽毛的怪物。

那个怪物发现了入侵到了这片树林中的外来者，下一秒，它对着猎人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鸣叫，那是那位猎人有生以来听见过的，最凄厉的哀鸣声，她的耳膜近乎被震碎了，猎人在仓促之下开了枪，枪声响起的那一瞬间，无数乌鸦盘旋着落下，一道道沉重的影子慢慢地压在了猎人的身上，直到她的呼吸开始微弱下去……】

四级污染物-M-85-YI-食鸦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污染物本身并不危险，实际上，它甚至并没有出现过主动攻击猎人和实验员的行为，它所做过的最多的行为，是伸手抓住一只乌鸦，接着开始咀嚼着进食。

除此之外，食鸦人只会在其他人靠近的时候发出尖叫，就算是一个最普通的猎人似乎都可以轻易地杀死它，它并无强烈的攻击性和侵略性，然而在将它杀死后，食鸦人却会在乌鸦的聚拢下再次重生，到了那个时候，它的行为就开始变得焦躁不安。

我们尝试了很多方法，最终才测试出了它基本的行为逻辑：那就是污染和转变；当食鸦人出现在一片区域时，以它为中心的范围内都会开始生长出一整片的白桦树、以及被烈火焚烧过的草地，接着是漫天飞舞的灰尘；这里简直像是下了一场雪，实验员不得不戴上防尘面罩进入其中，食鸦人的身影在树林内不断徘徊，如果不去制止，那么这片白桦林将不断扩散，并开始产生M-85-YI的次级污染物M-85-YI-1-役使，那是一群又一群的乌鸦，它们在半空中飞舞，发出刺耳嘶哑的声音，会主动攻击所有可以看见的活物，并大口吞噬生物的血肉。

“爸爸妈妈很高兴，因为有人买下了我们的树林，并在那里开设了一个工厂，我们得到了很大一笔钱，这些钱足够治疗艾利需要的费用了。”

“但是我有些困恼，因为艾利会在半夜突然抬起脸，接着对我说：埃里尔，你有没有听见乌鸦的叫声？”

“它们一直吵得我睡不着觉。”

[我们尝试过焚烧那片白桦树，甚至于使用高烈度的燃料摧毁这片树林，然而无论如何焚烧，这片白桦树仍然沉默地矗立着，无数飘扬的灰尘仍然从不知名的方向传来，像一场跨越了十几年的大雪。一片苍白的世界里，只有乌鸦的叫声在不断重复，这片白桦林拒绝了火焰，也许它们早在十几年前已经被焚烧殆尽，现在留存的，只是过往的回忆。]

[我发誓，我刚刚才回家，门口的门铃突然响了，我以为是我的丈夫回家了，然而他带了钥匙。”

等到我准备去开门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大门玻璃上倒映出来的影子很模糊，那像是一团团漆黑的东西正贴在上面窜动，有什么奇异的声音传来，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我丈夫的声音。

“弗里娜，开门。”

他的声音变得又低又沉，且异常嘶哑。

门口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撞击着大门。

我不敢确定站在门前的是什么东西，透过玻璃，我看见一道道黑影飞掠而过，我丈夫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转化成了某种嘶哑的低鸣，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那是乌鸦的鸣叫。

一只只黑鸟撞在玻璃上，玻璃破裂时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一道道缝隙开始不断扩散，我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发现那些动静突然停了下来。

下一秒，我看见一双双鲜亮的红眸突然睁开，它们透过玻璃的阻隔，看向房间内的唯一活物，那些迥异的红眸在门后齐齐眨动着，乌鸦终于击碎了窗户，在尖叫声中冲入了我的家。]

【M-85-YI会同化白桦林范围内的活物，我们终于弄清了它同化的规则：

听到其悲鸣的人，只要被对方所感染，感到悲伤或痛苦，就会被它的悲伤所捕获，情绪是落入深渊的钥匙，意志力可以让人度过难关，当人动摇时，那些痛苦就会无孔不入地侵入你的脑子，乌鸦会从你的胸膛里飞出。

它似乎在以这种方式宣泄自己的痛苦，并非伤害，而是共情。

太过弱小没有理智的生物，甚至连感染的过程都可以忽略，而会直接转化为M-85-YI的役使，我们对这个污染物的判断失误了，它不是什么特殊的三级污染物，而是一个四级污染物。】

【经过审批，我们决定将M-85-YI转到上层的实验所，在那里，猎人会解清它身上的全部谜团。】

“艾利，快醒醒……”

“火要烧起来了。”

“你为什么不逃走？你本来可以直接逃走的，你这个蠢货。”

“艾利，我答应过要好好照顾你，快起来，你的腿走不动，我来背着你离开。”

“来不及了，大火会烧掉这片森林，我们逃不出去的。”

“我在工厂里发现了一条地道，艾利，快！”

【食鸦人会抓住乌鸦吞食，实验员发现比起乌鸦，它实际上更喜欢人类的食物。

但它仍然日以继夜地吃着那些乌鸦，仿佛要从那些尸骸里找到什么。

它的肚子越来越大，进食的速度也越来越慢，终于，它不再啃食那些乌鸦了，它焦躁地在收容室内来回徘徊着，接着不断发出模糊的低语，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哀求着什么，那低语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强烈，等到了它无法忍受的程度时，M-85-YI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接着，这个污染物再度突破收容。

根据以上行为，实验员尝试制止它吞食更多乌鸦，然而这似乎更加刺激了它，在猎人们将它击倒的那一瞬间，从M-85-YI的身体内突然出现了一只羸弱的手，它保护了M-85-YI，并在下一秒拧碎了猎人的头颅。】

“爸爸走了，妈妈走了，你也走了。”

[生命工厂租下了这片区域，在这里进行了一场实验，在这里生活的一家人收留了一个身受重病的孩子，他们准备用那笔钱治疗对方的身体。

然而那位孩子却总是会听见乌鸦的叫声，这引起了男主人的疑心，这场实验因为某种原因被迫停止，男主人在偶尔间发现了这件事，并被其灭口；他的妻子也随之死去。

实验的负责人放了一场火，准备烧毁这些痕迹，这户人家的孩子本来可以逃走，然而他却选择返回，去救自己无法行动的朋友。

火势蔓延开来，这片白桦树即将被焚烧殆尽，背着朋友的孩子发现了生命工厂留下的地道，他们选择冲进地道里，然而当他们进入那里时，埃里尔才发现，在这个满是尸体的地道里，满是漫天飞舞的乌鸦。

“丢下我逃走吧。”埃里尔背上的艾利对他说，然而埃里尔却背着自己的友人艰难地往前冲去，一路上，他感觉自己眼前的视野一片模糊，整个世界都是漆黑的乌鸦，他背后的重量越来越沉重，埃里尔就那样一路逃到了通道的尽头，然而等他回过头时，却发现自己的友人已经被那些乌鸦啃食殆尽。

年少的孩子拼尽全力，只背出了自己朋友的半具尸骨，喙上沾着鲜血的乌鸦落到他的身上，正是因为有艾利的庇护，埃里尔才没有被乌鸦啃食。

然而他并没有通道尽头的钥匙，埃里尔最终被漫天飞舞的黑鸟包裹，他的耳边只有嘶哑的啼叫……]

【几年后，在机缘巧合下，一位狩猎的猎人寻找着污染物的踪迹来到了这片被焚烧的树林，他恰巧发现了地下的密道，接着走入其中。

刺耳的叫声传来，猎人一路击杀着面前的乌鸦，却发现前方似乎有活物在行动，等到他来到那个怪物身前时，他才惊讶的发现，面前的怪物浑身长满杂乱漆黑的羽毛，像一只巨大的乌鸦，它伸出手，抓住一只乌鸦咀嚼着，一只只怪鸟同时也落在它的身上，不知道究竟是它在吞食乌鸦，还是乌鸦在同样吞食着它……

当这个怪物抬起脸望向猎人时，猎人意识到：这是一个恐怖的污染物，于是，男人举起武器，毫不留情地开了枪。】

[我们剖开了M-85-YI的肚子，并在其中寻找到了一具小小的骸骨。]

“其实，M-85-YI最喜欢吃糖。”

“这也很正常，毕竟，埃里尔死的时候，才只有七岁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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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艾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