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她的出租屋 第5章 偷偷

心理医生说她这是表白被拒，情感创伤了，还说什么她是缺爱，对方的一些温暖行为让她不能自拔，说她无价值感，不会爱自己，还说她喜欢女孩是病了…

庸医。

林沐看医生看到一半就跑了，顺直庸医懂什么爱情。

她心情简直差到极点，郁闷到随便进到了路边的一家小酒馆。

“卧槽！”

正在擦桌子的周野突然看到林沐进来，赶紧一个闪现躲到了柱子旁。她在这里兼职。

周野这么久没在学校看到林沐，突然在这里看到林沐，吓了一大跳，跟见鬼了一样。

酒馆的灯光晦暗，台上的驻唱歌手在唱歌。

林沐坐在吧台上，点了杯酒，静静听着歌。

周野心虚地把脸上的口罩往上拉拉，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害怕被林沐发现。

…被发现了又能怎么样？

想到了这里，周野松了口气。

“喂，周…”

“咳咳咳咳咳咳！”

周野一个闪现闪到了老板的身边，压低声音道，“老板！我在。”

老板不明所以，“你嗓子怎么回事？说话这小声。”

“那个，我嗓子有点不舒服。”

“那你注意身体哈，对了，你去把那边的桌子收拾了，然后今天提前下班吧，年轻人还是要注意身体的。”

“好的，老板，谢谢老板。”

那桌子就在林沐的后面，周野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磨磨蹭蹭还是过去了，背对着林沐收拾桌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漫长。

林沐喝着小酒，听着小歌，渐渐微醺。

“那年风走过，你说花开的时刻…数不清的遗憾……”

抒情歌，少女不甘的歌声，掺杂着醉意，娓娓唱来。

林沐拿着话筒，坐在台上唱着一首关于暗恋的歌，酒馆人不多，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时候，她的世界像秋季下了无数场雨，满地凋零的落叶，湿漉漉的一切，叶子会沾到鞋底，鞋子又好像进了水，整个脚冷冰冰的，裤脚也湿答答的。

让人不舒服的阴冷。

周野站在角落，远远地看着林沐。

林沐唱歌很好听，声音也很清脆。

很多次和她肩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会哼哼唱歌，没有音乐的伴奏，只有她的声音。

周野曾经听到的是林沐的清唱，纯享版。

很久没见到林沐了，也很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

关于两个人的回忆一下子涌上心头，一点一滴那么清晰，原来她们之间有那么多回忆。

周野无法挪开自己的视线，唱着抒情歌的林沐，喝酒的林沐，她这是第一次这样看着林沐。

之前林沐出现在她的身边那么久，但是她从未像此刻一样看得清楚，她的眼睛里只有林沐一个人，看不到其他人了。

明明是自己亲手推开的人，为什么这时候强烈地想要去靠近？

可能没有人在意这个角落的音乐，大家都在聊自己的话题，喝自己的小酒，也没人在意台上唱歌的少女。

于是，林沐唱了一首又一首的歌，直到嗓子沙哑。

“妹妹，下去歇会吧，我来唱。”

林沐交出了手里的话筒，酒馆里顿时充斥着摇滚乐的张狂。

林沐又坐回吧台上，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她的嗓子有些痛，辛辣的洋酒倒进肚子里，倒是缓解了嗓子痛，可是头晕晕的…

“喂，林沐，醒醒。”

周野推了推趴在桌子上的林沐，林沐纹丝不动。

“这个顾客你认识呀？”老板凑过来看她们两个什么情况。

凌晨两点，酒馆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真不好意思了老板，我同学喝醉了。”周野连连给老板道歉。

“没事。”老板挥挥手，“你们可以睡在休息室里，正好帮我看一下店，我先走了，对了，记得拉厨房电闸。”

“好的老板，谢谢老板！”

随着关门声响起，酒馆里只剩下她们两个，静得周野可以听见林沐的呼吸。

周野拿了件毯子披在林沐身上。

“林沐！你怎么可以放任自己在陌生的地方喝醉？”

“知不知道多危险！！！”

“林沐，你的安全意识哪里去了？”

周野恨不得拿拳头锤林沐，那个拳头在半空中待着愣是没落下来。

周野不舍得锤林沐，“真是。”她好久没有喊过林沐的名字了。

林沐趴在桌子上动了动，把脸扭向了周野，并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清明。

措不及防，周野和林沐对视上了。

眼神交汇的那一瞬，周野的心突然落空一拍，像踩空楼梯的慌乱，后续的代价是用高频的心跳来弥补落空的那一拍。

“你…”周野心脏狂跳，“你…没醉？”

林沐眨了下眼，久久地看着周野，她进来这个小酒馆时，只是余光瞥到了周野，几乎就是0.1秒的瞬间，她就认出来了那个戴着口罩，穿着工作服的人是周野。

她看了那么多次周野的背影，怎么会认不出那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讨厌你。

你要是丢下我，我可能就不会继续喜欢你了。

偏偏你留下来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留下来，因为你人好，今天如果不是我喝醉在这儿，换成别的同学喝醉在这儿，你也会留下来陪对方的。

我和别的同学在你眼里没什么不同，可是我偏偏喜欢这样的你。

特别好的一个人。

“嗯。没醉。”

林沐坐起来，低头看着桌面，她拢了拢身上的毛毯。

周野道，“你去休息室睡吧。”

“不了，我在这里就好。”林沐抬头对周野笑笑，笑不达眼底，她感受着身上毛毯的温度，“谢谢了，你去睡觉吧。”

“这里…挺冷的，一起去休息室呗。”

林沐低下头，又摇了摇头，“算了。”

算了。

让这一切都算了吧。

林沐突然想开了，她装醉留下来的意义是什么？

为了证明周野会陪她？

可是像周野这么好的人，是会陪任何喝醉的人留下的。

自己不是例外。

周野是个很好的人啊，自己倒是个自私的，算了吧，执着了太久的话，困住的人只有自己，还会惹人烦。

“林沐，不要这样，这里真的冷，进去睡觉吧。”

周野有些头疼，林沐怎么对她这么冷漠了，即使…连朋友都做不成，也不用这么避之不及吧。

周野拉起来林沐，放软声音哄道，“走了，听话。”

林沐站起来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回来，她莫名其妙的，又感到了委屈。

周野仍然是对她一副温柔的模样，也同样继续将自己的喜欢视而不见。

林沐这么久没有见到周野，所有的情绪加上酒精的发酵，突然爆炸了。

“你自己走就好了，干嘛啊？下班了就离开这里啊，留下来干嘛？”

“我说了我不去休息室，让我待在这里能怎么样？干嘛啊？一遍两遍的，烦不烦啊，周野，你就当看不见我会死啊？我冻死在这里也不管你的事。”

烦死了。

林沐控制不住自己，她想获得周野的关注没错，可是心情就是不爽，周野都留下来陪她了，给她毛毯了，会关心她冷不冷，会担心她喝酒不安全，会哄她。

但她就是不爽。

周野对她，像在施舍怜悯。

我喜欢你啊，你人这么好，你这样对我全都是因为你人好，而不是喜欢我。

你不喜欢我，干嘛对我这么好。

情绪崩塌。

林沐别开脸，“对不起。”

理智回归。

“…”

周野把林沐身上的毛毯掖好，并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没事，你是想在外面坐着吗，我再去给你拿件毛毯吧。”

为什么没有生气？

林沐看不透她。

两杯热茶，两个裹着毯子的少女相对无言。

林沐坐在椅子上，周野坐在小沙发上。

林沐很懊恼刚才的愤怒，她不该随便发脾气的。

周野确实不生气，她觉得她挺对不起的林沐的，毕竟是自己让林沐心情不好的。

睡也睡不着，就这样，林沐趴在桌子上等待天亮。

七点，天蒙蒙亮。

林沐一夜没睡，周野却在小沙发上蜷缩着身子刚刚睡着。

室内的温度虽然没有那么冷，但是还是很冷的。

林沐把自己身上的毯子盖到了周野身上，窗里透着外面迷蒙的天光，照在周野安静的睡颜上，像一副沉寂的画。

林沐挪不开眼睛，她轻轻跪在地上，凑近看周野的睡颜，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周野弯曲的睫毛，小心翼翼的触碰，像爱抚珍贵的宝物。

“我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呢？”

林沐轻声地自言自语，她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周野，可是这里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周野。”

林沐摸着周野的头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

周野睡得很安静。

林沐闭上了眼睛，她的脸慢慢凑近了周野，“对不起。”

对不起，逾矩了。

初吻是甜酒味的香软果冻。

林沐是在无人的小酒馆里行窃的小偷。

小偷偷走了周野的初吻，是卑劣的行为。

以爱之名自我满足的小偷，是要进入地狱的。

林沐偷偷吻了睡熟的周野，浅尝辄止。

林沐想让时间静止，就让她这样永远跪在周野的面前吧。

想亲吻你三万次。

但是时间不会停止，她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八点。

周野睡醒了，睁着惺忪的眼睛打量着空荡荡的酒馆，坐起来脑子缓冲了几下，意识到林沐走了，拿起手机想问问林沐回学校了吗，还没打开手机，就把手机又放下了。

刚刚想起来，林沐早就把她删了。

收拾收拾，继续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