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 第23章 第 23 章

那天很冷，寒潮来了，气温在一天内下降超过10度，A市从零下3度降到了零下15度。我搭乘晚上9点半的航班从南京回A市，在候机室等待的时候，青玫姐在网上查最新的天气预报，惊呼两地的温差怎么那么大。当时我正坐着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听音乐，被她的动静吵到了，睁开眼时，看到她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取出一件羊绒大衣。

我关掉音乐，排队登机时看了一遍微信朋友圈，看到我哥发了一句话。他说，好姑娘，快醒过来，等你醒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哥是很少发朋友圈的人，我看到这段文字，知道他说话的对象是笑笑，但是又有点纳闷，现在10点都没到，笑笑肯定还没睡，而且他发在朋友圈，笑笑一定看得到。我心想难道他这是准备明天求婚吗。我猜不出其中的确切意思。

本来是想在底下发个评论的，但当时已经上了飞机了。我一般一上飞机就关机，飞机上是我难得的清静时间。

等飞机在A市着陆，12点了，我回到家倒头就睡，没有太多地在意那条朋友圈信息，就是我刚才说的我哥发的那条。

那句话是很重要的信息吗？

是的。后来我回想，我哥当时应该是很心焦，才会发那句话，算是一种祈祷吧！

发生什么事了？

别急，我接下来会说到的。

我是早上九点多醒来的，洗漱完后吃外卖早点。我一边吃一边看手机，想起了我哥的那条朋友圈信息，于是又去看了一遍。他的那句话，我不问，别人也疑惑，我不知道是谁问的，我没有他的那些朋友的微信，只看到他回复说，笑笑病了在医院。

我一看到这条，就随便扒拉了两下剩下的早点，抓起一件外套冲出家门去医院。那天室外冷得刺骨，有雾霾，因为夜间有雨夹雪，不少路段还结了冰。路上堵车了，我在车里坐得心急如焚，就打开手机问我哥笑笑发生了什么事。

他用了两段六十秒的语音回复我的。说是前天笑笑去公园观赏腊梅，拍照时不慎跌入了湖里。她不会游泳，但因为穿了件比较厚的羽绒服，有浮力，沉得不是很快。公园里的管理人员及时把她救上了岸，给她叫了出租车送回家去。冬天落水，不把人淹死，也能冻得你去掉半条命，笑笑在车上就冻得浑身难受，快要昏倒前，让司机送她去医院。我哥接到消息，赶去医院时，她已经躺在病床上了。

那段去医院的路，平时半个小时的车程，司机开开停停，整整用了一个小时。我看着地图上的深红色路段，心急，但无力催促。我到医院的时候，见笑笑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我哥说笑笑烧了一整天，中间医生有打退烧针，但药效不到两小时，人又变得滚烫了。她在凌晨5点钟时醒过来一次，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了不到两句话，又昏睡过去了。

笑笑本来身体素质就一般。她三百米高的山都爬不上去，天一热，在外面撑着伞走半个小时就能中暑，冬天更是怕冷怕得要死。

冬天落水，高烧不退，容易得肺炎的。

对，医生就是这么说的。

她那天醒了吗？烧退了吗？

醒了，医生又给打了退烧药。我那两天没有通告，见我哥一脸憔悴，就建议他先回去休息一下，我来照顾笑笑。

他同意了是吗？然后……然后他不在的时候，你忍不住偷偷地轻吻了程老师。我可不可这么认为？

可以。这一段，你推理得没有错。

我为什么会忍不住偷吻笑笑？我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是因为看她病得严重，是因为我哥走开了吗？

因为什么？你有想通理由吗？

我想是因为看到我哥给我发的那条信息吧！他在离开病房三十分钟后，给我发了一条信息，说他先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过个把小时再到医院。

我要去买戒指和玫瑰花，我要在笑笑醒过来就看到这些。他在微信里跟我这么说道。

他确实是想求婚的，我猜的没有错。我觉得自己有点……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怅然若失？失落？都算吧！反正心里酸酸的，但一看到笑笑昏迷的样子，那种酸酸的味道又变成了苦涩。我看到笑笑的盐水快挂完了，按了铃声叫来护士，护士把针头从挂完的盐水袋里拔出来再插到另一个盐水袋。我问护士病人还要多久能醒。护士检查了笑笑的体温，说温度降下来了，应该快了。

我有点恼火，因为她说得模棱两可，但没有把不满说出口。我想那个偷拍的人应该是在护士走了后蹲守在门外的，亦或者他一直都在门外徘徊，寻找机会。当然，当时的我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我看到点滴有点快，转动阀门让它滴得慢点，接着就坐在了病床旁。我没有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是直接坐在了床沿上。我盯着笑笑沉睡的模样，就忍不住握住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忍不住俯下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其实，我偷吻的时候，心里是害怕不安的，我知道自己在干坏事。我近距离观察笑笑的面容，发现她的双眼不是紧闭的，她那两排睫毛中间露出一线眼珠的光芒。好巧不巧，在这个时候，我哥发来信息问我笑笑醒了没，我的心就更虚了，连忙把身子坐直，挪到了病床前的那只椅子上坐下。

我本想回复说笑笑还没醒，忽然注意到笑笑的头动了。她醒过来了。

我哥再到医院的时候，手里提了一碗清粥，还有一大束红玫瑰，一共有九十九朵，很大的一束。然后，我就在旁边见证了那一时刻。我哥把病床摇起来，摇到差不多四十五度的样子，刚好让笑笑半躺半坐着。

我哥一只脚站在地面，另一只单膝跪在病床上，用玫瑰花和一个小时前从周大福买来的戒指求了婚。

笑笑热泪盈眶地戴上那枚戒指，她的右手背还插着针头打着点滴，躺了那么久的身体僵硬虚弱，但还是伸出两只虚弱的手臂求一个爱人的拥抱。我想我是个很合格的见证人，在我哥整个求婚的过程中，用手机为他们拍了十张照片，技术不比那个在门外偷拍的人差。我们三个合影的那张，是进来的护士帮我们拍的。

好了，这一段我说完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我看着你，想你当时的心情。是不是就跟这碟子番茄酱一样，酸酸的苦苦的？

番茄酱是酸酸的甜甜的。

但这里的番茄酱就是酸酸苦苦的，建议老板最好换一种番茄酱。你觉得在你偷吻程老师的时候，她有感觉到吗？

感觉到什么？你是说她昏迷的时候，是否感觉到有人轻吻她的额头？就算能感觉到，你觉得她会把那个人当成是我哥，还是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嗯……说得更直白一点，她知不知道你暗恋她？

知道，他们一直都知道。他们都是聪明人，只有我笨，是个不读书的。

你这么确信？

确信。因为我在其他时候也表白过，只是没像在病房里那次那样被人逮了个正着，留了证据，让我连矢口否认的机会都没有。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讲过有段时间我哥去参加学术研讨会不在，我与笑笑单独相处的时日？

记得，你在那个时候表白过了？

嗯，我以前总觉得她没有听到，现在想想她应该是听到了。她有个忘年交的朋友，是一位行业内的著名编剧，擅长写历史剧，他有次剧本的讨论会，笑笑去旁听，那天他们讨论到很晚，到晚上十点了都没有结束，我知道后就有点着急。你可能听闻过，演艺圈有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我怕笑笑有事，就在微信上问了地址，过去接她回家。结果闹了个乌龙，我突然冲进去，只见屋子里七八个人围坐在一块儿，桌子上摆满了奶茶和咖啡杯。其中有人认出了我，说他们在开剧本会，没有找演员试镜，说我跑错地方了。笑笑站了起来，和他们说明我是来找他的。

他们肯定误会你们的关系了。

对，那位编剧的两个徒弟当场就调侃，说原来笑笑竟然有个做明星的男朋友。笑笑连忙否认，说我是她弟弟。

那位主持剧本会的编剧看了看时间，说不该让笑笑这么晚还在的，还跟我说了抱歉。那天太晚了，地点又是在有点偏的文创园区，我们没有立即打到车，走了一小段路。笑笑说我不用去接她的，我这一去，还冒失地冲进一个讨论剧本的会议室，里面的人混的圈子和我多少都有点干系，很容易产生误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我先是装傻，问她会有什么误会。她没说话。我又说其实我蛮想有这种误会的，而且这不是误会就更好了。

你就是这么表白的？这么含蓄？程老师听懂了吗？

我说后面那两句话的时候，有一辆货车经过，噪音很大，接着路边就驶过来一辆出租车，我们坐上了车。

她没有听到？

我想她听到了。你说得对，我表达得太含蓄了。就算听到了，她也会当做没有听到的，她会选择性地听到该听的。

我可不可以问下？你刚才说到的，在业界很有名望，擅长写历史剧的编剧是向平老师。

你脑袋真灵光。对，是他。

没想到程老师竟然与向平老师是朋友，真的没想到。

时间到，我要走了，你想吃什么可以继续点，我看你胃口很好。

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