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江湖,便不得不提上一个人,霜雪剑苏以年。”说书人将那醒木往桌上一拍,绘声绘色的讲起那陈年旧事,“有人说这她面纱后的面容称得上是人间绝色,就连那江湖第一美人严牵牵也比不上她半分。也有人说她奇丑无比,走到何处都要带上一层薄纱,若是窥见了她的真容,也只落下一个死的下场。更有甚者,说她其实就是个身形纤弱的男子,以面纱示人无非是幼时因容貌被取笑罢。”
台下的人听得是聚精会神,有的人甚至连桌上的瓜子都忘了嗑,生怕错过说书先生口中的一词一句。唯有两个少年郎撇了撇嘴。白衣服的那个低声道:“还人间绝色。她不开口确实当得上这个称号,一开口谁不知道她就是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婆啊。”另一个身着蓝裳,似乎对白衣少年的话深有感触,点了点头道:“就是就是。还和人严牵牵比,我呸。”
说书人端起茶杯,假抿一口,借此偷偷环视了一番在座人的表情。见得大家都是一副极感兴趣的模样,又满意的将茶杯放下,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世人皆知,苏以年的武功极高,以霜雪剑扬名江湖之时,也才十几岁。然而她更为著名的,则是和那锦瑟山庄无双公子的纠葛。”说书人很是了解这些人的心声,谁不爱听江湖中人的爱恨情仇呢?而苏以年的模样和武功不说是江湖第一人,也当得上前三的名号。关于她的那些小道故事,人们更是爱听。
可落到少年郎的耳中,又是另一番光景了。两人对视一眼,勉强将口中的茶水咽下,生怕一不小心就喷到对方的脸上。白衣少年的声音有些颤抖,语调有些失了真:“他……他在说什么?那男人婆不是一见到严青临,都恨不得杀了他吗?恨我信,哪里有什么爱?”蓝衣少年也有些恍惚,像是吃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有些中了毒:“而且理由还就是当年评选的时候,严青临去威胁了百晓楼,让他妹妹做江湖第一美人。一个小肚鸡肠,说起话来恨不得让她闭嘴的男人婆。一个不务正业,整天想着的是如何在江湖上打响自己又帅又有钱名号的花孔雀。这两个人,也配讲什么爱恨情仇?”
两人着实有些受不了了,便打算离开这茶楼。走之前,还吩咐茶博士给那说书人带上一张纸条。纸上写着:“凡事求真莫乱讲,错点鸳鸯害死人。”也不知道那说书人能不能意会他二人的心思。若是撞上了苏以年,怕这茶楼的桌子是一张也不留咯。
这二位少年,便是上文所提到的霜雪剑苏以年的徒弟。名字就不必提了,少年们一直觉得父母取名字太过随意,八成是一拍脑袋一抖机灵想出来的。也是难为他二人了,顶着这般的名字还如何名扬天下?试想这样一个场景:
“在下青城山弟子李若言,请赐教!”
“在下崔无牵、崔无挂,请赐教!”
真是尴尬不已。崔家少年对此提出过抗议,可两人的抗议在崔家父母的眼中,无疑是螳臂当车。还被崔母用极其腻歪的满是爱意的话语顶了回去。她说:“大宝小宝,爹娘给你们取这个名字呢,是对你们给予厚望啊。你想,世人皆为万物所累。真正的高人,都是没有什么羁绊的,可不就是无牵无挂吗?爹娘是想让你们成为真正的高人呢!”在儿子们将信将疑的目光下,崔母向崔父眨了眨眼。而后者则是又叹了一口气,像是过了这一关般。
本来想取个什么别号,就像什么霜雪剑、无双公子、封烟刀。可是两人在江湖上就是个无名小卒,就算搬出什么雅号,想必对方也是一脸懵逼,甚至还会满脸都写着“你说啥”三个大字,还不如现在的名字方便记忆。所谓奇奇怪怪的事物,才会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两人多次商量后,决定遵循俗话所说的。绝对不是因为取出来的雅号比本名更让人捧腹大笑。
其实崔父崔母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至于为什么会让儿子们随苏以年学武,而不自己亲自教学?这还是得怪苏以年了。
故事得从几年前的英雄宴上说起,那个时候苏以年也不过十四岁的模样,还只是个一般有名的剑客。她见这崔家两少年根骨不错,想诓来做师弟。她确实不想被师父用“膝下徒弟就你一人,你不扫地谁扫地”的话语压榨了。便附在师父的耳畔这般那般道。可谁知白鹤仙大喜,以为这徒弟是想自己过过师父的瘾,欣然同意,亲自前去和崔父崔母说上些情,把苏以年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那个时候的苏以年到底是脸皮薄,被夸后自是满脸通红,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师弟变成了自己的徒弟。
于是乎,在白鹤仙“孺子可教也”的注视下,苏以年多了两个名为“无牵无挂”的徒弟,而崔家少年也多了个不想多提的师父。
“无牵,你是不是走错路了?咱们要去的是锦瑟山庄,你这是要去哪里?”白衣少年便是崔无挂了,他看着周围的建筑,觉得越发不对劲,开口问道。
崔无牵看着手中的地图,听到弟弟的质疑,自是有些不服气。他看着无挂,拿出比弟弟更大的声音开口道:“你懂什么?地图上写的就是这么走!你不信你自己看。”
无挂半信半疑的接过地图,仔细地看着地图。他按耐住心中的怒气,恨不得一剑戳死自家哥哥,冲着崔无牵吼道:“你有毛病吗!锦瑟山庄是要出城后往北走。你倒好,在城中就往北走。是想去城主府做做客,还是想去瞧瞧富可敌国的付家?!”
崔无牵难以置信的看着被气得涨红脸的弟弟,夺回地图,发现确如无挂所说,挠了挠头,声音弱了弱:“那个……无挂,我错了,你别这么凶嘛。下回,下回,下回我一定带对路,保证不出这种低级错误了!”
可谁知崔无挂听到他的话,更是绝望。他看着哥哥,摇了摇头:“你记得吗,你上次也这么说的。我就不该信你那句‘这次我保证不会出错的’。崔大宝,你认命吧,你就是我们崔家开天辟地以来独有的路痴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