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风少年 第15章 通话

韩子风睁开眼，在黑暗的尽头是白色的天花板。杨年握住他的手，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韩子风的手依旧是冰冷的，杨年握住他的手用力揉搓，哈气。说了些话但是韩子风都没有听清，失神恍惚了一阵，杨年已经端来水杯递到嘴边了。

韩子风喝了几口，带着微微嘶哑的声音道：“我怎么了？”杨年放下水杯，回答他：“你可能太累了，在医务室里好好休息。”

“何锦未呢？”

“一直都在呢。”杨年指了指医务室的另一张床上，何锦未安静坐着睡着了。韩子风听到这句话像是激起什么甜蜜的过往，如今只觉得嘴里苦涩。

曾经的何锦未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一直都在呢。

杨年皱眉，看向眼眶湿润的韩子风，像是感情共鸣了，也心中隐隐作痛。本来不该如此的少年，却经历苦难深重之后发现一切徒劳。

杨年终于明白了韩子风为什么能为钱做出这些事情。

何锦未不可能养着韩子风一辈子，韩子风唯一的经济来源除了母亲每月的几百块钱外都是靠打拼赚来的。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幸福天生而得，有的人穷困也是生来便成。

韩子风下床，将另一张床上的何锦未抱起来后平放在床上，轻轻盖上被子。何锦未醒了，看见韩子风正准备转头离开，也没有说话。

韩子风在凝视之下离开了。

“不说点什么，不遗憾吗？”杨年一边收拾东西问。

“不是一类人，我不能强求他了。”何锦未说着又哽咽了。终究是妥协了现实，浪费了一段青春。

杨年告别何锦未正准备走，却又被叫住了。

“转告他，我祝他前程似锦。”何锦未轻轻笑着，泪滴落下来。

冬雨落下，一阵一阵寒冷彻骨，韩子风加了条灰色围巾，慢慢走回教室。他的脚步停在走廊上，呆呆的望着落下的冬雨。

韩子风掏出烟来，便撞见陈一安神秘莫测地笑着把他的烟抢了。

“少抽点能多活几年。”陈一安将一颗糖递给了韩子风。韩子风撕开塞嘴里，任凭甜味从口腔里散开，心中郁孤解了好大半。

“看你脸色不好，不会是低血糖吧？”

“低血糖？”韩子风以往从来没有这种症状，越想越不对劲。只见陈一安拍了拍他的肩，担忧地说：“要注意身体。生病了及时去医院。”

韩子风愣住，陈一安微笑着离开了。这陈一安总是话里有话，奈何韩子风悟不出来，只好作罢。

陈一安前脚刚走，后脚杨年就追上来了。像个操碎心的老妈，又给韩子风披上件外套。韩子风表示自己穿了三件外套了，且一件比一件长。

杨年摸了韩子风的手，还是冰冷。索性把他的手放进自己衣兜里。韩子风嫌弃地拿出来，被杨年瞪了一眼后又放了进去。

再过几天便是期末考了，杨年正愁自己怎么挽回一点分，叶宁川早已拎着一斤苹果来了。杨年开了门，看见门口带着围巾绒帽的干净少年，心中不自主的颤了一下。

招呼他进来坐，把韩子风从床上拖起。韩子风烦躁地走出来，单手叉腰抱怨着自己背脊疼。

“谢谢你来看我们。韩子风那天只是低血糖”。杨年高兴笑着。

“大男人要坚强点。”叶宁川笑着道，看了一眼疲惫的韩子风，嘴角的笑意逐渐浅薄了。

杨年拿了苹果开始削皮。

“对了，期末考延后了一个星期。好好调息然后努力读书。”叶宁川看着韩子风说道。韩子风并没有太高兴。

“所以寒假也缩短了一个星期？”韩子风突然一问。

杨年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叶宁川，白了一眼韩子风：“大哥你高三了，还想着放假呢？”

韩子风看着苹果，暗暗气愤杨年见色忘义：“我们学不学不都是那样儿么。”

好像是那么个理儿…

叶宁川浅浅笑起来，白净的脸庞上温柔且和煦得如春风暖阳：“子风，注意休息。”

杨年暗暗不爽。“每个人都这么说他一遍，子风同学确实是身体虚啊。”

“你全家都虚！”韩子风拿起一个苹果在衣服上蹭了蹭，连皮咬了。杨年被他逗乐，大声笑起来。叶宁川在身旁也跟着轻盈笑起来。

杨年在接下来的两天内和韩子风把三年的教材都看了一遍。感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折磨人的事情，果然不应该高三才开始醒悟。

而C班大多人都因为韩子风的缘故，对杨年感兴趣起来。

韩子风也疑惑。杨年这样平平无奇性格开朗从来不主动惹是生非的孩子，怎么会名声这么差。

在韩子风一抽烟就被杨年一巴掌打得南北不分的情况下，徐见也收敛了许多。连陈一安都夸杨年三好少年，可给杨年飘的。

某日下午，叶杨韩三人聚在一起。韩子风按下一串号码，打开免提键，听见待接铃声滴滴作响。三人安静得不敢出一点儿声，一声一声重响敲在他们心上。韩子风紧张得将手机抬了抬，待到铃声快结束时，电话接通了。

“喂，你好啊。”韩子风僵硬道。

“韩子风。”电话那头传来低沉嘶哑的声音，直呼了韩子风的名字。

杨年身形抖了一下，叶宁川则是冒出冷汗，很快镇定下来。这声音似曾相识，却又如此陌生，把他们带回了过往的欢乐日子。

韩子风越发紧张，轻轻答了声嗯。

“我想约你出来吃饭。”韩子风道。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一阵的杂音，在杂音其中那人说：“什么时候？”

“明天放学。我把晚课翘了，地点你来选，我请客。” “你请客？”那人传来一声轻笑，气声在混乱杂音中显得压抑无比。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我到时候进学校里来，就站那儿等你。”

杨年听得胸口隐隐作痛，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撕碎，被磨灭，深深难以平抚的愧疚感撞击着他们的心。

通话结束。

“那人是？”杨年问。

“向言。”

确确实实的，杨年和叶宁川把他忘记了，忘得干干净净，而他们之中只有韩子风记得。

向言在杨年的世界中被遗忘，被消失，而如今却又重新出现。

杨年同向言的第一次见面，微风暖阳便轻柔而来。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