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非她 第15章 第十五章 前夕

眼见孙阁跪倒在地，阿四迅速的冲上前从身后抬脚使劲一踏，孙阁整个人失去平衡被踩倒。刚刚打在膝盖上那一枚暗器不知用了多大力气，疼的他整条腿麻木不堪。新伤旧患同时爆发，止疼的药丸也压制不住，让他无法再抵抗。

孙晨明明被自己砍伤，怎么还能发出如此饱含内力的一击，孙阁想不通。

孙晨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背上的衣服已然湿透，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那枚暗器是用尽全身之力打出的，她现在已经痛的无法动弹。

“孙晨？”

佘云儿看着孙晨僵硬的背影，担忧的伸出手去试探，孙晨却毫无动静。

当佘云儿的手触碰到孙晨背上的衣物时，顿感焦急。

“孙晨！你的背……”

那黏糊的液体，佘云儿立马反应过来这是血！

“佘小姐，我求你一件事……”孙晨低语。

还没等佘云儿回答，孙晨又接着说：“替我去废了孙阁的右手手筋。”

说完，孙晨便直直倒了下去。佘云儿想去接，却也来不及。

“孙晨，孙晨……”

佘云儿抱起地上的孙晨，担心的叫着对方。

“快点……”孙晨还不忘催促。

佘云儿的内心满是纠结，她很担心孙晨的伤势，但同时，让她对同门师兄下手，佘云儿又狠不下心。尽管孙阁杀了人……

佘云儿提着刀来到在孙阁面前，孙阁看佘云儿到来便猜到对方肯定要做点什么。

“师妹这是要废了我？”孙阁平静的问。

孙阁的话令佘云儿很是震惊，看来对方已然猜到自己的来意。

佘云儿咬着牙，手上的刀颤抖着。

“师兄，我……”佘云儿的声音带着害怕。

孙阁并不打算求佘云儿，只是默默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佘云儿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此时她必须做出选择。将刀轻轻放在孙阁的右手上，然后用力一刺，轻易刺穿了孙阁的手筋。

孙阁痛的浑身一震，阿四踩在他的身上的脚又使了使劲，生怕孙阁弹跳起来。

佘云儿自责的退了两步，她很清楚自己这样做是为了孙晨，为了正义，但她仍然无法立刻释怀。

她又回头去找孙晨，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孙晨，我……按照你说的做了……可我……”佘云儿的声音颤抖着。

“佘小姐真了不起……”说完，孙晨便晕了过去。

“孙晨！”

佘云儿见孙晨如此，再也无暇顾及自己的情绪，将孙晨揽进怀中，但她不敢乱动，生怕孙晨再次受到伤害。

这时，周家的大门被大力撞开，一群举着火把的捕快涌了进来，院子一下被火光照亮。

“老大？！”是老虎的声音，他的嗓门依然洪亮。

老虎见孙晨倒在地上，连忙跑了过来。

卫城的捕快们用锁链将孙阁五花大绑起来，又戴上大枷，他们早已听闻此人武功了得，不得不做足准备以防万一。

只是此刻的孙阁早就没了反抗之力，因为孙晨已经把事给做绝了。

孙晨趴在床上，浑身无力。

因为背部受了很重的伤，伤口深可见骨，她短时间内是没法活动身体了。在受伤之后，又用尽全力精准不误的发射暗器，故而让伤势加剧。

佘云儿端着药来到床边，她不知道孙晨是否醒来，先是轻轻的唤了唤孙晨。

孙晨闻声，艰难的转动脑袋朝往佘云儿的方向。

“你醒了？”佘云儿小心的问。

看佘云儿端着药碗，孙晨笑了笑，说：“辛苦佘小姐照顾我。”

佘云儿抿抿嘴，眼里的担忧与温柔毫不掩饰。

“来，喝药吧。”

佘云儿舀了一勺药，轻轻的吹了吹，送到孙晨的嘴边。

孙晨看着药犹豫了一下，看起来有些纠结。

“你这是怕苦吗？”佘云儿问。

孙晨看了佘云儿一眼，深吸一口气，立刻闷了那勺药。

苦味跟药味在嘴里蔓延开来，孙晨皱着眉使劲咽了下去。

“哈哈哈，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你还怕吃药啊。”

佘云儿轻笑，像发现什么奇闻异事一般。

“我从小到大不太生病，很少吃药，自然也就怕这些了。”

“良药苦口，这阵子你得受点罪了。”佘云儿调侃着。

但很快，她又低下头，惭愧的对孙晨说：“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你受的伤。”

“那只是下意识的反应罢了，佘小姐不必放在心上。”孙晨淡淡的说。

佘云儿想起孙阁那刀本来直劈自己，只因孙晨反应迅速，用身体替自己挡下了，那一刻孙晨还不忘低声关心她有没有事。因为一切发生的太快，佘云儿根本没时间反应。只记得没过一会儿孙晨便起身，紧接着一个利落的动作向孙阁发射了暗器。

佘云儿心里对孙晨又多了一份感激，若不是孙晨舍命相救，孙阁的那一刀恐怕就会要了自己的命。

想到这里佘云儿眼眶不禁湿润了，她看着孙晨，发现自己现在对孙晨的感情似乎变得越来越复杂。

“佘小姐为何哭了？”孙晨问。

佘云儿赶紧抹了抹眼泪，噘着嘴说道：“救命之恩，我感激涕零一会儿，行不行？”

“行，你说的都行。”孙晨可没力气跟佘云儿斗嘴。

孙晨的宠让，令佘云儿忍不住在心里乐着。

又勉强喝了几口药，佘云儿见孙晨确实难受，便放下药碗，从桌上拿了一根糖人递到孙晨面前。

“佘小姐真是周到。”孙晨笑着说。

佘云儿也跟着笑了，小心的将糖人掰成小块，喂到孙晨嘴里。

“佘小姐如此温柔，以后谁有幸娶了你，可真是他的福分。”

佘云儿先是被孙晨夸的害羞，但细细回味孙晨的话，她的笑容却逐渐消失。

“佘小姐这是怎么了？”孙晨察觉到佘云儿表情的变化。

佘云儿很快摇摇头，说：“没事。”

孙晨感觉这个话题似乎不太妙，于是话锋一转，又问：“孙阁如今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又将佘云儿带入了另一种情绪，她回想起亲手刺断孙阁手筋的事，心里变得有些沉重。虽说孙阁曾经想要自己的命，但她还是做不到恨对方。

“师兄他……被羁押在卫城大牢中。”

孙晨费力的叹了一声，说：“这件事有些复杂，涉及两个州城，恐怕一时间也审理不清。”

“师兄他会被杀头吗？” 佘云儿问。

孙晨明白佘云儿念的是同门之情，但事实就是杀人偿命。不管孙阁有多大的冤情，一码归一码。

“他犯的是杀人重罪，没有特赦，便难逃一死。”

“说的也是……没想到凶手竟是我的同门，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孙晨轻轻握住佘云儿的手，用这种方式安慰对方。

“孙晨，我想去大牢里看看师兄。”佘云儿突然说。

孙晨倒不觉得惊讶，只是提醒道：“虽然他的手脚已废，但万事小心，让老虎他们陪你一起去。”

佘云儿点点头，又掰下一块糖人喂给了孙晨。

卫城大牢。

孙阁被单独关押在重罪牢房中，这里相比其他牢房修建的更为坚固，且戒备森严，孙阁也被重链锁住。

孙阁只觉得可笑，如今自己已是废人一个，别说普通牢房，哪怕只是一个关牲口的竹笼，他都逃脱不了。

佘云儿和老虎他们一同来到大牢，但佘云儿并不希望老虎他们陪自己进去看师兄。

“你们在外等着，我想单独进去。”佘云儿对老虎说。

“大小姐，这太危险了。”

“放心吧，师兄的手脚已废，使不出武功。况且，我只是在牢房外。”

老虎与老六对视一眼，只能点头同意。

卫城的捕快将佘云儿引向重罪牢房，一路上大牢内潮湿阴暗的气味令佘云儿感到反胃。

来到一扇铁门前，捕快掏出钥匙将大锁打开，相较外面的牢房，这里更加漆黑。

捕快嘱咐着佘云儿：“姑娘，前边便是犯人的监房，但这里不便久留，你长话短说。”

佘云儿点点头，进了门。捕快将铁门一关并且上锁，防范于未然。

这里实在太黑了，佘云儿小心翼翼的走到牢笼前，即便稍稍适应了一些，但她根本看不清牢笼中孙阁的脸，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师兄。”

孙阁知道有人进来，却没想到那人竟是佘云儿。

“怎么是你啊？我还以为会是孙晨那丫头呢。怎么样？那丫头死了吗？”

孙阁的语气带着讥讽和冷酷，让佘云儿的心中泛起一阵寒意。

“孙晨她没事。”

佘云儿平静地回答，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被情绪影响。

孙阁轻笑了一声，笑声中充满了嘲讽：“那丫头命真大！不过也是我大意了，没想到那丫头居然那么厉害，中了我一刀还能用暗器废我腿脚，不得不佩服。不过……”孙阁顿了顿，又接着说：“师妹，我劝你还是小心点儿孙晨吧。”

佘云儿没有回应孙阁的挑拨，她知道孙阁的话只是出于被擒获之后的不甘。

“师兄，我来不是为了和你争辩的。”佘云儿的声音依旧平静，“我只是顾念同门之情，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

孙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需要？我需要什么？我什么也不用。我只想报仇，你们这些人永远不会明白。”

佘云儿没有反驳，她不清楚孙阁到底带着多大的仇恨。

“师兄，你曾经也是轩门的骄傲，却没想到你却……”佘云儿有些唏嘘，“你入门学艺就是为了杀人吗？”

孙阁冷笑一声，说：“看来你已经猜到我习武的目的了。没错，十几年来我废寝忘食，习得一身武艺，就是为了手刃仇家，这有什么错吗？”

“你若有冤屈为何不向官府去申？而是动用私刑……”

“官府？哈哈哈哈哈哈。”孙阁大笑。

佘云儿不明所以，只觉得孙阁很疯狂。

“陈国官府若清明，我何至于此！你是官家千金，根本不明白黎民之苦，即便上山与我等同吃同住，你也永远体会不到百姓心里的痛苦，你走吧！”孙阁低吼。

佘云儿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终于明白之前在门派中孙阁为何对自己那样冷漠严苛，原来他心里对官家抱着很深的偏见。

她转身准备离开，但在离开之前，她还是忍不住说道：“师兄，或许我真的不理解你，但我相信这世上是有公理在的。”

孙阁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佘云儿，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公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