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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周六，蔚莫晏准备回家的脚步转了个弯，往公园走去。
她总是习惯周五的夜晚在公园待一会儿，因为这天晚上的公园特别热闹，她坐在亭子里，可以看见湖对岸嬉戏打闹的小朋友，可以听见他们身边家长关切的话，她并不是贪恋眼前的人间烟火，相反，她并不喜欢热闹的环境，这样的环境总是显得她的一隅方寸格外寂寥，就像在她耳边说：
看啊，他们有父母，有朋友，只有你，蔚莫晏，你什么都没有。
即使这样，她还是喜欢自虐似的每周五来看看，在心里提醒自己：
你什么都没有，所以你只能往前走，你没有停下来的资格。
蔚莫晏照例走到这处昏暗的亭子，一样的陈设，一样的景观，但总觉得今天似乎有什么变了……
当看清亭子里那抹靓丽的身影时，她好像明白了。
是她变了。
“莫晏！”顾浅玥放下手中的吉他，快步向她走来。
她的领地不再寂寥，她心里有了期待，她在期待有一个人会在这里等她。
蔚莫晏低下头无声地笑了一下，伸手接住了扑过来的白色蝴蝶：“嗯，是我。”
顾浅玥抱着她的腰，从她怀里抬起头看着她：“我就知道你还会来这里的。”
蔚莫晏挑了挑眉：“你在等我？”
顾浅玥点了点下巴：“其实我每天都会来公园练琴，只是想起那天遇到了你，所以走进来碰碰运气。”
蔚莫晏张了张嘴，但还是没说什么，她愿意走进来只为了遇见她，已经是很陌生的体验了，她不能奢求太多。
谁料顾浅玥只是顿了顿，继续开口：“但如果你问我，我会说，”她踮起脚，凑到蔚莫晏耳边“我是在等你。”
茉莉的香味萦绕在鼻尖，飘进耳朵的声音挠得她耳尖痒痒的，好在灯光昏暗，不然顾浅玥能轻易地看见蔚莫晏的脸上泛起一抹浅淡的红云。
蔚莫晏摸了摸鼻尖，强装镇定地推开她，坐到亭子里。
只是这样的背影，在顾浅玥眼里，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顾浅玥笑了笑，坐到她身边：“你这几天有练歌吗，觉得怎么样？”
蔚莫晏明白她是在说迎新晚会的节目，话题被岔开，她脸上的热意也消散些许，轻轻点了点头：“嗯，还行。”
顾浅玥抱起身旁的吉他：“正好这里没有人，我们来试试吧，我给你伴奏！”
蔚莫晏看向顾浅玥期待的目光，缓缓勾起唇角：“嗯，好。”
顾浅玥展开曲谱，将指尖放在琴弦上，低头弹奏。
蔚莫晏看着她的脸，心里默默数着拍子，薄唇轻启：
“塞纳河畔 左岸的咖啡
我手一杯品尝你的美
留下唇印的嘴
花店玫瑰名字写错谁
告白气球风吹到对街
微笑在天上飞
你说你有点难追
想让我知难而退
礼物不需挑最贵
只要香榭的落叶
喔～营造浪漫的约会
不害怕搞砸一切
拥有你就拥有全世界
……”
顾浅玥指尖未停，视线却一直盯着蔚莫晏低吟浅唱的唇，险些弹错了拍子。
一曲终了，顾浅玥的指尖从琴弦上离开，把吉他放在一旁，托着脑袋看蔚莫晏，眼神里似乎漾了一池温柔：“莫晏唱歌真好听。”
蔚莫晏低下头笑了一下：“谢谢。”
顾浅玥看着蔚莫晏的笑容，突然发现她的嘴边居然有两颗浅浅的梨涡，此时笑起来，她原本锋利的长相都变得如沐春风。
“莫晏笑起来真好看，你该多笑笑的，我喜欢看你笑。”顾浅玥看着她开口。
蔚莫晏愣了一下，抬手用指腹摸了摸还没放下的唇角，眉眼都温柔了不少：“嗯，好。”
顾浅玥忽然坐直身体，凑过去抱住她的胳膊：“有多少人听过你唱歌啊？”
“你是我的第一个听众。”蔚莫晏认真思考片刻后回答。
“真哒？”
蔚莫晏认真点了点头。
顾浅玥把头靠在她肩膀，忽然有些苦恼：“我有点后悔让你上台了。”
蔚莫晏扬了扬眉毛：“嗯？”
“这样我就是你唯一的听众了。”
蔚莫晏失笑：“以后你想听，我都可以给你唱。”
顾浅玥抬起头，伸手抱住她的腰，在她肩头蹭了蹭：“莫晏真好～”顾浅玥眼珠转了转“莫晏，我们现在是朋友吗？”
蔚莫晏眼神有些莫名，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嗯，是。”
顾浅玥抿了抿唇，犹豫着开口：“你手臂上的疤……”
蔚莫晏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下意识抬手隔着衣袖抚上了疤痕的位置，眼神暗了暗。
“你不说也没关系的，我只是问问，有点担心你，如果你不愿意说……”
“不是，”蔚莫晏打断，叹了口气“没什么不能说的。”
蔚莫晏垂眸，鸦青色的睫毛打下了一片阴影，挡住了她的眼神：“这是我弟弟弄的。”
“你弟弟！？”顾浅玥疑惑地开口，她不明白这样可怖的伤痕怎么会是她的亲弟弟留下的。
蔚莫晏语气平静地就像在说一个普通的故事：“那天我从学校回家，刚好看见他坐在地上，我妈在厨房做饭，没人管他，
“我看见他手上有一片反光，走过去才注意到那是一把水果刀，我怕他伤到自己，就想把刀抢过来，
“争执间他哭了，就开始拿刀到处挥，我没躲开，就这样了。”
“然后呢……”顾浅玥咬了咬唇，犹豫着开口。
“然后？”蔚莫晏沉默片刻，似乎是在回忆“然后血溅到地上，吓到了他，我妈听见声音就出来了，怪我欺负他，让我自己用纸把地板擦干净。”蔚莫晏言简意赅地把后续叙述出来。
“可是你手上还有伤啊……”顾浅玥心疼地看向她。
“谁在乎呢，我只是受了伤，我弟弟可是失去了一个玩具呢。”蔚莫晏自嘲地笑了笑。
她不知道顾浅玥听完会怎么想，她问，她就答，蔚莫晏自认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可以坦然接受自己的人生就是这样，看啊，她就是这样一个生活在暗面的人。
顾浅玥很聪明，只是一件事就能猜出蔚莫晏生活在一个怎样的环境里，她没有爱她的家人，也没有可以倾诉的同伴，受伤了也只能自己捂着伤口躲起来等它慢慢结痂。
顾浅玥用手覆在蔚莫晏的手背上，指腹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虎口。
“过了这么久，早就没感觉了，一直穿长袖只是怕吓到别人。”蔚莫晏感受到她的安慰，淡淡地开口。
“莫晏……”顾浅玥愧疚地看着她，有些后悔问了这句话。
蔚莫晏似乎读懂了她的眼神，摇了摇头：“不用愧疚，这对我来说没什么，我早就不在乎了。”
“可是我在乎啊！”顾浅玥开口，让蔚莫晏都愣了一下“这么长的伤口，你当时得多疼啊……”顾浅玥隔着衣料，轻轻抚摸着蔚莫晏小臂的伤疤。
蔚莫晏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以后不会了。”
“嗯……”顾浅玥声音闷闷的，心情难得的有些低落。
蔚莫晏也没说什么，只一下一下替她梳理着被风吹乱的发丝。
夏夜的蝉鸣在她们身边回响，凉丝丝的晚风从林间穿过，搅乱了不知谁的心。
良久，顾浅玥终于收拾好心情：“对了，还没问你呢，你为什么喜欢呆在这里啊？”
话题转移得有些僵硬，但蔚莫晏还是接住了话头，扭头看向湖对岸：“在这里可以看见对面很热闹，但这里一般没有人来，可以提醒我，别放松，要往前跑，你只有自己一个人。”
顾浅玥愣了一下，第一次觉得自己嘴笨，哪壶不开提哪壶……
蔚莫晏轻笑一声：“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顾浅玥疑惑地抬头：“哪不一样了？”
“现在我来这里时会想‘浅玥会不会在这里等我’”蔚莫晏扭头看她“我很期待和你见面。”
顾浅玥愣住，缓缓眨了眨眼。
她说……她期待和自己见面……
顾浅玥低下头，耳尖有些发热。
“怎么了？”蔚莫晏说。
顾浅玥轻咳两声：“那个……其实……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蔚莫晏轻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嗯，我不是一个人了。”
或许这只小蝴蝶，也可以划进自己的领地。
蔚莫晏抬手看了看表，叹了口气：“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家吧，我也得回去了。”
顾浅玥低低的应了一声，但依旧搂着她的胳膊。
“浅玥？”蔚莫晏唤了一声。
顾浅玥这才松开了手：“你要回去了吗？”
“嗯。”
“那我们一起吧，”顾浅玥背起琴包“就一起走到公园出口。”
蔚莫晏笑了一下，点点头。
公园出口，嘈杂的声音刺激着她们的耳膜，只她们身边的方寸平静些许，蔚莫晏正要扭头离开，被顾浅玥喊住：“莫晏！”
蔚莫晏扭头。
顾浅玥拉住她的手：“明天陪我去逛个街怎么样？”
蔚莫晏愣了一下，随即垂眸。
她的世界是没有‘逛街’两个字的，她没有零花钱，也没什么购物欲。
顾浅玥晃了晃她的手臂：“就当陪陪我嘛，我们一起去挑一下晚会要穿的衣服怎么样，总不能穿着校服上场吧……”
蔚莫晏叹了口气，拒绝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好。”
因为中间穿了歌词，所以多补了六百多字，三千字怎么不算大长篇呢_(:з」∠)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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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