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叶清楠没少被家里人逼着相亲,他也很给面,来者不拒,无非就一顿饭就能解决的事,权当应付长辈。
当晚吃过饭,送回家,下车前如果没有索要联系方式,属于成年人之间的默契,就应该选择互不打扰。
当然,也是有些难缠的。
一周前,孟锦昔日大学好友撮合自己女儿和叶清楠认识。初次见面,女方有些动心,那天过后,多次邀约想深度认识。叶清楠都以工作原因婉拒,今晚孟女士紧急传唤,搞不好又是一顿思想教育。
他屈起指扣朝门板敲了两下。
开门的是张嫂,闻到他身上的酒气,难免多说两句,“清楠,身上怎么这大的烟酒味?”
“刚去应酬了。”他笑道。
“先进屋,我去给你煮碗醒酒汤。”
叶清楠说,“不用,您去休息吧。”
走到客厅,发现孟锦已在沙发恭候多时,脸上表情不善,叶清楠勾唇,双腿微开,坐在她对面,问:“我爸呢?”
孟锦看了他一眼,“早早睡下了。”
叶清楠点点头,没说其他,顺手掏出一支烟,动作熟练地偏头点上。
“你这几年烟瘾很重,之前不是都戒了?”
孟锦蹙眉。
“是吗?没注意。”叶清楠轻笑,抖了抖烟灰,“您离远点,等我抽完再过来,二手烟对身体不好。”
“知道二手烟对身体不好还抽?”
孟锦抬手,十分嫌弃地扇了扇。
叶清楠没停,听孟锦告诉他前阵子哪个亲戚家的孩子又结婚了,明年孩子都要生了。
他吐出一口雾气,声线散漫,“孟女士如果想要,我明天就带一个回家,保证二位满意。”
“你每天和工作过日子,哪个姑娘忍得了你?”
孟锦愤懑道。
“不过话说回来,赵阿姨的女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人家姑娘已经主动约你,你为什么不给个信?”
“都说了,工作忙。”
“工作再忙,连吃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孟锦越说火越大。
“孟女士,您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叶清楠扬唇,懒懒道。
“改天挑个不忙的日子,约这姑娘出去吃顿饭,再去看个电影,一来二往,感情不就培养起来了?”
叶清楠不说话,只顾默默抽烟。
孟锦被他不咸不淡的态度激怒,音调提高,“别抽了,如果还想让我多活两年,马上掐了。”
闻言,猩红的火星碾灭在烟灰缸,叶清楠闭眼倒向座椅,没了精神食粮,人也增了几分颓感。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她语气不善。
“嗯。”
许久,叶清楠揉着鼻骨,淡声回。
孟锦继续抒发不满,“语卿眼瞅就要结婚,你这个哥哥都三十好几了,身边连个人都找不到。”
叶清楠突然插一嘴,“语卿不是说今晚要回来?人呢?”
“说是有个同学回国,今晚不回来了。”
叶清楠指尖一顿,旋即恢复自然。
瞧他一副疲态,孟锦话语软下来,“今晚不走了吧,我让张嫂把你的床整理一下。”
“好。”他从喉间溢出一声。
叶清楠不知在沙发呆了多久,久到他以为自己即将睡过去,张嫂走来提醒他床铺已经收拾好了,可以上楼休息。
回到卧室,叶清楠脱下衬衣和西装裤,去浴室洗澡,十分钟后,他擦着半干的头发出来,眼睛紧盯置于书桌的黑色机器,渐渐的,擦拭动作由缓到停,毛巾被人随意扔在床头。叶清楠几步走至书桌,拾起手机,罕见打开朋友圈,见到更新提示,他面色如常地点进去。
朋友圈的第一条就是叶语卿的——
图文配字:【和最好的朋友一起。】
一张酒瓶的照片,然后还有一张侧脸照。
叶清楠凝着多看了几秒,呼吸不觉间收紧,不知是不是今晚喝多的缘故,脑袋隐隐作痛,他扔下手机,上床休息。
房间冷气开得足,夜晚依旧燥郁难眠,或许是和这场梦境有关。
他已经很久没梦到季慈了,明明她就在眼前,偏偏吻不到。叶清楠气急败坏,体内生气一把火,渐渐集中在某个地方,愈发不可控制,需要发泄。
他猛然睁眼,察觉到身下的反应,暗骂一声,撩开被子,几步走去洗手间。
打开花洒,男人薄肌微显,淋湿的碎发垂在前额,眼中不灭的**跟随手臂摆动愈演愈烈,眼看就要到达巅峰。
原来,男人**时也是可以极好看的。温水打湿眼睫,叶清楠下颌微扬,薄唇间溢出一声雄狮般的低吼,硬挺不再,他无力垂下手臂。
充胀过后,又是无尽的空虚,明明四年已经熬过来了,为何今晚的夜如此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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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哥特式的建筑风格,黑灰为主色调,叶语卿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刚坐下,调酒师问,“还是蓝色玛格丽特?”
她打了个响指。
季慈和蔡静点了杯度数低的果酒,明天还要起早去接机,今晚不敢放纵。
她们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记忆真是个奇怪的东西,过去这么多年,还能对之前的事印象深刻。
叶语卿酒后上头,凑近和季慈说,“这么多年,有没有遇到让你心动的男人?”
季慈笑着摇头,浅酌小口。
“老徐真不行,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还没把你拿下。”她恨铁不成钢地吐槽一句,酒吧环境嘈杂,叶语卿的声音并没有掀起太大波浪。
手里的酒杯被漫天的灯光折射成五颜六色的彩色球,她盯着杯子,笑了声,“季慈,你知道吗?你当年走的时候,我哥还跟我打听你,你知道他怎么说的?”
话抛出很久,耳边安静到只能听到灌铅的音乐。叶语卿犹豫要不要重新问一次,季慈平静的嗓音传来,“怎么说的?”
“他说啊...”叶语卿凑近,戳着她鼻尖,重复叶清楠当年的话语,“他问我,你去哪了?”
叶语卿在回味:“我哥当时那个表情,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他这样,我当时都以为他喜欢你。哈哈哈哈,但转念一想,一个是我哥哥,一个是我好朋友,就算真的在一起,也应该会告诉我的,对吧?”
她在探求一个答案。
季慈扯扯唇,轻声回,“根本没有的事,你不要多想。”
叶语卿若有所思,点点下巴,喝了口酒。
“你们俩在说什么,不能带我?”蔡静凑过脑袋。
叶语卿眉眼一弯,问:“她这几年有没有人追?”
“有啊,而且还不少。但季慈说她心里有喜欢的人。”
季慈无助扶额。
“有人,是谁?”叶语卿目光扫过来。
“我瞎说的,略过这个话题吧。”
季慈举杯投降。
在酒吧喝到十一点,叶语卿找来代驾,师傅先去了季慈下榻的的酒店。
下车前,叶语卿问她,“你新电话号码是多少?我存一个。”
季慈说出一串数字,叶语卿记在手机上,“行,回头联系。”
季慈点头,让人到家后报声平安。
回到酒店,蔡静卸完妆躺在床上玩手机,“我觉得你这同学人还挺不错的。”
季慈在床头做补水保湿工作,没说话,脑子里不停回放叶语卿在酒吧说的话,总感觉她知道点什么,心里惴惴不安。奔波一天,身体乏得厉害,她放弃深想,转头对蔡静说,“早点睡,明天还得去接机,我关灯了。”
第二天,季慈和蔡静早早起床,简单收拾一番,来机场等项目组组长。
公司对这个项目很看重,特派组长专程从北京总部到宁州。
十分钟后,宋章推着小型行李箱跟随人群出来,三人汇合,蔡静和季慈恭敬喊了声组长好。
寒暄过后,蔡静问,“组长,我们这次要拿下哪家公司?”
宋章抬了抬1000度的眼镜片,目光逐渐凝聚,“我们的目标是叶氏集团,叶清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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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达办事效率很高,上次酒会结束,马上与乔玉婷取得联系,双方都是聪明人,她只是简单说明来意。三天后,乔玉婷便出现在总裁办公室。
上班当天,乔玉婷身着丝质衬衣搭配包臀短裙,勾勒出曼妙的身体曲线,黑丝配高跟鞋,正式中添了几分魅惑。
进入办公室,她喊了声叶总。
叶清楠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两秒,随后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视线呈俯视状,悠悠启唇,“乔经理,知道怎么谈合作?”
“懂。”
这个问题,她没有犹豫。
叶清楠唇角弧度渐深,“那你知道怎么把合作谈死?”
乔玉婷一怔,不清楚他的用意,只能实话实说,“叶总,对不起,这个问题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
叶氏集团大楼高耸入云,玻璃幕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宋章三人来到一楼前台,告诉工作人员是来谈合作的,前台接通秘书处电话,对方说马上下来。
等人间隙,蔡静左右张望,趴在季慈耳边说,“不得不说,叶氏集团大楼真是气派。”
季慈笑了笑,没说话。
三分钟后,琳达从总裁专属电梯下来。
她一眼就发现季慈,两人视线无声交汇,琳达表情淡漠,仿佛在看陌生人。
这让季慈暗中松口气。
“诸位是优译公司派来谈合作的?”琳达公事公办的语气。
宋章:“是的。”
琳达做了个请的手势,“叶总在办公室恭候诸位多时。”
季慈默默跟在后面,前脚刚踏入电梯,她动作一顿,尴尬说,“组长,我肚子有些难受,想去趟洗手间。”
琳达伫在一旁,像个人形计时器,宋章对这次合作信心满满,思索一番,觉得两个人也能谈成,遂摆手同意。
…
收到蔡静战败的消息,季慈正在公司外的星巴克店里边喝咖啡边玩消消乐。
提溜两杯咖啡从店里出来,天空湛蓝,火辣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她觉得自己像块巧克力一样渐渐融化。
“不好意思,我看时间已经晚了,就没进去打扰你们。”她笑吟吟递上两杯冷饮。
宋章和蔡静接过,插入吸管,动作几乎同步,脸上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辙,不哭不闹,不言不语。
季慈问:“怎么样,合作谈的不愉快吗?”
宋组长摇头,满是挫败,“别提了,早就听说叶清楠不好对付,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蔡静更是愤愤不平,“季慈,幸亏你刚才没进去,真的,这个男人仗着自己脸好看横行霸道!”
“不对。”她拍了拍脑门,“我怎么把注意力都放在他那张脸上?不过,季慈你没进去真的有点可惜,那个叶清楠长得确实不错。”
“不行,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季慈,你是没看到他盛气凌人的态度,和那个女经理里应外合,简直把我和组长的人格按在地上摩擦。”蔡静痛哭。
虽然季慈没有亲身经历,但按照她对那个人的了解,真实情况只重不轻。
她给蔡静煽风降火,说别生气,问:“组长,我们现在怎么办?”
蔡静:“组长,要不我们重新找合作平台,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宋章一番深思熟虑,回:“按照叶氏这个国民影响力,如果抓住这棵常青树,我们以后的路会好走许多。”
这次铩羽并没有让宋章知难而退,他依旧对拿下叶氏势在必得,联系各方关系,以私人聚会名义在酒店设宴,邀叶清楠出席。
焦灼等待一天,等于等来激动人心的消息,琳达传话,叶清楠同意露面。
为了这场酒局,宋章几天没好好合眼,眼底带着散不尽的乌青,“季慈,你好好准备,这可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蔡静不解:“组长,准备什么?现场唱歌跳舞吗?”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弹了下蔡静脑门,“当然是好好准备我们的研发设计初衷和产品理念。”
酒局无法推脱。
季慈这几天在不安与凌乱中度过。
某天准备完产品介绍语,她站在镜子前,想象着明天的相遇,扯唇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结果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她捂住脸,叹了口气。
酒局当晚,宋章为做东方,早早在包间等候。
从业多年,没有哪场谈判如此扑朔迷离,他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提振信心,也权当提前庆祝。
季慈一脸凝重坐在椅子上,蔡静以为她紧张,捏了捏她大腿,让人放轻松。
季慈笑着握住她的手。
看了眼手表,宋章说,“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怎么还不来?”
话音刚落,包间门从外打开,三人纷纷望向门口。
季慈是最后一个。
掀起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起初只有一个影绰的身姿。现实与记忆重叠,她脑子里似乎有支隐形的画笔不断勾勒着他曾经的轮廓,慢慢填充他的眉宇,直至他坐在对面,这幅肖像也圆满落下最后一笔。
当他和她面对面对视,季慈顿住目光。
她在欣赏,在对比,觉得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叮咚,新章已送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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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Chapter 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