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亦说着挠了挠头,“我妹妹病了,我们那的医院治不了,我就带她到北京来了,到北京之后病是能治了,但需要大笔的钱,家里条件不好没钱我就只能辍学出来赚钱。”
梁亦说完不自觉的耸耸肩,面色表情很是平淡,只要能把妹妹的病治好,再多的钱他也会赚到。
姜然沉默地听梁亦说着,轻描淡写的话让他心情逐渐变得沉重,他不敢想象这个只有十九岁的少年肩上担的重量竟是如此巨大。
梁亦的情况让姜然颇为感慨,几年前他又何尝不是这样,为了给李睿减轻负担逃课打工,历群的医药费当时对他来说也是一笔望不到边的医药费,只是当时的他再怎样难背后都还站着李睿,而梁亦......
孤身一人带着妹妹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闯荡,这份勇敢让姜然敬畏。
姜然伸手搭上梁亦的肩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捏了捏他。
“没事的。”梁亦笑了笑,“这些话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一直觉得男人嘛,要勇敢些,有什么东西就应该放在心里,没事就把生活里的不如意拿出来说娘们吧唧的,今天觉得哥你亲切,说出来我倒是舒服了不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梁亦把话题引到其他地方,“哥,你刚来没带生活用品吧,要洗吧脸再睡不?我这有新的毛巾。”
“谢谢。”姜然接过梁亦从柜子里翻出的毛巾,梁亦收拾完桌子就去洗漱了,等他出来姜然拿着毛巾走进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梁亦已经睡熟了。
姜然坐在床上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梁亦心中百感交集,谢谡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姜然被铃声吓了个激灵,连忙关了铃声拿着手机往外走。
谢谡开口就先将苏宁泽全家问候了一遍,姜然静静的听着他咋那边谩骂,等到他气消得差不多了才开口,“你身上的伤没事吧?”
“没事,都是些皮外伤,他不敢对我下重手,姜然你在哪?苏宁泽那个王八蛋在你身边没?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他打你没?他——”
谢谡一连串问题抛出来姜然听得都不知道先回哪个,他靠着墙壁透过玻璃望着对面老旧的居民楼小区,里面有不少老年人在小区里晨练,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是那样的闲适美好。
“没,他什么都没对我做,你不用担心我。”
“那你现在在哪?我来找你?”
姜然想到谢谡就头疼,明明做好了跟他划清界限的准备,却闹了这么一出,昨天谢谡因为他不明不白的挨了苏宁泽一顿打,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谢谡......”
“你说。”谢谡伸手拿过保镖手中的冰袋往脸上敷,寒凉的感觉激得他顿时紧闭双眼。他想到苏宁泽就恨不得现在人出现在他面前,他冲上去咬死他。被打就算了,还在姜然面前出了这么大一个丑,他估计得郁闷一辈子。
“昨天的事对不起,苏宁泽误会了。”姜然把目光收回来,“以后你别再打电话给我了,我的事自己会处理好的。”姜然说完不等那边说话将电话挂断。
谢谡看着黑了的屏幕,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手机被大力的砸了出去,谢谡从沙发上跳起来一脚踹到茶几上,“别再联系?凭什么听你的!”
谢谡盯着地板上屏幕有好几条裂缝的手机,怒火中烧的冲上去又跺了两脚。
谢谡越想越气,凭什么你说不联系就不联系,小爷还从来没被人管过,再说昨晚被苏宁泽那么羞辱他怎么的也要在姜然面前把场子找回来。
谢谡在客厅里走了两圈,想到此处将手中的冰袋一丢,捡起地上的手机重新坐回沙发上。
手机碎的厉害,在谢谡那两脚下更是变成了渣,开机之后四分之三的屏幕都是绿的,谢谡看着火气就又上来了,把卡取出来后直接又扔了出去。
“手机。”谢谡朝离自己最近的保镖伸手。
保镖闻言立刻恭敬地将自己的手机递上去,完了立刻退回墙角边,一屋子的保镖心如鼓擂的注意着沙发上的人,生怕遭到迁怒。
正在通话中的提醒在谢谡的意料之内,他想了想,起身提着外套往外走,只是他人还没走到院子里他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谢谡捏着手机看站了一院子的保镖,目光扫视了一圈,没看出来是谁打的小报告,烦躁的接起电话,“喂,哥?”
“你要去哪?”谢竟挥手示意身边的人噤声。
“找陈述铭,你放心我绝对听你的话,暂时不去招惹苏宁泽。”谢谡抢先道,昨晚被谢竟骂了一晚上,谢谡不想再跟他哥拉扯。
谢谡就不明白了他哥在外界好歹也是个响当当的狠角儿,怎么每次一碰上苏宁泽总是要妥协三分。
他重新回国接手家族在北京的生意不久,脚跟没站稳,他不想跟他哥彻底闹翻,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把场子找回来。
“暂时?”谢竟眼睛眯了眯,“谢谡,别的我不多说,最近也没时间管你,只是最后警告你一遍,不要以为在公司混了几年就可以忤逆我,如果你再惹出什么事,就自己收拾烂摊子。”
谢竟对自己唯一的这个弟弟有些束手无策,他是出了名的心狠,做人做事一但出击从来不留后路,可偏偏对谢谡下不去狠手,很多时候他胡闹,谢竟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的性子,只是这一次不一样。
谢谡转身回到办公桌,抬手示意手下继续,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
谢谡挂了电话上车直奔陈述铭的公司,明的不行,他就来暗的。
*
苏宁泽把人仍在‘夜色’后便没了音讯,姜然不知道苏宁泽的想法,也不敢再挑衅他,倒是乖乖的在‘夜色’里待了两天,这两天他和梁亦两个人的关系急速好了起来,两人每天一起上班一起回宿舍,同吃同睡的好的让人以为是两兄弟。
何兴原本是打算让姜然在来的第二天就去陪酒的,但那晚姜然当他面换衣服的时候身上的青紫痕迹他全都收入眼底,想着这样有碍观瞻,就又让姜然在舞池里送了两天酒。
再来何兴想试探一下上面人的意思,不听话的金丝雀被主人送到他这,教训什么的事情不是没有过。他们这些手下人要是摸不准主子的意思,做了错事那当真是追悔莫及。
姜然来了三天,何兴没接到什么别的消息,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也就直接把姜然送进了包间。
姜然和梁亦分配到同一处,姜然厌恶这种灯红酒绿的场合,房间里的奢靡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比起在外面舞池送的酒,包间里的人身份都要高些,点的酒也都是些上等货。
姜然和梁亦给一桌客人送完酒出来,房间门刚关上,梁亦脸上的笑便扬了起来。
“这么高兴啊?”两人推着车往后台走,姜然问。
“嗯。哥,你知道吗?刚才那瓶酒四万!”梁亦压着声音说,但里面的兴奋还是泄露了出来。
姜然从跟苏宁泽后便没再来过酒吧夜店这种地方,当年卖酒时记得一些品牌也早就被他刻意的遗忘了,梁亦这么说他回想了一下还真没想起来是哪瓶。
‘夜色’有规定,一个包间的消费额到达一定的数量后,负责包间的所有人都有相对应的提成,所以即使酒不是梁亦推销出去的,他也很高兴。
姜然见梁亦高兴,自己也跟着开心。
两人接着取了酒往另外的房间里送,姜然全程低头,手脚麻利的将酒放到桌上,退到门边等梁亦,梁亦拿着开瓶器正开酒呢,突然一双大手将他拉了过去。
一叠票子塞到梁亦工作服前的口袋里,一个男子抱着一名公主亲,含糊其辞的吩咐:“两包重九。”
“好的,先生。”
梁亦接过钱往外走,出来后把烟钱捏到一只手里,从余额中抽了一百递给姜然。
姜然摇着头把钱给他推回去:“你自己收着吧。”姜然被苏宁泽丢到这里,根本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就连薪水什么的他都没去想过,只是天天混着日子等苏宁泽。
梁亦去拿了烟后很快送进去,姜然手边的酒送完了,就在后台杵着发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他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梁亦送烟的时间有些过于久了。
梁亦在这种场合混的多了,什么咸猪手孟浪子没见过,很多时候都能全身而退,他跟姜然提过几嘴,所以姜然起先没抬担心,只是默默地到了包间外。
服务生不能随意的进出包间,姜然不敢贸然的进去就守在外面等,等两分钟有人推着酒来,姜然连忙混着进入。
包间里都是年轻的男女,梁亦被一个男的拉着灌酒,脸上满是不情愿,姜然只看了一眼就走了上去,“梁亦领班找你。”
拉着梁亦的男人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看清姜然的脸后他松开了手,梁亦的脸蛋是好看,但太过硬朗带着些攻击性,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姜然这种清秀精致的长相。
梁亦起身就往外走,姜然跟在他后面。男人看着姜然饶有兴致的冲着门边的人抬了抬下巴。
门边的人得到示意,手脚麻利的将包间的门关上。
梁亦看着门边的人,立刻意识到什么,转身他把姜然拉到身后,又朝着屋里走去,“邓少爷,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吗?您说,我马上检讨。”
梁亦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陪着笑。
邓卿没看他,自顾自的喝着杯里的酒。
“哪里的话,来,给我倒杯酒。”一个穿着打扮靓丽的女子朝着梁亦道。
梁亦闻言走过去倒酒。
那女子抽着根烟慢慢倒在了梁亦身上。姜然在门边等着,一时有些尴尬,这种场合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他都适应不过来。
有人来拉姜然,将他推到邓卿身边,“来,给我们邓少倒杯酒。”
梁亦身边的女子往他身上扒拉,一时自顾不暇。
姜然面无表情的从沙发上站起:“对不起,我不提供陪侍服务。”
“开什么玩笑,不陪酒还到包间里来,扯犊子。来喝,今儿个高兴了你想要什么没有?”
一个大肚子男人说着将倒好的酒往姜然手里塞,姜然在他手碰到自己的前一秒躲开,酒液在半空中洒出。
那男人没料到姜然这么不配合,一下子就恼火了,将玻璃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横眉冷眼地将胳膊上的袖子往上挽。
“还敢躲,有原则是吗?”
大肚子男人直接从桌上拿起半瓶伏特加往姜然嘴边凑。
姜然蹙着眉退了一步,厌恶的眼神就要凝成实质,一只手突然将他揽到了怀里。
烟酒的味道熏得姜然有些头晕,邓卿对着大肚子男人抬手往下压了压,那男人便陪着笑坐下。
“哎,王老板,怎么能怎么粗鲁呢。”姜然在他怀里挣扎,他便松开了手由着姜然起身,“人家都说了不陪侍,怎么能强迫呢。”
“你,过来。”邓卿手指向梁亦,缠着梁亦的几个女人见状规规矩矩的收回了揩油的手。
“他不喝,那就你喝吧。”邓卿仰靠在沙发背椅上,“今晚你喝多少,我便开多少。”
包间里灯光很暗,姜然看不清邓卿的脸,早在苏宁泽将他丢在这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了这么一天,本以为没什么的,但临到事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梁亦闻言愣了愣,眉宇间的不快一闪而过,随即蹲下给邓卿敬酒:“谢邓少爷,只是领班还等着我呢,要不我去去就来,再陪你喝个痛快?”
“是吗?那就把你们领班找来,我倒要看看有什么事比陪我喝酒还急。”邓卿漫不经心的开口。
包间里的其他服务生见状往外走。
本就是姜然随口编的一个借口,领班匆匆赶来后这个谎言随即不攻自破。
邓卿带着戏谑的笑看姜然,话确是对着领班说的,“看来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啊。”
领班浸润欢场多年的功夫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他陪着笑数落了姜然两句,又将在场一看就是爷的马屁拍了一圈后,用手肘怼了怼姜然,“还不给邓少道歉。”
一个人递了杯酒到姜然面前,邓卿随手将梁亦扯进怀中,手在梁亦的大腿上抚摸。
包间里的气氛一下子严肃起来,梁亦顾忌着姜然没敢挣扎。
姜然冷着脸看邓卿,灯光扫过他的脸,姜然某根神经狠狠一跳。
“抱歉,我不会喝酒。”
此话一出领班的面子也挂不住了,他干笑了两下,又打算开口。
“行了,你先出去。”
邓卿眼神里闪过玩味,领班见状连忙往外走。
邓卿没动姜然,笑了笑无所谓说:“那就不逼你。”
“行了,都玩你们的吧,不用管我。”
此话一出立刻有识趣的人将场子重新暖起来。
姜然僵在一边,像置身于地狱,梁亦一杯又杯酒直往下灌。
姜然手脚冰凉,全身血液像凝住了般,不知是谁嘟嚷了句姜然不识好歹,他也只是听着,还带着些天真的想等会将梁亦带走。
不给面子?姜然嘲讽的勾了勾嘴角,就算是苏宁泽,他不愿意的话也没给过这虚无缥缈的东西。
包间灯光暧昧,很快便群魔乱舞起来,有人直接将公主压在角落的沙发里,男男女女交叠身躯看得姜然想吐。
他几次想要伸手去拉梁亦,都被对方用眼神制止了。梁亦在邓卿腿上对着他摇头,他没办法只得忍住。
梁亦实在有些喝不下了,酒意上头他将邓卿摸进衣服里的手甩了出去,姜然见状就要去拉人。
“昆明湖水永远少一个人。”这句话落入耳中时,姜然毫不犹豫地随手抄起桌上的一杯酒就泼过去。
旁边玩乐的人见状连忙把东西从女人身上抽出来,拉链都来不及拉就扯着纸巾递给邓卿。
姜然泼完将玻璃杯也直接向邓卿砸了过去。
有人眼疾手快的将被子拦了下来,但这番动静算是将所有人都弄蒙了。
梁亦见形势不对,拽着姜然就打算跑,他一拳打到拦路人的肚子上,姜然即使被梁亦拉着依旧恶狠狠地盯着邓卿,手又抓起一瓶酒。
邓卿这边人多势众,不管两人怎么反抗,姜然和梁亦还是很快就被压制住。
邓卿早就收了脸上虚伪的笑,走到姜然面前先是甩了一巴掌上来,又拽着姜然的头发将他往沙发边拖。
姜然被邓卿和大肚子男人揪着头发灌酒,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滑,姜然挣扎的剧烈,邓卿索性直接将酒全往他身上浇:“小婊i子,你tm的性格还挺烈是吧?给脸不要脸。”
姜然看准时机一巴掌甩到邓卿脸上。
邓卿咬紧牙关,正打算还手,包间的门被人从外踹开。
“砰!’”的一声令混乱的场面有了片刻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