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无可替代 第15章 第 15 章

“妈。”李睿看着姜然的手被甩出去，开口。

历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抬头去看姜然，见姜然还是温和的笑着看她，她的眼角酸涩得厉害，泪水不受控制的就流了下来。

“然然，阿姨不是故意的，你.......”

姜然语气更轻了两分，“我知道。”

姜然拿过纸巾将历群的泪水擦干，等她情绪稍微冷静了一些，才又开口，“阿姨，为什么不想去北京呢？你知道我和睿哥的，我们只是想你有一个更好的治疗环境。”

“妈。”李睿走上前与姜然并肩，“你不用担心费用方面的问题，儿子再怎么不成器，这笔钱还是拿的出来的。”

不成器三个字从李睿口中一出来，历群就慌了，她向来引以为傲的儿子怎么会是不成器的呢，他是自己的骄傲，她不允许李睿这样贬低自己。

“儿子，我......”历群一开口，刚被压下去的委屈和其他不知名情绪又涌上来，哽咽不已，“我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这病吧，能治就治，不能治就算了......妈老了，折腾了大半辈子，嫌麻烦，现在不想动了。”

“阿姨，你怎么能这样想呢，现在医学技术这么发达，白血病早已经不是什么治不好的绝症了，我们就只是去北京治疗的，等病好就回来。”

姜然的声音压得很低，有些模糊不清。

“妈，然然说得没错，我们就只是去治病，等你好了，我们就送你回来。我刚才去找医生了，医生很赞同我们将你转院。”李睿在床前蹲下来，拉着历群的手，慢慢开口。

历群的态度在两人软磨硬泡下到底是软了下来，最后无奈点头。

李睿见她答应，立刻就去准备相关手续了。只留姜然和历群在房间里。

历群躺在床上看着姜然给她削苹果，嘴角总是挂着一抹笑。姜然把苹果切成小块放进碗里递给她，见她看着自己笑，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抬起手就胡乱抹了一把脸。

“阿姨，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孩子气的举动令历群心中一软，她向着姜然招手：“然然过来。”

姜然不明所以，放下刀擦干净手走过去，“阿姨。”

“然然，你是不是一直以来都有一个疑惑。”历群的话令姜然一顿，不等姜然回答，历群又自顾自地开口，“当年我将你和玲玲接了过来，将你们带在身边生活，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我会这么做。”

姜然点头，历群刚将他和姜玲接到身边的时候，他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历群说是母亲的朋友，但在他的记忆中从小他却没见过历群。这不符合常理，如果说历群跟母亲的关系很好那他从小到大不应该没见过，如果关系不好又怎么会将自己和姜玲费尽心力的拉扯长大。

这个问题随着时间推移和历群的做法被姜然遗忘在记忆深处，如果历群不提，那么他怕是这辈子也不会主动问出口。

历群这些年来为他们兄妹付出的，早已经不是用言语能表明的，感谢的话语在这份付出面前太过于苍白无力。

历群笑了笑，眼神聚焦在正前方空气中某个点上，神情放松，像是回到了曾经那最为快乐的一段日子：“我和你妈从小是一起长大的，两家是邻居，从小学开始就在一起打打闹闹。你妈妈长得漂亮学习又好从小就受到所有人的喜欢，我们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在同一个学校，直到高中毕业才分开来，我的成绩没有你妈妈那么优秀，选择了直接参加工作，而你的母亲去了四川读大学。我们的关系没有因为分开而断裂，不过在前几十年，交流只能靠写信，倒也是慢慢少了下来。”历群的语速很慢很轻，像是有些遗憾。

“后来我们在见面时，你妈妈已经和你爸爸结婚了，他们是高知分子，工作岗位和我不一样，但你妈这个人啊却是一点都没变，我们之间的关系又如同以前那样好了起来。我们经常约在一起逛街喝茶，你妈妈和爸爸婚姻很恩爱，很快有了一个孩子。”

姜然听到这像是懂了些什么，历群和父母后来的不联系必然有关与这个孩子，因为从小到大父母从未跟他提过在他之前有过孩子。

果然，历群接下来的话将他的猜想证实，“我们在一次逛街的途中遇到几人抢劫，劫匪挟持了当时店里所有的人，这其中包括我和你妈妈，我胆子小遇事慌张，在警察赶到之前激怒了劫匪，其中一人对着我心脏的位置就捅了过来，关键时刻你妈推开了我——”历群伸手将脸上的泪水擦去。

姜然没想到事情的发生竟伴随着生死，一时间语塞不知安慰，只能默不作声的看着历群。

“后来你妈被送到医院去，因为替我挡的那一刀孩子没保住，你妈的身体也受到极大的伤害，医生说...医生说以后可能都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出事后我懊恼愧疚，恨不得那一刀捅在我身上，没有任何人怪我，你妈和你爸在接受了巨大的痛苦之后反而过来安慰我。但我受不了，精神上出来问题，那段时间闭上眼就是劫匪拿着刀捅过来的一幕，于是我逃了，逃到其他市苟且了二十多年。”历群闭上眼.

“这二十多年我断了和这所有人的联系，我也不知道在害怕逃避什么，但就是——就是不愿面对自己间接害了你妈的事实，直到我从一个老同学口中得知你妈和你爸生了你和玲玲两兄妹，那时我才幡然醒悟过来，带着李睿和他父亲离婚，回到这个生我育我的城市，可...可回来才得知你父母在一次交通事故中意外......”

历群说完一把抓过姜然的手：“然然，对不起——我当年太过糊涂了......我欠你母亲的是一条命啊......”

历群的精神状态很不对，话说到后面，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眼神里满是恐惧与悔意，他紧紧地抓着姜然的手，像是想要从中得到一丝能支撑自己的力量。

姜然将人抱入怀中，伸出手一下下拍历群的背。

“阿姨，我想妈妈不会怪你的，当年她义无反顾的救你不就说明了这点吗？”姜然将历群滑落的发丝重新别到耳后，“当初的事是一个意外，是非过错早已经过去了。再说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和玲玲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了。妈妈知道你回来了的话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过去的事情姜然不想将它带到现在，更何况事情出在他出生前，他的父母既然都能原谅历群，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她逃避现实呢，再说他想母亲在有了他和玲玲的那一刻应该是彻底的放下了吧。

“然然，我——”

“阿姨，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今天谢谢你把一切都告诉我。”姜然默默垂下眼，睫毛将眼神掩盖住，“我已经失去了父母，不可以再失去你了......所以阿姨就算是为了我们，你也得好好的接受治疗好吗？”

感觉怀中的人缓缓点头，姜然心里像是空了不少。

愧疚也好、遗憾也罢，都不该成为未来生活中背负不起的负担。

——

李睿和姜然要带历群去北京治疗，姜玲的去留就成了眼下最大的问题。

她的学业不可荒废，但姜然也不舍将她一个人留下。

三个大人商量来商量去，傍晚等小姑娘从画室回来还没得出一个结果。

姜玲背着画板进房间就察觉到了气氛不对，软软糯糯的委婉询问是不是阿姨病情不太好，姜然见她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一阵阵揪痛，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在怎么难以启齿，事情都必须得到解决。姜然将历群要去北京接受治疗的事情说了，小姑娘一开始还很高兴，但看着几人不说话也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等反应过来自己可能需要独自留下的时候，小脸上满是不知所措。

“哥哥，那你带阿姨去治疗好了，早些去早些回来，玲玲在家乖乖等你们回来。”

姜然一把将人抱起来，脸埋在姜玲的脖颈间，然后听到姜玲轻轻开口，“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们学校可以住宿的，我搬去学校住就好了——”话语间的哽咽逐渐泄露出来，姜玲双手紧紧的拽着姜然背上的衣服。

再怎么懂事，她也才是一个十岁的小孩。

再怎么懂事，她也害怕独自一人被丢弃。

历群看着兄妹俩，刚消下去的念头又升起来，“我，我还是不去北京了，玲玲那么小，一个人我不放心。”

李睿站在一边，嘴唇翕动，刚打算说什么，病房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姐，呦，这是怎么了——”

李睿小姨李彤从外推门而入，房间里所有的视线汇集到她的身上。

历群将事情的原委慢慢地说出来，姜然抱着姜玲在一旁坐下，李睿接了一个电话匆匆走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历群的声音。

“这不还有我吗？”历彤听完立刻开口，走到姜然问姜玲，“玲玲，你愿意让彤阿姨暂时照顾你吗？”

姜玲听见声音从姜然怀中怀中探出头来，“谢谢彤阿姨。”说完她伸出小手将姜然蹙起的眉头抚平，“哥哥，现在你就可以不用担心啦，我会好好听话的。”

姜然知道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眉宇间舒展开来，“嗯。哥哥相信你。”

——

因为历群的病，姜然和李睿打算提前回北京，送机的时候姜玲到底是没忍住，扑进姜然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姜然安慰了半天她还是抽抽搭搭的不愿放手。

机场大厅里一遍遍传来登机提醒，姜玲听到哥哥的名字在怎么不舍还是放了手，挥着手告诉姜然自己会乖乖听话，让历群早些治好病回来。

姜然在小姑娘脸上亲了亲，将人放下，姜玲走到历彤身边，姜然转身走进登机口。

“先生你没事吧？”检票人员有些担忧的开口。

姜然抬手将泪水擦干：“没事。”接过登机牌，姜然进入安检口，全程再没回头。

历群叹了口气跟上，留下李睿将一张卡递给历彤：“小姨，这卡里有一笔钱，玲玲就麻烦你了。”

历彤怎么可能要李睿的钱，将卡塞回李睿手中，拉起姜玲往外走，“李睿，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收这笔钱。你们去了北京，花钱的地方多的是，留着给姐治病吧，经济方面有问题记得给我打电话。”

李睿看着一大一小离去的背影捏紧手中的卡，转身步入登机口。